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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风雪夜归人

  武松一行人耽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悄悄出发了,远处草料场的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几乎看不到明显的火头扬起。

  一行四个人两匹马出了市井向正西方向走去,风雪开始逐渐减弱。

  武松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是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地上走着,其他三人都骑在马上!

  武松手里牵着他那匹高头大马的缰绳,马上却坐着李小二和他老婆。李小二夫妇身上穿得鼓鼓囊囊,脚用布条裹得像四只篮球似的。家里的衣服几乎都穿在身上了,但仍有些抵御不住后半夜的严寒。

  两口子都不会骑马,武松只能用麻绳将二人捆在马背上,免得他们掉下马来;又用剪剩的被单将李小二老婆的头脸都裹好,让她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再用一绳索把夫妻二人横着捆在一起,这样二人紧紧贴在一起,还能彼此借个体温。

  原本李小二夫妇宁死都不肯骑马,说武松步行他们骑马不合规矩,他们宁愿走路。武松却说他们衣裳单薄,鞋又不好,跟不上马的速度,耽误行程,要求二人必须骑马。

  二人还是不肯,把武松惹生气了,抓住夫妻二人的脖领和腰带扔到马背上捆好,二人这才知道武松是真心把马让给二人骑,也就不敢再推辞了。

  二人上马后,武松又用多余的一条绳子将林冲的马系在李小二夫妇鞍桥后,说是避免晚间走散了,当然那匹马的缰绳还在林冲自己的控制之下。

  林冲的鞍桥后驮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放着李小二家的行李,虽然让武松扔掉了很多,但还有不少武松口中的破烂,这还是在夫妻二人苦苦哀求下,武松才给他们留下的家当。

  林冲自始至终没有干预武松的安排,只在武松让他上第二匹马时争辩了两句。

  武松脱下自己的鞋给林冲看,又指着林冲的鞋说不适合在雪地行走。林冲竟无法反驳,只是那双眼羡慕地盯在武松的鞋上,久久挪不开眼睛。武松承诺回去也给林冲弄一双,才让林冲喜笑颜开,骑上马去。

  一切安排妥当后,武松牵着马队离开了茶酒店。武松牵起缰绳的瞬间,李小二夫妇瞬间泪崩,林冲也显得格外动容。

  宋朝社会尊卑贵贱分得十分清楚,虽然武松的身份也没有多高,但他此刻毕竟是清白市民之身,还是柴庄的教头,比酒店伙计、厨娘和囚徒可高出不少。他竟主动让出马匹给三人骑,只因三人的鞋不适合在雪地里行走。

  再说两匹马都是武松带来的,他要骑马,谁还能说什么?可他不但不骑,还要为三人牵马而行!这等高义岂能不让林冲三人动容、感动。

  三人心中默念:武教头真乃高义之人!今日恩情,来日必加倍报之!

  武松这么安排并非全为了打动林冲,而是这种雪夜里本来就无法放马狂奔,即便没有李小二夫妇拖累,武松和林冲也只能勒马慢行,还要担心路滑失了马蹄,真不如编成马队,由武松牵引前行更安全,更快速。

  走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司空见惯,两个多月前武松也走过数百里才来的沧州,所以只要鞋不拖累,在雪地上夜行也不会觉得太累。

  武松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匀速走着。这情景让他想起前世某次参加抢险救灾时,他也是这样带着一群受灾群众走了整夜,最终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今晚他一样能完成任务。

  一队人走了半个时辰,已经远离了牢城营的范围。雪这时又小了一些,逐渐有停的迹象了。

  武松心情不错,于是回头道:“小二哥,你会唱曲吗?”

  正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李小二猛然惊醒:“武教头,小人不会唱曲?您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和浑家下去,您上来坐一会儿。”

  “不用,我还精神呢。师兄,可会唱曲?”武松又问林冲。

  林冲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盯着队伍最前方的武松背影发呆,闻言忙道:“愚兄也不会唱曲。”

  武松没问李小二的老婆,宋代随便让女人唱曲,会引起大家的误会。

  “晚上赶路无趣,不如我唱首曲应景如何?”

  “师弟还会唱曲?”林冲对这个师弟越来越钦佩了。

  武松想了想自己熟悉的曲目,清了清嗓子,开腔道: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成大道,看書溂

  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

  一场场酸甜苦辣;

  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

  武松浑厚的男中音在旷野中激荡着、回响着,再加上歌词与现在的境遇如此相配,竟把林冲三人听痴了。

  林冲的路在何方,他自己并不知道。此刻他已经是朝廷在逃重犯,从此只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他甚至不敢憧憬未来。

  李小二和老婆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之路在哪里,但他们觉得武教头比林教头更为豪爽正气,还有一颗包容同情之心,跟着他一定不会错。

  雪越走越小,待到天明前已经全部停了,多日的阴云天气终于被昨日那场大风雪吹散了。

  武松这时身上挂满了冰雪,像是根移动的冰柱子,但他的脚步依然坚定,一路上都不曾要求停歇一下。

  东方一缕阳光破晓,武松抖了抖身上、毡笠上的冰凌,让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东庄上飘起的炊烟柱了,武松长舒一口气,这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实际上走到最后半个时辰,武松也有些撑不住了,身上越来越冷,却不敢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可能就走不动了。武松更怕停下来身体会迅速失温,所以他只能一直走。

  最终意志力战胜一切困难,在阳光破晓的瞬间,系统提示武松,他的武力值在那一刻突破到75了,在昨晚一战的刺激下,在一晚意志力的博弈中,武松的境界和武功都得到了升华,他配得上这种进步。

  武松心情大好,笑道:“师兄、小二,柴家东庄就在前面,再有两刻我们就能到达了!”

  已经在马上坐了半夜,腿脚麻木、身体战栗、昏昏欲睡的三人听了这消息后都是精神一振,仿佛活过来似的在马上开始活动手脚、身体起来。

  武松加快脚步向东庄跑去,这一夜总算顺利度过了,将自己心目中的好汉救了回来,武力值也得到了提升,这样的收获足矣!

  至于将来能和林冲做到什么程度的兄弟暂时不重要了,武松只想早点回去在自己温暖的馆舍中美美睡上一觉。

  两匹疲惫的马终于可以活动下筋骨了,也跟着武松踢踏踢踏地慢跑起来,众人前进的速度立刻提升了很多。

  阳光从几人背后照射过来,把几人的影子照得长长的,当然武松的影子最长、最靠前。

  说是两刻的路程,但跑起来的队伍只用了一刻就到了东庄后门近前。众人远远就看到一个少年穿得并不厚实,正站在东庄后门前张望,他看到武松一行人到来,立刻兴奋大叫着跑了过来。

  武松松开牵了一晚上的缰绳,哈哈笑着向少年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扑到他怀中的武竹道:“三郎,你为何穿得如此单薄?你怎么知道我今早就会回来?”

  武竹眼圈红红的:“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不好的梦,所以一早就来这里等你,准备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

  “傻孩子,我怎么会出事呢。来认识一下林教头和李小二、李嫂子。”

  武松拉着武竹给他介绍身后三人,又对三人道:“这位是我义弟武竹,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还请三位多多关照。”

  “义弟?”林冲木然的脸上再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并非亲兄弟?”

  武竹抢在武松前面道:“回林教头,我原本是柴家的佃农,机缘巧合给二哥做了常随,二哥不嫌弃我身份卑微,收我做了义弟,教我武功、授我谋生技能。说是兄长,实际恩同再造父母。

  昨日二哥去救林教头,下午大官人又派人来东庄送信,说刚探听到京师月前派了四名禁军神射手到沧州,昨日跟陆谦他们一起消失了,让我二哥小心应付。

  可那时我二哥早走了,我们再想去追二哥已经来不及了。会庄头长吁短叹了很久,所以我担心二哥回不来了……”

  说着说着武竹竟哭了起来,武松急忙上前揽住武竹的肩膀:“三郎,说好以后都不许哭的。二哥这么强,还有林教头在,怎么会出事嘛!”

  林冲见武松武竹兄弟关系如此好,不由想起自己的义弟陆谦来,心中嗟叹自己活得真失败。

  林冲跳下马来,双脚上扎着十几根布条保暖,鞋底不平,险些滑倒,林冲腰上一用劲立刻稳住身形,过去拎起柴竹放在他刚才骑的马背上。

  武竹急忙大叫:“林教头,这可不行,怎能我骑马您步行呢?”

  林冲一瞪眼道:“怎么不行?你二哥不也步行让我们骑马呢?你在外面等了很久吧,一定冷坏了!在马上好好歇着,我下来陪师弟走走。对了,以后你们不要再叫我林教头了,我算哪门子的教头,你们叫我林大哥就行了。”

  武竹看武松给了他个眼色,急忙道:“多谢林大哥,那您以后就是二哥和我的大哥了。”

  林冲看了武松一眼,鼻间发出一声嗯,就没再说话。

  武松查了下他和林冲的亲密度已到了49%,又卡在瓶颈上了,这1%不是那么好升的。

  看来想融化林冲那颗已经凉透的心还任重道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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