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随会山拜访各方势力大佬之前，皇甫端和段景住就已经商量了几日，他们现在对涿州至大名府陆上走私商路已经有了较成熟的想法。
所以当会山提出要带二人去拜访相关行首时，二人都提出了异议。
段景住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们需要搭建的是一条走私商路，而非常规的牲畜买卖，所以他们与本地的车马行和畜牧业大佬并不直接产生冲突，双方应该是一种上下游的关系。
只要段景住他们能弄来便宜又好的马匹和牛羊，本地车马行和畜牧商根本不会探究它们的出处，而是欣然以低价吃进，再转售大宋内地获取高额回报。
只要这种供需关系存在，拜访相关行业大佬的优先级就可以往后放。
会山虽然不懂得走私牲畜的生意，但道理还是能听懂，因此虚心向段景住求教该先拜访哪些大人物。
段景住很快列出了一份名单，会山看得直皱眉。
段景住的名单上大多是大名府的一些地下势力头目，而且以契丹人居多，也有少量女真人，汉人只有一小部分。
会山忍不住问：“段兄这生意不想让汉家子参与吗？”
段景住急忙解释道：“会兄不要误会，我们从辽国境内走私马匹和牛羊，必然与这些常年走私的商人发生一些冲突，如果不与他们谈妥，他们会有一万种方法把我们阴死在路上。”
会山皱眉道：“可是只要你们和他们做同样的生意，就不可避免地产生竞争，就算你们去见他们，他们也不见得能接纳你们。”
段景住摇头道：“你不了解走私这一行当。其他行当会因为货物供应过多而造成货物单价暴跌，但马匹和牛羊却不会，因为大宋任何时候都缺这些东西，用武二哥的话来说就是‘刚需’。
我说与大名府的走私商的生意发生冲突，并不是货物供应引发的冲突，而是我们陆运走私必然要走涿州至大名府商路，我们加入会占用他们的走私‘配额’。
涿州的辽国守将是个谨慎的人，他每月给下面走私商一个固定‘配额’，收他该拿的那份银子，多了他也不敢收，怕被人以‘资敌’罪名弹劾。看書溂
涿州收的贿赂银中的很大一部分又会进入辽国皇室的内库之中，实际上就是官方默许的走私，能解大宋缺少牲畜的燃眉之急，却无法改善大宋的整体局势，同时辽国皇室还能有大笔收入用于享乐，何乐而不为。
如果我们横插一脚，大名府走私商给涿州交的‘买路钱’一文也不会少，但是份额却会下降，他们能不痛恨我们吗？”
会山听明白了，但也更糊涂了：“既然你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你拿什么跟那些走私大佬谈判呢？”
段景住道：“我们要生存，他们不让我们生存，我们就不惜拼个鱼死网破！我们这边可是有武二哥这位一流高手，所以本地势力权衡之下必然会让出一定的份额给我们。
我不需要很多份额，我只需要能维持我走私商身份的份额就行，我会另外开辟一条商路，一旦那条商路开通，我将不再对涿州的配额有任何企图。”
会山已经坐不住了：“段兄想从哪儿开辟新的商路，大宋、辽国对峙百多年，能通的商路和互市都通了，哪里还能开辟新商路。”
段景住笑道：“陆路走不通，我们不能走海上吗？保留大名府的陆路生意只是个幌子，那是我们选拔合适伙计和熟悉走私业务的障眼法罢了。”
会山经过半年的历练，现在眼光比以前深远多了，沉思片刻道：“如果能搭建少海商路，确实可以降低牲畜马匹的通关难度，甚至不受配额限制。
可现在女真人和辽人在辽东、燕云地区反复厮杀，送货物到海边十分困难，还有海运的问题怎么解决，大宋境内如何交接？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要打通的关节也很多，我觉得此事很难办。”
段景住自信道：“难办之事办成了才有成就感！我在涿州附近讨了多年生活，涿州出海不过四百多里，我有自信联通沿途势力，打通这条商路。
至于出海、航运和交接、转运的事情，那就是武二哥和皇甫兄考虑的范围，我们各自负责一段。”
会山闻言拿起皇甫端写的拜访名单，上面果然是大名府一些做过内河运输的商家，也有一些之前做过海运的大商人。
只是这些年海面不靖，总有海盗出没，他们才不得不上岸改做起陆上生意了。
会山把两个人的名单和刚才段景住的描述串联起来，一条海上走私线已经跃然而出。
会山想想这生意如果做起来了，别说从民间能获利多少，就算是大宋军方也会找段景住、皇甫端他们做生意，到时绝对财源广进，比做天净琉璃的生意也毫不逊色。
会山搞清楚情况后，搓着手问：“这个，小弟能否以个人名义入股少海商路？只拿干股不干涉你们经营的那种。”
皇甫端和段景住相视一笑道：“当然了，这么大一份生意，我们兄弟二人怎能做得完？最欢迎的就是会斋主这种有识之士的投资了。”
会山看两人笑得有些阴险，忍不住问：“你们事先已经猜到我会入股了？”
皇甫端笑道：“二郎说会斋主慧眼如炬，一旦发现这门生意大有可为一定会积极参与，让我们与会斋主加强合作。”
会山由衷叹道：“武教头真乃神人，几可算无遗策，我等大大不如。既然两位早就准备好了，那我们废话也不多说，按照名单一一拜访这些大佬去吧。”
三人商量得虽好，但是名单上的相关人员可不会老老实实在家里等会山他们来访。
就算见到了面，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们又有几个能迅速表明自己的态度，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听完后绝大部分人表示需要再考虑一下。
所以忙碌了一整天，会山三人只拜访了名单上三分之一，不免有些沮丧。
武松显然不这么看：“你们不用气恼，海上生意人人都想做，但是没人牵头他们做不起来。现在有人提出来要做，他们态度上虽然在观望，但心里肯定重视起来了。
你们这几天继续拜访，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等他们确认你们确实要做这件事情时，自然会有大把人凑上来想要掺和上一脚，到时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会山三人听得目瞪口呆，皇甫端年代表三人问出心中疑问：“难道此事不该保密一些吗？”
武松笑道：“这世上有的事情就是如此，你越想保守秘密越容易失密，你越是打出阳谋，有人越觉得你光明磊落。
反正少海商路一定要做，何必遮掩呢？越多人参与利益方越多，到那时想毁掉此商路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