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贞娘想到近一年来她受到的各种屈辱,又忍不住垂泪:“贞娘此次上梁山与夫君团聚,却将重病老父留在家中,实为不孝,甚感惭愧。还请各位叔叔代贞娘照顾好家父,贞娘和夫君将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众人都有些沉默。张贞娘这一年受了太多的刺激,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张教头一心求死的事情,大家都瞒着她,现在更没人敢说出来。
武松诚恳道:“嫂嫂放心,张教头自然有徐教头和张三李四他们照顾,我们一定会遵循他老人家的意愿行事,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快上这辆大车,我们还得抓紧赶路,免得高衙内发现你失踪了,又派人来追。”
张贞娘一听“高衙内”三个字,立刻惊得浑身发颤、花容失色,急忙在锦儿的搀扶下上了那辆马车。
锦儿把张贞娘送上马车后,自己却没有跟着上车。
张贞娘有些奇怪问:“锦儿,你为何不上车?”
锦儿往张三身边缩了缩道:“姐姐,我与张三有约,不能陪您一同上梁山了,还请您原谅。张三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仆妇,李嫂以后就代替我来照顾你。”
张贞娘怔怔地看着锦儿,又看了看张三,锦儿的头低得更低了。
张三这时只能挺身而出,向张贞娘一躬道:“林师母,我和锦儿真心相爱,绝无胁迫和交易在其中,还请您成全我们。”
张贞娘叹道:“锦儿,你之前为何不跟我透露半点消息呢?你是舍不得京城的繁华,还是怕我到了梁山逼你给夫君做妾?”
锦儿抬头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张贞娘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庞,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惭愧地低下了头。
张三却被张贞娘这话气得不轻,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合着锦儿留下来根本没我张三什么事情。
武松急忙向张三摇摇头,张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道:“林师母,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锦儿,明媒正娶她的,不会让她受到委屈。”
张贞娘有些恍惚地摇摇头,默默地拉上了车帘,嘴里喃喃道:“都走了,只留我一个人。都走了,只留我一个人……”
另一边李四急忙推推那名仆妇,小声叮嘱道:“李嫂,林娘子是个坚贞守节的贤惠女子,她现在这样都是被那高衙内折磨所致,请你务必照顾好她,等她见了林教头,必然就会痊愈。
林师叔为人谦和,待下极宽,他们夫妇二人一定会把你当亲人一般对待。”
这位李嫂,乃是个夫丧子夭的苦命女人,因为锦儿不愿陪张贞娘去梁山,张三、李四早早就开始物色合适人选,好代替锦儿照顾张贞娘去梁山。
汴梁近郊像李嫂这种苦命的流民很多,张三、李四帮李嫂出了丈夫和孩子的烧埋钱后,又帮她还清了欠款,问她是否愿意去好人家做仆妇。
李嫂此时已孑然一身,年龄偏大又没有一技之长,就自愿签了卖身契,做了张贞娘的仆妇。
这样一来,武松护送张贞娘上梁山,一路上有李嫂照顾她,既免去武松路上照顾的麻烦,又不会有流言蜚语造成武松与林冲之间的误会。
李嫂已经签了卖身契,自然按照张三李四的吩咐去做。张贞娘看着情绪有些不稳,但是照顾女主人总比照顾男主人要强些,再说她听过张贞娘的遭遇后,也十分同情自家的女主人。
武松见张贞娘和李嫂都上了车,就来到石勇三人身前道:“石大哥、张三、李四。我这就走了,五月中下旬才能再相聚,鱼龙帮就交给你们三人了,希望下次来京时可以看到鱼龙帮发展得更好。”
石勇、张三、李四齐齐向武松保证会认真发展鱼龙帮,绝不辜负武松的期望。
武松在三人肩膀上各拍了一下,然后戴上笠帽,换乘到新的马车上,那辆马车上的马正是武松来京时的坐骑。
武松抬手甩了个鞭花,那马立刻听话地向东而去。
等武松走出视线,张三让锦儿坐上来时的骡车,这次张三执鞭带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往汴梁城方向走去,而石勇和李四则步行跟上。
四人一车重新拐回官道,往汴梁城方向走了五、六里的样子,就遇到了在官道上纵马狂奔的时迁。
时迁也远远看到石勇三人,立刻降低马速,在几人身前停了下来。
“石大哥、张三、李四,武二哥他们已经过二十里亭了吧?”
石勇上前拍拍时迁的坐骑道:“嗯,此刻应该已经走出二十里亭七、八里了,你要照顾好我这伙计,它可是一路陪我从阳谷县到的京城,还真有些舍不得它。”
时迁苦笑道:“石大哥,鱼龙帮那么有钱,你再买一匹好了。我这会儿得赶去给武二哥报信,不跟你们多说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喝一场!”
“报信?出什么事情了?”石勇第一时间关注到时迁话里有话。
时迁忙道:“咱们本以为此次出逃计划规划得很严密,绝对无惊无险,谁知道高衙内手下有名虞侯,竟然不屈不挠地跟了上来。如果不是徐宁在城里拦了他一会儿,他早就赶上来了。”
石勇惊道:“那他是怎么知道林娘子向这个方向走的?此刻已经到哪里了?需要我们去阻拦他一会儿吗?”
时迁摇头道:“我本来在东门观察是否有追兵跟来,结果看到徐教头和此人一起出了东门,我在高衙内身边见过此人,所以急忙去询问徐教头。
徐教头也不知此人为何要发疯向东追赶,想来是为了林娘子的事情,所以故意拖延了他的速度,但出了城后徐教头也没有办法了。
幸好那人骑的乃是一匹游春马,跑不快,我就绕路超过他了。不过他应该离这里不远了,一会儿你们可能在官道上碰面,你们自己小心一些。”
李四皱眉道:“就算是游春马,速度也比马车快。他只要不放弃,迟早会追上师叔,真得不需要我们帮忙阻拦一下吗?”
“不用。徐教头说了,看此人气息还没有突破到一流高手境界,他现在孤身一人就算追上来,武二哥也足以对付。”
众人对徐宁的眼光还是非常信任。
“那好吧,你快去吧!五月等你回来喝酒!”
石勇等人与时迁分手后,往回走时更加谨慎,一路上都在关注着京城方向来的单身骑士。
几人还未走出三里,就看到前面烟尘滚滚而来,只见一人一骑正从官道上狂奔而来。
那骑士的衣着特征与时迁描述得很像,但是他座下的马匹可不是游春马,而是一匹实打实的战马,速度比时迁骑乘的那匹马还快出不少。
众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这人何时换的马匹,以这马的速度,双方之间十多里的距离,一个多时辰就抹平了,到时候只能靠武松用武力解决了。
众人观察那骑士的时候,那骑士也在观察官道上的沿途路人,他怕自己一时大意让追冒了顶,白白错过了立功的机会。
很快两伙人就擦肩而过。
石勇等人虽然想阻拦这名骑士一下,但最终都忍住没有出手,对方是准一流高手,他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骑士继续追赶向武松他们。
可令人意外的是,那骑士纵马跑出去数十丈,突然勒住马头又掉头追向石勇等人,这下石勇等人不由大惊,不知道对方有何意图。
对方马快,他们四人赶着骡车步行,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于是四人索性就停了下来,看看那骑士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