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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兄弟相见

  两个半月前,武大新婚后不久,就携妻子从清河县迁到阳谷县,一是怕之前的弟弟惹下的官司再起波澜,二是想避开清河县那些纠缠他妻子的浮浪子弟。

  夫妻二人离开清河县时几乎身无分文,家中钱财都替武松平官司用了,是妻子典当了自己的首饰才赁了房子,买了笼屉、面粉重新做起了炊饼生意,两人才算维持住生计。

  这年头做吃食生意还算过得去,宋朝时城里人已经习惯吃成品吃食了,因为自家做饭买柴薪也要花钱,不比乡下可以拾柴或用稻草秸秆做饭方便。

  但是吃食行当竞争也激烈,武大初来乍到,城中当时已经有两家卖炊饼的,加之人生地不熟,武大的生意很清淡,一天只能卖掉几十个炊饼,绝少有超过百个的时候。

  一个炊饼重半斤,只售一文钱,毛利占一半,一天收入四十文左右,一月下来也有一千两百文,在阳谷县算个中等偏下的户均收入,日子应该还能过下去。

  可惜武大家的房子是赁[lìn,租用]的,每月还有三百二十文的租金,所以算算两口子一个月只有八九百文的收入,若不是武家大嫂还会做些针线贴补家用,这日子非得过得紧巴巴的。

  不过武大做生意实诚,半斤炊饼绝不会只有六两半[十六两制],所以来了两个月后终于赢得了一些口碑。

  这武大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偏偏性格又好,出于好奇和同情的心理,武大反倒有不少路人缘,逐渐买他炊饼的人多了起来,生意一天好似一天。

  今日武大的炊饼生意不错,卯时三刻挑了前后各五屉共十屉蒸饼出了门,到辰时一百个蒸饼就基本上卖完了,往日至少要到午后才能卖完,有时一天还卖不完。

  武大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决定回家再蒸几屉出来卖,有了余钱可以给娘子添些胭脂水粉,还可以偷偷给兄弟攒几文娶媳妇的钱。

  武大刚走过康平路就遇到了城内卖瓜果小食的郓哥。

  这郓哥年方十五,母亲早亡,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很小就出来卖货为生,每日挣得三五十文,勉强养家度日。因为接触社会太早,郓哥沾染了一些市井之气,但本质还是淳朴善良的孝悌孩子。

  武大初来阳谷县时就结识了他,从他身上能看到自己兄弟的一些影子,所以武大对郓哥十分照顾,除了日常规劝守礼向善外,还经常送郓哥炊饼吃。

  郓哥有时过意不去,要送瓜果小食给武大吃当做回礼。武大总是推说牙口不好,吃不得甜食,不肯白吃郓哥养家糊口的货品。

  郓哥心里明白武大的好意,所以与武大的关系越发好了,时不时给武大家中帮些小忙。

  今日天冷,早晨没人买瓜果吃,郓哥提了一篮子青梨转了一个时辰,才卖出去两个梨一文钱,腹中饥饿,就想着来紫石街问武大讨要个炊饼当早午饭吃。

  两人碰巧在康平路相遇了,武大一看就知道郓哥还没吃早饭,立刻拿了个炊饼让郓哥吃,郓哥假意推让一下就收下了。

  郓哥此时闲着没事,就边吃边陪着武大向紫石街方向走去。

  “武大伯,昨日你去看打虎英雄游街了吗?”

  武大摇头道:“昨天我听说进城的人多,就多蒸了几屉炊饼,一直卖到午后才全部卖完,实在没有时间去看游街。”

  郓哥口中含着炊饼道:“那太遗憾了,你没见昨天那只老虎有多大,带尾巴至少有两丈多长,五百来斤,比一头大牯牛都重!我见到那死虎都有些害怕,真不知道那打虎英雄是怎么赤手空拳打死的老虎。”

  “你昨日见到打虎英雄了?”武大好奇问。

  郓哥脸一红道:“没有,昨天人多,我的梨卖得不错,打虎英雄路过时,我正在给人算钱,一低头英雄就过去了。”

  武大笑道:“人都没见到,你来跟我吹什么牛?”

  两人说笑着到了紫石街,并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年轻人。

  四人擦肩而过时,那两个年轻人停下了脚步,转身跟在了两人身后,却没有叫停他们,就这样默默跟着。

  郓哥少年心性,最怕被人看不起了,立刻道:“人没见到,可我听人说那打虎英雄身高八尺有余,体重也有五百斤,双臂有千斤之力。最关键那英雄和武大伯一个姓,真不能小觑呀。”

  武大不爽道:“跟我一个姓怎么了?我兄弟武二也是身高八尺,若他在景阳冈同样也能打死老虎。”

  郓哥不信道:“武大伯,你也别吹。就你这样,你兄弟怎么可能身高八尺?”

  郓哥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后脖领被人一把揪住,然后整个人就腾空而起了。

  “谁?这么过分,跟我开这种玩笑!”

  郓哥气急败坏,手脚先后乱蹬,却借不到半分力。这时他耳中传来:“就是你刚才说的身高八尺、体重五百斤的那个家伙。”

  武大开始并没发现郓哥不见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正好听到武松的声音,他不由身体一颤,肩上的扁担立刻滑落,嘴唇也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二郎是你吗?”

  “哥哥,是我!”

  武大这才敢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个高大如山的汉子,仿佛能将天上的太阳都遮挡住,那张刚毅的脸庞白了不少,变得成熟了不少,但相貌仍没有多大变化。

  武大只觉眼中湿润,渐渐看不清身前的身影了,颤抖着嘴唇道:“二郎,你回来了。”

  武松刚才迎面碰到武大,没有立刻上来见面,他需要一点时间让武大和他记忆中的形象重合起来,他需要全盘接受本体对武大的情感。

  没错这就是今世的大哥,虽然之前一次都没有见过,但武松知道这就是这个世界与他血脉相连的唯一嫡亲哥哥!

  “哥哥,武松回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呀!请大哥受小弟一拜。”

  武松将手中的郓哥放下,踏前一步,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武大也上前一步搂住兄弟的脖子,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淌着:“二郎,你这一去半年,如何不寄封书信给我?让我又怨你,又想你。”

  武松没想到武大会搂住自己的脖子,突然间两世对兄长的思念之情在这一刻迸发了,武松搂着武大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大哥,我对不起您。兄弟自逃亡后日夜思念您,只是消息不通,您又离了清河县,我无处找寻您的下落,所以才一直不得相见。今日再见,绝不让哥哥离开我半日。”

  武大感觉到武松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显然是动了真情实意,心中对兄弟的一点怨愤之气立刻烟消云散。

  看武松哭得伤心,武大拍着武松的后背道:“二郎,莫哭了。我本来怨你当初在清河县里,经常吃醉酒和人相打,引来官司让我去衙门听候处罚,不曾有一个月清闲,常叫我受苦。

  可你走了以后,我又担心你一个人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怕你吃苦,还怕你被官府拿了,发配边塞充军,我们兄弟永世不得相见。”

  武松情绪发泄了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道:“兄长,你为何来了阳谷县?”

  武大叹道:“此时说来话长,你且起来,我路上与你慢慢说。诶,这位小兄弟,你为何抢我营生的家什?”

  武松急忙起身道:“哥哥,你莫要惊慌。这是我认下的义弟叫武竹,他看你要和我说话,就想帮你挑着扁担。”

  “义弟武竹?是咱家的远房亲戚吗?我为何不知?”

  “哥哥,此时我给你慢慢解释。武竹,先过来给大哥见礼。”

  武竹立刻放下扁担,双膝跪倒,扎扎实实给武大磕了三个头道:

  “大哥,我叫武竹,过了年就十六了,我是二哥的义弟,也是您的义弟。二哥平日都叫我三郎,您也可以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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