“除非什么？”潘英俊紧张地捏着拳头，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间越来越重，压得他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是呀，熙儿呀，你可别吓为父啊，咱们只是个小家族，如今被太守府给逼到了这个程度，凡事都得小心谨慎。”
潘素不停地擦着汗，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小心脏一直不争气地狂跳。
两人的窘态潘熙看在眼中，不过并未露出任何不屑，因为他也和他们一样，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潘熙内心一直在欺骗自己这件事是假的，是假的，朱涵跟裴元绍没有关系，或者说这个裴元绍就不是当初在朱涵身边干护卫的那个裴元绍。
现在，潘熙也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期望此裴元绍不是彼裴元绍。
“前段时间来了一伙外地人，各个身强体壮，领头的更是彪悍桀骜，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潘熙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群人一入城就住进了秦家宅院，苏强成也经常往秦家跑，我自然是留了个心眼，多方打听之下。”
“才知道这伙人是冀州巨鹿豪商张角的门客，那领头的叫作裴元绍。”
潘熙越往下说，脸色就越是难看，他抬头看着潘英俊，眼中随之露出忌惮。
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惊恐与害怕让潘英俊的心更是不断地往下沉。
“然后呢？裴元绍是张角的门客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了那张角远在巨鹿，他还想插手道人县的事不成？”
潘素满脸不解，张角和裴元绍有关系怎么就这么让自己的大儿子如此害怕，最多就是扯出朱涵跟张角有关系罢了。
可张角不过是一个豪商罢了，底蕴或许比潘家强上不少，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
“哪怕张角想要把手伸进道人县，咱们也没必要怕他啊？他张角是强龙不假，但我们潘家也不是吃素的。”
潘英俊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潘素安慰道：“父亲别怕，即便是张角与另外两家联手也没事，咱们背后有太守府。”
“况且，大哥刚才不是说了吗，那裴元绍是张角的人，他又做过朱太守的护卫，由此可见，朱太守与张角的关系应该很是亲密，强强联合之下，咱们潘家只会越来越好。”
“嗯，嗯，英俊你说的不错，这么看来，此事对于我们潘家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啊！”
潘素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欣慰地看着潘英俊，夸奖道：“你小子心思活络，能这么快想到点子上，或许把潘家交到你的手上，也不差。”
“多谢父亲信任，孩儿一定尽职尽责，带领家族走出道人县。”
“你小子能有这个心，为父就心安了，看来为父真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
“父亲正值当年，孩儿今后还要父亲在侧多多提点才是。”
“嗯，聪明又谦逊，继续保持，为父看好你。”
“孩儿谨遵教诲。”
……
这两父子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吹捧，脸上的紧张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轻松惬意与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憧憬。
可他们每说一句话，潘熙的脸色就又惨白一分，直到最后，这位处事不惊的冷血公子就已经摇摇欲坠，冷汗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流，嘴唇哆哆嗦嗦，惊恐地看着潘英俊。
“二弟，你是不是已经投靠了朱涵？”
潘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到现在，自己的父亲跟夺了自己权利的弟弟都还没有认识到问题严重性，居然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觉得跟随朱涵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嗯，应该不算，我们双方算是合作关系，但不管怎么说，今后我们潘家要想雄霸道人县，还得依靠太守府，而且只要我当了县长，算是朱涵的下属，你说投靠也没错。”
潘英俊被潘素夸赞了一番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人也跟着自信了许多。
“完了，完了。”
潘熙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被自己的这个傻弟弟给亲口说了出来，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不好了。
“熙儿，你怎么了？怎么尽说胡话？是不是撞邪了？”
潘素担忧地看着潘熙，扭头朝潘英俊交代道：“老二，你待会儿跟戏郡丞说下，问问太守府里有没有这方面的能人，有的话去请一两个来给你大哥看看。”
“我知道了。”
潘英俊点头应了下来。
“我没病，也没有撞邪。反正我没有任何问题，父???????????????亲，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关乎着我们潘家的命运，潘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潘熙听得差点上了火，急声说道。
“没病就好，就怕你得了什么病。”
潘英俊现在心情好了，他又想起了自己还跟潘熙不对付着呢，当下数落道：“大哥你这人也真是，哪都好，就是太小心眼了，不就是把你的县丞职位给下了吗？屁大点事，至于这么上头吗？”
“熙儿你没事就好，说吧，你想说什么，我们潘家怎么就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你这话为父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潘素跟潘英俊想法一样，也是觉得潘熙是舍不得自己位置，故意说大话来吓唬他们，好让潘英俊心软，毕竟，这娃从小也挺聪明的。
“二弟刚才分析得不错，张角与朱涵有关系这点我认同，不过他们的关系有多深，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朱涵发家也是因为得到了神秘人的资助，现在看来，当初助朱涵成事的就是这个张角。”
“父亲你们既然知道张角，那想必也应该知道太平教吧？”
潘熙一脸沉重，似乎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因为以前就有太平教的人来接触过他。
起初他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太平教不过是由一群贫苦百姓组成的，能有多大能量。
现在看来，这群泥腿子想搞的事情还不小。
“冀州的那个太平教？听说过，怎么了？”
潘素不知道怎么又扯上了太平教，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幽州不就有太平教的人在四处招收信徒吗？什么喝了符水能包治百病，信天师能永生什么的。”
“嗯，我也听说过，我的几个好友觉得好玩，方便他们….嗯……那太平教里也有许多良家女子，嗯…你们懂的，所以就都加入了太平教，他们还叫我了，不过那时我去了高柳，也就把此事给先放下了。”
潘英俊是道人县出了名的纨绔，他的朋友自然也全都是城中富商巨贾子弟，有钱人，要不然也不可能玩得到一块去。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我就直接说了。”
潘熙点了点头，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两人事先知道张角他们要干什么，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哪怕是想要跟朱涵撇清关系，也有点不可能了，城外的那一千兵马可不是吃素的，城门又被苏家的人给掌控，他们若是不依附朱涵，结局定会十分凄惨。
“太平教的天师就是张角，他在冀州传道多年，弟子众多，然后弟子又都四散开来，分别去了天下各地。”
“以前我也没在意，可自从裴元绍他们来了以后，我才知道张角想要干什么。”
“他们想干什么？”
“是呀！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潘素跟潘英俊被勾起了兴趣，像两个好奇宝宝紧紧地盯着潘熙。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潘熙缓缓说道，仿佛每说出一个字，就要耗费他许多力气，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起来。
“什么意思？”
潘素不解。
“不会吧？”
潘英俊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张角要反！而且就在今年。”
潘熙苦笑道。
“什么???????????????？”
潘素大惊，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一般，脑袋瞬间缺氧，头晕目眩之感顿时袭来。
“父亲，你没事吧？”
潘熙疾步上前，一把扶住潘素，伸手轻拍潘素后背，替他顺气。
“大哥，你确定？”
潘英俊的脸色难看异常，他实在不相信这是真的，朱涵可是朝廷堂堂的代郡太守，又兼任护乌垣校尉，可谓是受尽了恩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反叛呢？
“千真万确，不过朱涵到底是哪一边的人，这个我就说不准了。”
潘熙点头回道。
“唉，戏志才那厮这次可算是把我给坑苦了。”
潘英俊这会儿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他就像个鹌鹑一样，拉耸着脑袋，懊恼地骂道：“他就不是个东西。”
“那我们该如何？熙儿，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潘素这时才顺过气来，他紧紧抓着潘熙的衣服，紧张地问道。
“不管朱涵是哪头的，我们都应该投靠，潘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潘熙叹息一声，现在的家主位置就是个火炉凳子，谁坐上去谁被烤，不是脱层皮就是被活活烤死。
“不错，不错，我们现在只能投靠太守府。”
潘英俊转过弯来后，摊着手无奈地说道：“朱涵若是朝廷这边的，那咱们就告密，借太守府的手灭了秦、苏两家，这也算大功一件；若他是张角那头的话，那咱们也就只能先跟着造反了，毕竟眼下这城里城外都是人家的兵马，不归顺的话还能怎么着。”
“嗯，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先去跟戏志才探探他的口风。”
“好，我这就去，大哥你也别去游历天下了，如今这多事之秋，潘家不能没有你，小弟先去找戏志才，你照顾父亲。”
潘英俊交代了一句后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书房。
看着潘英俊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潘熙这才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地微笑，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戏志才正在悠闲的喝着茶，突闻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从门外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手中的茶杯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的戏大哥诶，你可把弟弟我给坑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