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三十万大军从应天城城外的龙江驿上船，入长江，向东而行，征伐张士诚。
没错，就是乘船而行。
不得不说，朱元璋统一天下的过程中，水师的作用是非常大的。与陈友谅的鄱阳湖决战就不用说了，这次的平灭张士诚之战，还是要出动水军。
道理很简单。
张士诚的三个势力关键点，杭州、平江（苏州）、湖州。这三个城市里面，杭州其实没那么重要。的确，杭州是张士诚手中数得着的坚固城池，论繁华程度还在湖州之上。但是，杭州丢了也就丢了，对平江（苏州）没什么直接的影响。
但是，湖州不同。
湖州在南，平江在东北，二者之间仅仅隔着一座太湖。
还是那句话，这时代水军是最便捷最快速的运兵方式。
朱元璋的大军攻打湖州，平江军就可以通过太湖水军来援，让朱元璋的大军腹背受敌。朱元璋的大军攻打平江，湖州军也可以通过太湖水军来援，让朱元璋的大军腹背受敌。
湖州和平江（苏州），通过太湖，摆了个一字长蛇站，攻首则尾至，攻尾则首至，简直太讨厌了。
七年前，朱元璋就曾经派邵荣，从陆路攻打过湖州，虽然邵荣用兵不在徐达之下，屡战屡胜。但还是在两方的夹击之下，破城无望，被迫退兵。
由此也看出来，朱元璋这次选择出动水军的英明。
当然了，更为英明的，还是下了熊天瑞这步妙棋！
三日后，朱标的旗舰上。
“启禀世子，熊天瑞昨夜，带着几十个心腹跑了！”毛骧脸兴奋之色，向朱标报告这个好消息。
“那就好。田元震那怎么说？”
“田元震还是靠得住的。”毛骧道：“熊天瑞临行之前，专门派人去找田元震，让田元震跟他一起走。结果，田元震直接把那人帮了，去见徐都督了。现在，田元震大概正赶往徐都督的旗舰呢。”
“那就好，田元震是员猛将，我还是希望他能留在咱们这边的。对了，以后这种情报，你也要先向徐都督先汇报。虽然我是世子，但此战毕竟徐都督是主帅，一切军情应该他先知晓。”
毛骧却道：“用不着我。我们拱卫司指挥使叶春，已经去向徐都督汇报了。”
“嗯？叶春没在应天？拱卫司的秘报上，没这条啊……”朱标微微一愣。
叶春，原来的拱卫司管领副校尉，主持拱卫司的日常事务。朱元璋登基为王，拱卫司的级别从七品提升到三品。拱卫司的主事之人，称指挥使。叶春，也就升官为拱卫司副指挥使。毛骐告老还乡后，叶春终于扶正，直接为“拱卫司指挥使”。
朱标一直以为，叶春在应天主持吴国的秘谍事务呢。
根本没想到，叶春就在这三十万大军之中！
“世子不要怪罪叶指挥使！”毛骧赶紧替自己的上司解释，道：“此事是上位允准的，在熊天瑞逃走前，叶指挥使上船之事，除了上位和我们拱卫司少数几人外，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徐都督，都完全不知。”
朱标道：“没事，本世子又没怪你们。君不密则失其实国，臣不密则失其身嘛。有些秘密，严禁无关之人得知，也是应该的。”
朱标是真没生气。
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对各种保密制度，实在是太理解了。
毛骧却苦笑，道：“其实，这次的行动如此保密。除了太过关系重大之外，还是……还是我们拱卫司吃控鸢司的亏，吃的太多了，吃怕了。”
控鸢司，张士诚的秘谍机构。
鸢，风筝。控鸢司的意思，就是掌控风筝的机构。风筝高高飞在天上，仅仅有一根丝线与掌控他的人相连。烈日灼灼，人们只见风筝，又有谁能看到风筝后面的丝线？
所以，张士诚的秘谍机构，以“控鸢”二字，表明其秘谍的隐秘与无孔不入。
朱标其实之前也隐隐有所感觉，道：“咱们的拱卫司，对上张士诚的控鸢司，不占上风？”
“也就是在咱们在吴国，能稍占上风。到了吴国之外……”毛骧道：“咱们确实是占着下风。三年前，扫平陈汉之后，王上见拱卫司实在不是控鸢司的对手，就命令拱卫司选出了十三名精明强干之人，做他的侍卫。然后，王上故意冤屈了这十三个人，每个人重打三十大板。这十三个人，就借着这个由头，投降了张士诚。”
朱标还记得这个情报，道：“他们刚开始，因为出色的才干，很得张士诚的重视，每个人还被张士诚的赐了两名美女。后来，被一个叫周海的人出卖了。”
“周海是控鸢司安排在咱们拱卫司的卧底！十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当时末将刚刚进拱卫司，亲眼见叶指挥使得知这个消息后，吐一口出血出来！”
“叶春吐血，我还真不知道。”
原来朱标读到吴国损失十三名秘谍的时候，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每天看多少全国上下多少条消息？死人简直是家常便饭了。
现在，朱标经毛骧这么一提醒，才知道此事对拱卫司意味着什么。
只说一条，就显而易见了。
拱卫司是服务于朱元璋的机构，让朱元璋帮着擦屁股，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还有，为了让这十三个人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张士诚一看到就愿意给予重用，这十三个人，得是怎样的精挑细选的英杰？
结果，拱卫司一着不慎，出了一个叛徒，十三个人全部送命，这对拱卫司是怎样的打击？叶春能不着急的吐血吗？
毛骧道：“还有，诸暨城，世子知道吧？那是咱们跟吴国争夺激烈的城池之一？”
“你是说谢再兴叛逃之事吧？”朱标道：“我倒是听说，这里面有张士诚秘谍的影子。”
毛骧却道：“还有胡大海将军遇刺案，也是控鸢司策反了苗将蒋英、刘震、李福。他们三人刺杀胡大海将军，投了张士诚。要不是李文忠将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神勇无敌，迅速收复残局，咱们东线就全完了！”
“不是……”
朱标道：“从这几件事上看，控鸢司就是完全压着你们拱卫司打啊！你们拱卫司，就没有任何反击？”
“有啊！当然有！”毛骧道：“前些日子，控鸢司的人，策反张必先，被我们拱卫司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杀了他们三十五个人！吴国境内的控鸢司秘谍网，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三十五个人就不少了，毕竟是在敌国秘密活动，纵然控鸢司能安插多少人？
朱标这才面色稍缓，道：“还有吗？”
毛骧道：“还有史椿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