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现实生活不满意？或者是父母家人给了他太多的限制？”闻伊试着猜测：“又或者说他从内心深处就渴望流浪的生活？”
秦朗一扬眉：“这些均有可能。”
“那他为什么要模仿满清十大酷刑进行无差别屠杀？”闻伊话锋跟着一扬，顺着这个思路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既然想当一个纯粹的浪流汉，渴望成为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为什么要突然杀人，他到底想得到什么样的心理满足？流浪汉跟杀人犯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能够随随便便的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极致的自由。”秦朗声音略有些冰冷的说道：“他也不是纯粹在无差别杀人。”
闻伊陡然怔住：“我仔细排查过，他确实是偶然碰上的朱时茂，前天朱时茂下夹子的事只有他老婆知道，昨晚他上山前也只告诉了他老婆，而且最近这几天这个流浪汉均没有出现在附近的镇上。”
“无差别杀人的罪犯有几个明显的特点，第一，凶手与死者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杀人动机多源于某种社会矛盾的激化，比如说凶手认为自己处于极度窘迫或不利的社会地位，于是将心中的焦虑与怨恨转嫁给整个社会，以残害无辜制造社会恐慌来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秦朗说：“这种犯罪行为没有个别专注的目标，他们选择受害人时也没有特定的筛选要求，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会选择在人多拥挤的闹市区或者其他公共场所，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地实施犯罪行为，事后也不屑于去掩饰和逃避，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的心理需求。”
“可是很多犯罪心理学家认为，无差别杀人的罪犯往往都有一定的人格缺陷，比如说偏执、冲动、报复性强、内心封闭、社会交往能力差、不能维持正常的社会关系，或者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等。”
闻伊挠挠下巴，说：“按你的说法，这个流浪汉原本是一个正常人，但他偏偏喜欢把自己变成流浪汉，说明他的心理和性格有很大的问题，拒不接受别人的赠与，不就说明他内心封闭？”
肖启国一听这话，也忙不迭的点头：“我觉得小闻同志说的有道理。”
秦朗没跟他们争辩，只是淡声说：“一个人的心理和思维本就千奇百怪，而犯罪心理往往更复杂难懂，如果想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首先就要找到这个人，知道他的成长经历和过往，才能分析出他的行为模式和心理需求。”
闻伊一吐舌头，偷偷瞅了他一眼，这才说：“那我跟小欧负责排查这个游戏聊天群。”
秦朗转头问肖启国：“蒋路死前的行踪查到了吗？”
“已经查清楚了。”肖启国示意技术科的卢小波打开了几段视频：“前天晚上，他在明苑小区后面的清江边上失去踪迹，我们调取了清江两岸的监控，然后发现他在4公里外的建设路出现，随后走进一幢旧楼的地下停车场，开着车去了城西区复兴路的花园别苑小区。”
秦朗快速将视频翻看了一遍，从画面中看，蒋路非常谨慎，从建设路到花园别苑小区，他差不多绕行了将近10公里，而且选的路线少有监控摄像头，他从最远的东侧门进入小区，直到昨天下午4点多才又开着车离开。
他问：“这里面住着谁？”
“他刚刚勾搭上的小三。”肖启国说：“这女的叫王燕，是一家工厂的人事部员工，化工技术学校跟她所在的工厂签定过长期协议，而蒋路就是负责签约的学校领导，他们是今年3月份认识的，4月底蒋路就给她租了一套房子，两人背着曲红另筑爱巢。”
闻伊叹了口气，嘲讽的说：“这位蒋大领导的行程安排得紧锣密鼓，生活还挺充实的，他特意绕远路到这里，说明曲红对他管的挺严，而他本人非常害怕这段婚外情会曝光，所以平时必须小心谨慎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你们看这里。”肖启国看了闻伊一眼，又点开一段视频：“他离开花园别苑小区后，径直往南直行了5公里左右，转道城中区的帝豪商场，晚上7点多才从商场离开，顺着光明路直接去了城西区的大望路，他把车停在一处偏远的荒地上，然后步行再走回来。”
秦朗琢磨了下说：“曲红11点给他打电话，他就已经关机，这个时候他的人就在大望路吧？”
“对。”肖启国说：“他在大望路的好味道烧烤店吃宵夜，点了20串羊肉串和五罐啤酒，吃到10点左右才离开，步行往停车的荒地方向走，他离开没多久，这家烧烤店有个女服务员也下班了。”
闻伊听话听音，忙说：“难道这个服务员也是他的小三？”
“猜对了。”肖启国耸耸肩：“这女服务员叫陶秀，蒋路在帝豪商场购买的女装和化妆品全部是送给陶秀的，据陶秀交待，他们还处于暧昧期，蒋路经常去大望路吃烧烤，等她下班后，他们会在那片荒地上见面，蒋路送过她不少东西，价值差不多有五六万。”
“陶秀为什么没有接受蒋路？”
“他们早在春节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蒋路还在追求另一家烧烤店的女服务员，他花了不到3万块就把那个女孩追到手了，两个人交待不到三个月，这个女孩就突然辞职回了老家，跟陶秀也断了联系，没过多久蒋路就转而追求陶秀。”
“突然辞职？”
“陶秀说，她怀疑这个女孩怀孕了，蒋路应该给了她一笔钱当封口费，所以这个女孩才会辞职不告而别，她一直没有接受蒋路，就是因为她知道蒋路一旦追到她，立刻就会把她抛到一边。”
闻伊倒吸了口凉气：“这是海王啊。”
肖启国已经四十多岁，对网络用语不是特别敏感，只能充满疑惑的问道：“什么是海王？”
“海王就是超极渣男的意思。”闻伊言简意骇的解释完，又问：“他是在大望路失踪的吗？”
“对，他把东西送给陶秀后，两个人在荒地旁边的小树林聊了会儿天，陶秀才从旁边的小路上离开，她家就住在不远处的城中村里。”肖启国说：“陶秀离开时，差不多是10点50分左右，那个时候蒋路的手机还没有关机。”
贺军让卢小波打开大望路的全景地图，盯着黑乎乎的荒地，说：“看来蒋路正是在这片荒地上遭到袭击的。”
肖启国说：“他的车强行穿过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沿途避开大路，直接驶向宁北区郊外，整条路上只有两个无法避开的十字路口拍到了他，也清晰的拍到了车内的状况，经过放大后，可以看到他的左侧脖颈确实横放着一只手，这只手的指尖有金属的反光，应该就是凶器。”
卢小汉将拍到的画面放到最大，路网摄像头非常清晰，只是画面略显昏暗，凶手被驾驶座完全遮挡住，只露出一只手。
贺军问：“蒋路跟陶秀是提前约好的吗？”
“不是。”肖启国摇了摇头：“他是临时过去的，所以他们只是在小树林里坐了会儿，因为蒋路声称他妈生病了，他得赶回家陪他妈妈。”
贺军点点头，对秦朗说：“凶手应该也是意外撞上他的。”
“那官帽山上的铡刀呢？”闻伊回过神来，吃惊的说：“难道凶手还没开始杀人前，就已经提前在那个地方准备了一柄铡刀？”
“就现在的线索来说，应该就是这样。”肖启国说完，又有些疑惑的说：“不过我们拿着流浪汉的照片去大望路走访过，没有人见过这个流浪汉，这条街是网红街，很多商铺和饭店外面安装了监控，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闻伊想了想：“难道他当时就在那片荒地上？”
“这片荒地虽然很少有人过去，但也不是完全人迹罕至，附近有个垃圾堆，整条街上的垃圾全都扔在这里，环卫工每天会清理两次，如果他一直在荒地附近活动，这些环卫工不可能没有见过他。”肖启国否定了闻伊的猜测。
闻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去看秦朗。
秦朗沉吟片刻，转头问贺军的副手袁承亮：“剥皮案的死者有线索了吗？”
“我们分成了两个小组，一组负责排查失踪人口报案平台，几个跟死者年纪相仿的失踪男性正在核查身份中。”袁承亮说：“另一个小组把市内几个区的中高档小区列为重点排查对象，暂时也还没有线索。”
秦朗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一会儿后，他说：“先重点排查宁远区内的中高档小区，可以先排查各个小区的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