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孙会长莫非有难言之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梁中书面露疑惑之色。
“没有没有，大人正事重要，我真没事情。”
梁中书皱眉，回头向桌后一位留守府的管事低声询问起来。
这名管事从一开始就在主桌旁服务，因为他穿着翠云楼的伙计服饰，以至于主桌众人并没有注意他，此刻才知道他是留守府管事，众人不禁有些后怕，都思量刚才是否有说错话的地方。
那管事躬身听完梁中书的问话，抬头望了一眼孙半城，眼神十分不善，似乎在怪他多事，孙半城脸色不由更加苍白。
那管事低头回了梁中书几句，然后向一旁招招手，立刻有人将一个手本呈给了梁中书，梁中书接过手本就看了起来。
众人皆惊，难道刚才众人在主桌上的对话被人记录下来了吗？大名府的密探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随时随地监视和记录他们想要的情报。
此刻，孙半城觉得那手本就像自己的催命符一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中书，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发作的端倪。
梁中书面色平静地看完手本，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怒是喜，末了梁中书将手本递给孙半城道：“孙会长，这里面的记录是否有不实之处。”
孙半城抖抖索索地接过手本，然后快速浏览了一遍。
那手本里记录的内容，正是他与武松起冲突的前因后果，包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基本上都被准确记录下来了。
记录者的文笔公正平和，没有任何倾向性的描述，除了个别词语外，这份记录几乎无可挑剔。
孙半城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三个字——“北靖营”，这个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他都没见过的特殊组织，今天第一次在人前出手，就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中。
想到这里孙半城几乎瘫软在座位之上，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
梁中书不愧是朝廷重点培养的中青年才俊，此刻仍不露喜怒之色，只是从孙半城手中取回手本还给了身后的密探。
“孙会长今年身体大不如前了，是否还能胜任本府行首总会长一职？”
梁中书看似平淡的一问，孙半城身子不由一抖，半晌才答道：“大人慧眼如炬，小人过年时得了一场重病，至今难以恢复，深感精力不济。
今日赴宴，小人原本就有向大人请辞总会长职务的想法，既然大人先问起了，那小人现在恳请大人另择贤才担任总会长一职。”
孙半城语带苍凉地说出这番话，本以为会博得梁中书和桌上众人的同情，但他抬眼望去，却发现包括卢俊义、李行首在内的所有人都两眼放光地看向梁中书，已经没人再关注孙半城了。
孙半城知道今天大名府总商会“改朝换代”是无可避免了。
孙家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登顶总会长一职了，他现在唯一想法就是保全孙家，不让这场换届风波对孙家造成太大的冲击。
如果有可能，孙半城还会想办法阻止一直跟他不对付的卢俊义上位。
可是看到卢俊义身旁的武松，孙半城犹豫了。这个年轻人太厉害了，凭空出现，短短半刻钟就让在大名府叱咤风云二十多年的孙半城倒了台，现在孙半城真没胆量招惹武松。
梁中书刚才看手本之时，心情就十分愉悦，对武松的欣赏之意更为浓烈。
组织本次“抽丰宴”之前，梁中书就有在宴会上动一动大名府现有商界格局的想法，需要找一位与会商人开刀，以起到震慑作用，好方便他后续计划的推动。
但这个人不好找，财力和影响力小的商人就算判刑入狱、抄没家产，也无法起到震慑作用。
但真正的大商人背后都有些势力和背景，又不好把事情做绝。这让梁中书有些左右为难。
可没想到天赐福将，武松这个局外人上来一阵乱拳竟然把大名府的行会总会长“打成重伤”。
不管武松说的哪些话是真是假，今天孙半城都必须把总会长位置让出来。
因为梁中书没有当场要求追查此事，孙半城就只能主动避嫌了，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最为关键的是武松的话虽然有些臆测的成分，但离事实相去并不远，如果梁中书特意派人去查，孙半城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梁中书并不打算这么做，对付孙半城这种体量的首富，持续不断地“割韭菜”绝对比一次“斩草除根”的收益大。
而且今日孙半城主动请辞带来的震撼力已经足够了，梁中书不愿在世人面前留下一个“破家灭门”的酷吏形象，所以双方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就达成了默契。
梁中书笑容可掬地看着武松，一会儿还需要这位副将帮自己劝捐，如果他表现依然如此出色，自己不妨送他一番造化。
梁中书目光一扫众人，对身旁的通判道：“刘大人，孙总会长因身体原因不得不请辞商会总会长一职。可大名府商会总会长一职却不可一日或缺，不如我们今日借宴会之机直接进行商会总会长的换届选举，你意下如何？”
大名府的通判对梁中书的态度极为恭敬，上届大名府通判因为不“配合”梁中书的工作，被贬黜去边缘州府做了通判，他才有机会晋升。
通判很清楚自己在大名府该怎么做才能生存，所以自他上任伊始就一切以梁中书马首是瞻，从没有半点忤逆和反对的行为。
“大人智珠在握，此事正该如此处理，那我现在就去让人准备投票事宜。”
梁中书对通判的表现很满意，所以他也从没有追究过通判夫人对自家夫人的不敬，因为他希望外人认为他和通判关系并不融洽，这才符合朝廷的用人手段，可省去很多麻烦。
“今日饮宴，无需搞得那么正式，一会儿让大家举手表决就是了，不要耽误了饮宴的正事。”
通判闻言，哪还能不知道梁中书的意思，今天大人是准备指定他满意的人做这个总会长了。
“好，那就一切从简。在座各位，今天是留守大人给大家一次执掌大名府总商会的机会，大家一会儿各凭本事竞选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该提前感谢留守大人给我们这样的成长机会呢？”
于是在通判大人的带领下，大家齐齐向梁中书敬酒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