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见武松如此上道,不由对武松更为欣赏,也更相信武松和西门庆关系匪浅,于是陈洪立刻修书一封,吹干封好交给武松。
“武都头,宫中办事不易,我自接了这个参军之职后,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今日与你一见如故,聊得十分开心,本想请你吃顿饭,但是宫里规矩大,我也不能提前下班,只能等你下次入京时再请你了。”
“陈大人客气了,承蒙您照顾,这趟差事才如此顺利,这顿饭应该我请的,下次入京,我一定提前告知大人。”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在信里将我们今日结识的事情给我亲家说了,我让他以后与你多走动走动,大家都是豪爽之人,以后在阳谷县你们守望相助,有福同享、有钱同赚,岂不快哉。”
武松闻言,假装大喜道:“多谢陈大人关爱,有了您这封荐信,西门大官人必会多多照顾小弟,当然我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助西门大官人,此事请您放心!”
接着双方又互相吹捧了一番,武松才告辞离去。
陈洪假意要送,却不肯挪动步子,目送武松出了衙署,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陈洪并不知道,武松出门后不久就把他的信拆开了,认真阅读起来。
信中先是感谢西门庆为他出了恶气,把陈洪父子搞得声名狼藉,又说如果能痛打落水狗会更好;接着提到西门求官一事已经有了眉目,但是还需要三千贯来打点蔡太师门路,让他尽快把钱送来。
最令武松惊奇的是陈洪在信的最后竟然提醒西门庆,说武松是个人才,但城府太深看不明白,能拉拢则拉拢,不能拉拢则要认真防范。
武松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小看了参军陈洪,此人虽然贪婪、能力一般,但是有些识人的眼光,只凭一次交流就看出武松对西门庆的威胁。
可惜陈洪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以为武松长得面相忠厚正直,不会偷看他给西门庆的书信。
却不知现在的武松已经不是以前的武松了,卧底生涯留下的阴暗经历,让他能在不触犯自己道德底线时,选择用一些小手段来解决完问题。
今天这封信充分证明了人不能太老实,否则何时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信看完了,武松并没有生气和激动,而是平静地将信按原折痕折好放入信封之中,妥善地收藏起来。
此信留着还有大用,武松如是想。
……
武松进去了许久,付全一直在衙署外面牵着马等候,此刻有些瑟瑟发抖,却始终不敢乱动。付全是个戏迷,戏中说擅闯大内禁宫就是死罪,所以再给他一颗胆子,他也不敢胡乱走动。
一直等到武松从衙署里出来,付全才急忙牵马迎了上去。
武松见付全脸色有些发红,身上有些哆嗦,忙问:“这会儿太阳都出来了,你怎么还冻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
付全脸更红了,低声道:“武都头,我不是冻的,是尿急。”
武松左右看看,确实不像有茅厕的样子,他也没来过宫中,不知道哪里可以解手,只好道:“再忍忍,我们这就出去。”
两人沿着来路迅速向西华门走去,沿途的巡逻禁卫竟像没看到他们一样,真不知道这皇宫安保是如何安排的,反正一百多年过去了,还没听大宋朝有谁闯宫成功过,看来应该是外松内紧,只是外人不懂得其中的规则罢了。
武松和付全到西华门前交还了凭由,付全向武松告声罪立刻就向内城方向跑去,他可不敢在皇城的墙根底下撒尿,听说会被城头的神射手直接射杀。
付全一跑,果然引起了宫门禁卫的关注,立刻有弓箭手搭起弓来,武松急忙解释道:“军爷军爷,手下留情,我家下人尿急,又不敢解在宫里,忍到现在已经忍不住了,这是去寻茅厕了。”
那弓箭手闻言又把弓松了,笑骂道:“也不早点说清楚,还以为他偷拿了宫里的东西呢,差点就射杀了。”
其实这种进了大内不敢上厕所或不知去哪儿上厕所的人不少,只要解释清楚,宫门禁卫大多不会责罚。
武松又急忙赔罪道:“下人不懂规矩,以为跟我说了就行了。几位军爷不要生气,跑了他也跑不了我,我不是还在等着拿寄存的箱笼嘛?”
那弓箭手禁卫嗯了一声表示理解,立刻有别的禁卫带武松去取箱笼了。
刚才那一刻武松真感觉到那名禁军弓箭手动了杀机,再次验证了大内禁地的防卫绝对不弱,而这些禁卫中多数都上过战场,是军中精锐,杀伐果决、手段犀利。
可惜随后十几年,宋朝军队快速腐化,宫廷禁卫更多是关系户,极少有上过战场的老兵。最后金人打进汴梁城,他们连反抗都不敢,结果两位皇帝被金人掳走了,无数宫眷受到非人待遇。
武松还管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取回箱笼,拜别了西华门的禁卫,就循着付全离开的方向跟了下去。
一直离开西华门一百五十丈武松才放松了戒备,这个距离已经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那种如芒在背、被人锁定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武松长吁一口气,宋军首重弓弩,步战、马战次之,拳脚最末,所以禁军、禁卫之中神箭手很多,对付辽人、金人可能不行,但对付老百姓绝对是大杀器。
这时,付全已经解决完了,小跑着迎向武松,自然地从武松手中接过马缰绳。
不过当他得知刚才差点被宫门禁卫射杀后,吓得又起了尿意,幸好他刚释放完,否则一定尿裤子了。
经过这么一惊吓,付全明显沉默了很多,之前都是他一直在给武松介绍汴梁城的情况,现在变成武松问了他才说,看来着实吓得不轻。
不过他这一沉默,说起话来倒是有条理多了。
武松很快就得知了一条重要信息,御史中丞王黼不但与北宋六贼之一的梁师成是邻居,而且还和大相国寺是邻居。
智清长老虽是东京的高僧,却因久居十丈红尘中,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烟火气息,与朝中不少高官、士林不少大儒都有来往,所以上次他能轻易帮张三李四化解与高衙内的矛盾。
此次武松为了鱼龙帮的发展,需要进一步巩固与大相国寺的关系,拜访智清长老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不过次序靠后。
但武松得知大相国寺就在王黼家隔壁后,立刻改变了原计划,觉得先去拜访智清长老更为有利。
路上付全引着武松去买了两挑子香烛素果,让两个伙计挑了跟着一起去了大相国寺。
不得不说智清长老佛法高深,今日他一早起来就告诉小沙弥,今日不闭关修行了,老僧觉得今日应有贵客来访。
小沙弥不信,一直在禅院门口等着。等到午时果然知客僧来通报贵客来访,小沙弥对祖师的佛法修为更是钦佩不已。
不过智清长老听知客僧说是武松来了,不禁有些皱眉,在他个人的评价体系中,武松并不算什么贵客,甚至还有些麻烦制造者的意味。
可是昨晚他在坐禅时,分明感悟到今日有贵客来访,莫非武松并非正主,只是适逢其会?
看在武松之前赠予佛门重宝天净药师佛像的份上,智清长老还是接见了武松。
当他看到武松捧着一个精美的小匣子走进禅房时,智清长老的心脏突然不争气地快速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