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奉天殿中，弘治皇帝气冲冲地将一沓奏折扔到了地上！
满朝文武默不作声，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冒头。
兴王图谋不轨，朝堂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看出了些。
他们当中，有的人在暗中支持，譬如像杨廷和这类不看好太子朱厚照的。
有的人在装傻，比如李东阳，他看得真切却没有点破，或许在忌惮什么。
更多的是观望，这天下除了姓朱的，全都可以推倒重来，所以既然弘治皇帝没看透，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这就是大明朝堂的现状，看似君君臣臣的背后，全都是无为而治的可笑！
见没有人搭话，弘治皇帝不禁又是一阵火气，怒声道：“萧敬！给朕的股肱们好好念念！可恨！可笑！”
“奴婢遵旨。”
萧敬连忙捡起那些兴王罪证，清了清嗓子，用尖锐的声音念道：
“弘治十八年冬，兴王携三千两白银赠吏部侍郎郭勇，勇言陛下体弱，太子无嗣，殿下勉励之！”
“臣……臣有罪！”
郭勇闻言一惊，满脸的惊慌失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与兴王见面的事除了自己的发妻，可并无其他人知道啊！
可现在，连他说了什么都被打探出来，这如何让他不害怕！
弘治皇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朝中大臣，眼中几许失望！
这就是朕的臣子！
“弘治十八年冬，兴王朱祐杬初入京，夜访提督京营指挥使曹利安，二人长谈至深夜。”
“臣……臣……”
又一人跪倒在地，满脸死灰！
“弘治十八年……”
“……”
不一会儿，奉天殿上就多了十几个瘫倒在地上的朝中大员！
他们或许并没有答应兴王什么，但单单是与之有私交，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一时间，奉天殿内人人自危，就连杨廷和也逐渐察觉出不对味来！
陛下这么大张旗鼓地拿兴王说事，难道是找到了兴王谋反的确凿证据？
不可能！
杨廷和的眉头微皱，何锦与李素兰二人是他亲眼看着灭口的，除了这二人，弘治皇帝不可能再拿到什么铁证！
想到这里，杨廷和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确凿的证据，兴王顶多只是被圈禁，只要爵位还能保全，就依旧有承袭大位的资本！
说实话，兴王在京师胡作非为，杨廷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朱宁没了，第一个跳出来弹劾兴王的就是他！
只可惜，朱宁一走，杨廷和宁愿帮着兴王也不想让朱厚照把大明的江山社稷给毁了！
起码在他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没想到，接下来萧敬所说之事，彻底让他愣住了！
“弘治十九年元月十五，兴王朱祐杬阴遣白莲教逆贼袭圣驾，伙同御马监太监、罪臣焦芳，拒不发兵救驾……”
“弘治十九年春，兴王密谋令何锦等诱使安化王朱寘鐇起兵谋逆，西北大乱！又引鞑靼入寇，致使我西征大军惨败，战死……”
这……
杨廷和终于明白了，是牟斌！
牟斌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但……
陛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相信！
杨廷和额头泛起一层细汗，震惊的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牟斌！
“杨卿家！依你看，朕应该如何处置兴王？”
就在杨廷和失神的时候，弘治皇帝却沉声问道，眼中几多调侃。
其中意味，或许只有杨廷和自己才能明白！
不过杨廷和虽然心中大惊，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连忙回答道：“回陛下，臣以为，兴王结交朝中大臣，实属大罪，但依臣来看，要说兴王谋逆，或许还欠缺证据。”
杨廷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现在只有咬住无凭无据这个理由，才能脱险！
毕竟死无对证，就是弘治皇帝要处置兴王也不会太过！
杨廷和此时心中也有了几分悔意，当初不应该激牟斌，或许牟斌也不会孤注一掷！
如今的形势他只有力保兴王，才能把自己从这当中摘出去了！
可……
“杨卿家还真是朕的股肱！”
见杨廷和到了现在还这番说辞，弘治皇帝不禁气急反笑！
只见弘治皇帝眉毛一凝，冷声喝道：“带人！”
“陛下有旨，带人犯何锦李素兰！”
萧敬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柄利剑穿透奉天殿，也穿透了杨廷和最后的防线！
何锦！
李素兰！
两人神情恍惚，浑身散发着恶臭，被押到奉天殿上。
“杨卿家，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臣……臣……”
杨廷和终于慌了，看着依旧还活着的两人，他如何不明白！
偷天换日金蝉脱壳！
这两个人还是被带到了御前！
唉！
杨廷和知道，现在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人证物证俱在，兴王已无力回天矣！
杨廷和缓缓跪倒在地，乌纱帽摘下，放在地上。
他心中苦笑，自己宦海沉浮数十年，竟因为一念之差毁于一旦！
而他最不能接受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兴王完了！
想到日后大明会交给朱厚照，杨廷和心中是万分的不甘心！
若是没见过朱宁，或许杨廷和还会认为太子殿下继位也不是不行！
可人就是这样，见过光明怎能忍受黑暗！
兴王虽然不如景王，但好歹也算是根蜡烛！
可现在，这烛火也没了！
弘治皇帝沉着脸，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朝中上至内阁，下至御史主事，与兴王有联系的太多太多！
这是朕的错！
弘治皇帝心痛如绞，眼中怒火好似实质要喷涌而出！
满朝静默，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兴王朱祐杬，谋逆篡权，豢养邪教，聚众篡逆，大逆不道！朕为其蒙蔽，致使满朝风雨！
今褫其爵，贬为庶民！
着英国公张懋，提领京营三万步军，荡平湖广一带白莲教余孽，拿朱祐杬入京问罪！”
“臣张懋，领旨谢恩！”
弘治皇帝这次没有半点儿的优柔寡断，直接下令出兵！
点名张懋，也正是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张仑战死西北，这中间，兴王“功不可没”！
而在朝上，户部兵部，这些这些平日里一提到出兵就满嘴搪塞的家伙，出奇的没有说话。
开什么玩笑，陛下临朝十九年，何曾如此暴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