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神色如常道:“小人何德何能能劳动大人亲自相迎,莫要折煞小人了。”
史知县尴尬一笑道:“武都头切莫如此客气,就凭你为阳谷县升县做的那些事情,就值得全县百姓感谢你了。在这里我就代表全县百姓先谢谢你了。”
说完史知县真给武松鞠了一躬,武松并没有抢上前搀扶史知县,而是等他一躬到底后,才双手虚托道:
“大人切勿多礼,武松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阳谷县不大,只要衙中官吏都能精诚合作、人人尽责,相信很快就能达成政通人和、百姓富足。”
史知县闻言身子一僵,武松这话分明是在点他不能尽责职守嘛,但他又不好反驳:“是是,武都头说的有礼。来人呐,快给武都头上茶。”
史知县请武松坐下叙话,可还未等他开口,武松先开口了。
“小人此次从东京回返,路上有事耽搁了几日,刚才见县衙里物资堆积如山,莫非济州府的寺院已经把东西送到县里了?”
史知县翻翻眼睛,心说:“你都看见了,还跟我玩这些虚套,是不是准备兴师问罪,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既然他底气不足,我何不反客为主?”
想法一起,史知县立刻道:“正是,第一批物资前天送到,剩下三批都是昨日送到的。本官……”
“哦,那就好。听说前天景阳冈的百姓要来县里请愿,大人亲自出城把他们安抚回去了?”
武松根本没心情听史知县吹捧自己多么辛勤努力,话锋一转就带到了别的事情上,而且武松问得非常有技巧,这件事情对史知县同样重要。
即使武松不问,史知县也想跟武松说起这事。
“这次驻清河县的侍卫亲军实在太过分了,杀人强|奸、畏罪潜逃,简直称得上罪恶滔天,景阳冈百姓如何能忍。我目前只是把他们暂时安抚下来,答应十日之内一定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才肯退去。”
武松微微皱眉道:“十日之内大人能给出什么交代?万一给的交代景阳冈百姓不服,你又该怎么办?”
史知县一愣,他当时答应十日之内解决侍卫亲军的问题,实际上是一条缓兵之计。
他准备先拖上十天,等景阳冈百姓的锐气消磨掉了,让侍卫亲军出一笔钱,县里再拿一些,然后给当地的里正施压,让他出面把这件事情摆平。
可武松说的这种情况也很可能出现,史知县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有具体措施应对。
“本官这几日事务繁多,还未考虑过那么多,不知武都头有什么好办法?”
武松轻叹一声:“还是我去景阳冈走一遭吧,那里的百姓跟我多少有些交情,说不定会卖我个面子。”
史知县见武松如此积极主动地为他排忧解难,心情自然大好,忙道:“武都头今日刚回来,就又要劳你外出,实在不好意思。”
武松起身,此时茶水刚刚送到,武松接过茶盅一饮而尽道:“那大人就在衙署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去趟景阳冈。”
说完武松就走了。
史知县有些发楞:“走了?这就走了?他兄嫂的事情问都不问一句吗?”
武松从头到尾都掌握着谈话的主动权,行动也是照自己想法来的,完全没有给史知县发言的机会。
这让史知县非常难受,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让武松身上多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至于武松为何不问史知县自己兄嫂的事情,八成是觉得史知县也帮不上忙,所以也不想欠史知县的人情。
当然这是史知县自己想出来安慰自己的理由,武松怎么想别人并不知道。
武松在大堂前见到了王强、陈桐和魏民,三人像是特意在此等候武松似的,见到武松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三人走到武松面前一同抱拳道:“都头,我等有愧!”
武松神色平静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你们三人毋须自责,就算我当时在县里,被他们有心算无心也难说保住兄长性命。
我现在有事要去一趟景阳冈,等回来你们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再跟我详细说说。”
陈桐闻言皱眉道:“难道都头刚一回来,知县大人就派你去处理这么麻烦的事情吗?也忒过分了些!”
武松在陈桐肩膀上拍了拍道:“是我自己要去的,一来不想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添乱,二来跟军方的冲突,不管对错百姓也落不到好处,我和他们还有些交情,最好把这事完美解决了,免得留下后患。”
三人都是一愣,王强苦笑道:“都头,你太过认真负责了。他们先对你不仁不义,你难道还要以德报怨?武大哥和大嫂的事情你不打算追究了?”
武松冷冷道:“凡是伤害我大哥、大嫂及朋友的人,一个都逃不过去,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包括侍卫亲军的那位吴千户。不过此时时机还未到,不用那么着急,我先去景阳冈了,其他事情回来再说。”
说完,武松和魏民点点头没说话就走了。
魏民也无比坚定地向武松点了点头。武松并不是不重视魏民,其实武松回到阳谷县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联系的三班衙役就是魏民。
魏民身上虽然带些市侩的味道,喜欢钻营攀附,但他一旦认清局势后,办事却非常尽职尽责。
他之前投靠武松,多半有借助武松之力往班头位置上走的意思,可这次知道武松又有更高的平台后,他追随武松的心思更加坚定。
像魏民这种人,只要你位置比他高,能力比他强,他就会一直用心辅佐你,当然如果他超越了你,也难保他不会自立门户。
现在魏民正是对武松最忠心的时候,所以武松才会找到他。
而能力更强的陈桐,他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些隐秘战线的事情,所以了解县衙的情况和对武大案件进行秘密调查的事情,武松还是交给了魏民。
两人今日见面,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起之前见面的事情。
武松刚走出县衙大门,就碰到了外面急匆匆赶回来的陈兴。
陈兴见到武松一愣,立刻上前向武松抱拳深躬:“都头,我有愧!我已经央求父亲帮我搜集证据,可惜至今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武松急忙扶起陈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也听人说了你去乡下视察学习的事情,做得很不错。我兄长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此事不能怪你,再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这里有封书信,是京城一位跟你父亲同名同姓之人写给西门庆的,你拿去给你父亲看,就说是你父亲从前任职县令时的旧识,他就会明白。
我还有事要去趟景阳冈,晚上会回紫石街住,到时陈伯父可以去家里找我。”
说完武松从门前拴马桩上摘下缰绳,上马挥手而去,只留陈兴一人捧着一封信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