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日那次大闹过之后,两个人陷入了冷战。
确切的说,应该是季安然单方面的冷战。
因为徐绍没脸没皮,老实了没两天,便又恢复了原样。平日里嘴贱手贱也就算了,隔三差五还会在半夜偷偷摸摸的潜入季安然的卧室。
或摇尾乞怜、或强取豪夺,反正只要欲火焚身,该做的不该做的,只要是能达到目的,面子什么的在他身上基本不存在。
此番争吵也不能说丝毫用处没有,除了宣泄了心里积压已久的怒火,最重要的一点是季安然终于不再逆来顺受。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性格,打小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态。儿时因为单亲家庭,缺少照顾,左邻右舍的孩子没少欺负他。但季安然每次都会拼尽全力打回去,从不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受那种窝囊气。
直至遇到徐绍,因为本着拿人手短的理亏,想着能忍则忍。万万没想到,退一步只能再退一步,这个大少爷似乎没有尺度,不把人逼到绝境誓不罢休。
经此事之后,季安然渐渐的察觉,徐绍似乎身上隐隐有种精神“受虐”的倾向,逆来顺受往往不能使他安分,反而针锋相对言词与拳脚相向,要比忍耐更有用得多。
徐绍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季安然这个蔫不拉几的体格,爆发力会这么强,不单单毒舌,有时甚至会直接跟自己动手。
仿佛以往乖张如小绵羊般的性格,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亦或者是对方的伪装。
在经历又一次在学校中,试图对季安然耍流氓未果,然后被打的落荒而逃后,徐绍再次感慨:早知道季安然这厮是个会在沉默中爆发的,当初就该循序渐进的对他施压了,也不会造成今日这种状态。
颜欢跟安谨坐在对面窃窃私语,眉眼里是不是装作不经意的往徐绍青紫的右眼上瞥一眼,脸色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嘲笑。
忍无可忍,徐绍恼羞成怒的把手里的冰袋扔到那两个落井下石的小人身上去,破口大骂:“要笑就笑!瞅瞅你俩那副贱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有奸情呢!”
安谨不甘示弱,拍桌子喊回去:“季安然真是好样的,早就该这样对你了,真该把你左眼也打了,这样也对称!”
徐绍攥着拳头就要扑过去,被乔杰炙眼疾手快的给按住了,他同样也是忍俊不禁,但说话明显比对面的两个情商要高出很多:“你这是自己撞到的吧,季安然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其余几个人也是同样好奇,虽然也知道季安然最近性情大变,是不是就跟徐绍犯口角,但还没见过两人动手。
季安然当然是打不过我,还不是我让着他!徐绍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重新捡回那个冰袋,也不愿意给这几个想听八卦的人渣解释,老老实实的继续揉眼睛。
已经大三了,职业学院会提前一年进入实习期,季安然最近正忙着奔波于学校的各种校招。
他们的学校,说好听了是职业学院,难听点其实就是个技校,面向的工作岗位基本都是一线生产基层。再或者,就是哪个学校都不会少的保险销售与电话营销。
不同于身边这几个富家少爷,在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混张文平,季安然实实在在的在认真找工作。
人跟人是不能比的,且不论说安谨,颜欢家里都是拥有十多家连锁超市的富家女,还有身为市长私生子的乔杰炙,虽然身份有些尴尬,但人家还没毕业,创业就已经成功了,奶茶店开得红红火火。
再有就是诸如蒋文耀与徐绍这样的公子哥,刚刚要找工作,家里就给徐绍安排了集团下面的子公司,美其名说先去历练历练,在基层多吃些苦头,然后让徐绍自己选地段买套两居室的房子,就为了上班方便。
鬼知道他们的子公司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迎来这么一个二世祖……
季安然从未想过与他们相提并论,只是计划着自己找一份稳定的普通工作,努力工作好好赚钱,他还自己自考了其他院校的学历,等到跟徐绍的合约到期,自己的学历证书也差不多拿到了。
到时候,就与这些人分道扬镳,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陌生城市,重新开始新的人生。眼看着憧憬的自由人生即将到达,季安然想想就觉得开心。
但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接二连三的面试结果都不怎么理想。偏偏最近徐绍像是被摔坏了脑子,隔三差五的来找茬。季安然已经被毕业论文跟面试的事弄得一团糟,根本无暇分顾其他,尤其是这个贱人,他理都不想理。
也是在这个时候,乔杰炙旁边的店铺出租,试探性的对二人提议要不要做邻居一块开店。
徐绍是要去他父亲的子公司入职的,但是对乔杰炙的提议很是心动。一方面他觉得给季安然开个店,比让他自己去基层打拼要好得多。尽管他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对季安然的关注与在意,细思之下连他自己都错愕不已。
明明就是当年随性而为的一桩荒唐事,却没想到没把季安然驯服,反倒是想让自己沦陷了。
另一方面,因为他内心的在意,对季安然充满了各种不放心。他清楚地知道,对方对自己丝毫的心动都没有,之所以还算安分,只是因为那一纸合约。
所以,徐绍对于季安然的任何私交,都充斥着满满的遐想与狭隘的揣测。这种猜测简直病入膏肓,就连食堂大妈多给季安然舀一勺菜,他都会联想出一篇红杏出墙的篇章。让乔杰炙跟季安然做邻居,多少也能帮着监视他,省的自己不在跟前,季安然再跟别人跑了。
怀揣着这种口是心非的心态,再加上徐绍自以为是且过分幼稚的少爷脾气,总是跟季安然摩擦不断。
尽管好些时候,他的出发点站在他的思想维度是好的,但最后也都是以悲剧收场。
或许因为两个人本身都没在一个局里,季安然从始至终将自己置身事外于这段感情之中,有的只是那层屈辱的包养关系。哪怕明白徐绍的心意,后续再配上大少爷异于常人的表达方式与处事风格,留给他的结果也只剩下了膈应与嫌弃。
这次对于乔杰炙的提议,徐绍一如既往秉承的自己的为人处世,他内心认可,也同样越俎代庖的替季安然认可了。从决定租下来,到确定要做什么生意,装修订货……
大少爷难得如此用心,因为季安然平日里喜欢鼓捣花花草草,投其所好的开了间鲜花店。就连店铺的名称都绞尽脑汁,名字就叫“安然无恙”!
那厢季安然全然不知情,他忙碌于各个招聘会与校招宣讲礼堂,再三对比之下筛选出一个各方面都较为优秀的企业,并且通过了初试,顺利进入到了复试。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徐绍巴巴的拿着店铺的租赁合同还有营业执照上赶着来邀功。
难得穿了正装的季安然,在焦虑的等到复试的时间后,就在准备入场的前一刻,被摇着尾巴炫耀的贱人没头没尾的从复试现场逮到了门头店。
毫不犹豫,气炸毛的季安然直接给了徐绍勐烈的一拳,随后骂骂咧咧的从店里出去,关门的力气之大,震动着刚挂上的招牌都歪了。
这戏剧性的画面,在两人身上不断地重演,且每次荒诞的力度只会有增无减。
面试自然是黄了,季安然窝着一肚子火气,被安谨好说歹说的重新接回“安然无恙”。
店里还有青着一只眼的的徐绍,同样黑着脸,怒火中烧。
无关人员纷纷退场,全都躲到隔壁乔杰炙的店里,隔着墙听动静。
店面是新装修好的,家具与摆设都还没有进货,一件空店铺而已,任凭他们两个如何大打出手,也不会弄得一团狼藉。乔杰炙是这样的分析的,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
留在店里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徐绍烦躁的抽了根烟,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滚落到季安然脚边。但是又想到是刚请了家政公司打扫的卫生,他皱着眉头走过去,弯下腰想把烟头捡起来。
猝不及防,被季安然勐地推倒在地。
反了天了!徐绍大怒:“找死啊!你居然还敢动手?”
鬼知道他弯下腰想做什么,季安然毫不客气的瞪回去:“不要试图偷袭,你又打不过我!”
“放屁!”徐绍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来:“老子打你俩都没问题!”边说着话,他捡起地上的烟头,推开门扔到外面去,训斥道:“我是要捡烟头!看到没有,小人之心!”
季安然懒得跟他争论,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拿起书包就要走。
屋里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赶紧冲到前头去堵住门:“不许走!”
徐绍毕竟是被乔杰炙规劝了一个下午了,心里纵然有再大的火气也要忍着。毕竟店铺已经盘下来了,营业执照也花了钱,哪怕是先哄着,也得让季安然收了。
他看着身着正装的人,酝酿了许久,乔杰炙教给他的那些温和的劝慰,他一句也说不出来。自己是季安然的金主,凭什么给他送东西还要低三下四。
季安然已经没了耐心,不耐烦的问道:“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另一只眼睛也觉得痒?”
“你他妈的……”徐绍气得呲牙咧嘴,脑中灵光一闪,质问道:“季安然,我问你,咱们是什么关系?”
“包养关系!”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徐绍坏笑道:“那你就得替我管理这家店!”
“凭什么?”
“你自己没想过吗?”徐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包养你!包养的是你整个人,而你却要去其他单位工作,这不是……”他抓耳挠腮的想要说出个形容词,但一时间却想不出来。
季安然冷冷的看着他,本来看到这个店里的精心布置而稍稍胜出的感动瞬时间烟消云散。
“你是我的人,合约期内不能私自再去参加工作!”
无话可说,季安然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以这个理由逼自己就范,他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想要否决。但思虑片刻,并没有找到能够反驳的理由。自己签署的合约,跟包养关系,是不争的事实。
无奈,他闷声问道:“所以,你不去你爸的公司了?要在这当个体户?”
这是妥协了?徐绍暗喜,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开什么玩笑!这店铺就交给你,我怎么可能在这屈就!”
已经认命的季安然不禁眼睛一亮,意思是说自己在这经营,而并非要跟这个人渣朝夕相处?这简直是上帝关上门后又为自己开了扇窗!
稍稍整理了下思绪,季安然黑着脸点点头:“成交!只要你不时刻在跟前,我可以接受!”
当下也别无选择了,季安然在心里沮丧的安慰自己:得过且过吧,剩下的时间不过就三年而已了,咬着牙熬下去就行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只为了合约解除后的曙光,迎着未来的风暴,硬着头皮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