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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时光2

    鸟鸣声在耳畔若有若无的传来,知觉随着意识的苏醒渐渐的恢复,将离奋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睑,刺眼的光芒照的她一阵头晕目眩。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茫的注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大的石洞,明亮的阳光从洞外照映而入,将嶙峋而沟壑遍布的洞壁四周照的纤毫毕现,地上还有一堆熄灭了的干柴,冒着青烟,显然是昨夜烧火所致。将离仔细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场景,她明明身处在荒野草地之上,却不知怎的现身在了这里。

    心里空空落落,百感交集,既有生的喜悦,也参杂着生的无奈。在世间行走着的人们,又有谁人不是像那海中的浮萍,随着波涛奔涌逐流,不知所向。自己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世间又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去守护去信仰,去为之生存下去呢?

    一阵剧痛从左胸之上传来,躺在地上的女子忍不住痛哼出声。在石洞的阴影处,传来“咦”的一声轻呼,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走到了将离身前,小心地将她扶起倚靠洞壁坐直,一个厚实平稳的男声传来:“这位姑娘,你醒啦”。

    疼痛让将离闭上了眼睛,眼前金星直冒,过的片刻方才舒缓。坐直后感觉气血通畅了些,当下又缓慢睁开眼来。眼前是一位壮实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面容和善,一身村农打扮,此时正看着自己傻傻咧嘴而笑。将离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厌恶之感,抬手想将他推开,却绵软无力,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的盯着男子,语气虚弱而冰冷:“把你的手拿开……滚远点……”

    男子讷讷的松开了手,静静的凝望着将离的面庞。胸口的疼痛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将离低头望去,只见衣襟自胸口以上已被撕破,露出了洁白的香肩,在左胸伤口处,沿着肩膀缠绕了一圈的白布,显然是在她昏迷之时有人替她包扎了伤口,也是这圈白布救了她的性命。她的声音又再次幽然响起,其中的冰冷之意更浓。

    “我是……你救的……”

    “是啊”男子点头。

    “你最好现在杀了我。”

    “为什么啊”

    “因为你碰了我的身体,我定会……杀了你”

    女子的声音冰凉而不带一丝感情,浓重的杀意弥漫而出。男子打了个激灵,不禁朝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一些紧张,“我……我救了你,你怎么能杀我呢”

    “所以……你最好杀了我,等我恢复一些……你就要死。”

    男子不再说话,走到了洞口蹲下,也不离开,愣愣的望着洞外的景色发呆。阳光照到他的侧脸,在他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上投射出几点油光,男子也没有害怕之意,似乎就是个老实木讷的年轻村民。洞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半响,忽听一阵生涩低沉的歌声传来,“将离草,暮色早,君似清风妾如梢,分别何日重逢处,你作樵,我作乔……”

    将离身躯一震,脱口而出道:“这首歌……你是如何识得的?”

    男子转过头,灿烂的笑道:“你昨晚唱了一夜,我都听熟了,觉得挺好听的,不自觉就唱了出来”

    将离眼中又升起了淡淡的迷茫,这首歌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深深的记忆,应该是昏迷之时潜意识里吟唱了出来。思绪纷飞,物转星移,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朵娇艳的花朵,一个小女孩嘻嘻笑着奔向刚从屋里出来的中年男子,笑容是那么的璀璨耀眼。

    “爹爹,你看这将离草多美啊,小离长大了也要像将离草一样,长成一朵鲜艳的大花”

    “小离长大了一定比这花儿更美……”

    ——————————————————————————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但是从那一夜起,所有的东西全都改变了,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夜的村火,忘不了那一双狠厉凶恶的眼神。

    当一群穿着银灰道袍,手持长剑的青年人站在她身前时,她只看到了站在他们当中的张大虎,那个她最好的玩伴,伸着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她,对着那群青年说道:“就是她,她们在那里。”

    周围的屋舍全都腾起了冲天的火光,整村的异人几乎已被屠戮殆尽,流淌的鲜血将庭院前的将离草染得更加的鲜红。她突然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天真无邪,笑的张大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声轻柔的细语从她口中响起,在噼啪的焚烧声中若隐若现,“大虎,你这么讨厌我们吗?他们杀了村长爷爷,杀了……好多人。”

    张大虎猛然抬起了头,十岁的脸上布满了刚毅,“仙人们说你们是异人,异人就是害人的妖魔,我……我做的没错!”

    两行清泪从女孩的眼中流下,蓝色眼瞳中的光彩迅速的黯淡了下来,她不知道异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仙人对异人如此恨之入骨,搬来这里的这些年,大家一直都是和平快乐的生活着,直到突然一日,这些踩着飞剑从天而降的青年们到来,一切就都改变了。

    他们周身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法术,进到村子里见到异人就杀,短短一日时间,这个美好静谧的世外桃源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她不明白,她们从海底世界搬到这里来之后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村长爷爷还救治过很多生病的村民,而这些年轻人却说她们是妖魔,下手之时没有一丝的怜悯。

    轻轻的声音从女孩口中响起,“异人,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了吗……”

    青年中走出两人,他们的脸庞是那么的英俊,可是在小女孩看来,此时却像九幽的恶魔。一对中年夫妇紧紧的将女孩挡在身后,女孩身子颤抖,牢牢的抱着母亲,在女孩的手上,此时还紧握着一朵红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绽放着馥郁的花香。

    青年没有犹豫,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漫天的血花沾染到了青石地面上,沾染到了女孩的脸上,也沾染到了她手中的花朵上。中年夫妇应声倒下,一同落地的,还有那红色的花儿,在地面轻轻颤动。一声凄厉的童声响彻庭院,“爹爹,娘亲!”画面仿佛在一瞬间定格。

    青年径直走着,剑尖滴落的鲜血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红痕,走到了女孩的身前,白色的靴子一脚踩在了红色的鲜花之上。女孩目光呆滞,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世界仿佛已经与她脱离,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色彩。剑光抬起,女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指间的流沙,有什么东西缓缓滴落。当女孩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只看见了一双脚站在了她的面前。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们都死了,你跟我走吧。”女孩没有答话,只愣愣的望着那一双脚出神。一只枯槁的手掌缓缓将女孩扶起,一个清瘦的老人站在她的身前,牵着她向外走去。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青年人的尸体,眼中仿佛有两团火焰正在燃烧。老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抿了抿嘴。微风吹过,满院的将离草都在随风舞动着,此时她仿佛真正明白了将离的含义。

    “我……我叫……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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