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政和四年,八月二十一日,沧州,小雨
柴家晒场上的粮食已经全部入仓,晾晒的工具也全部入库,柴家的晒场被彻底清理出来,偌大的晒场上变得极为空旷,这场秋雨并没有给这里的农人带来任何粮食损失。看書溂
晒场一角,两个排列极为规则的方阵相隔两丈有余,矗立在雨中一动不动,仿佛一百多根石柱,任凭风吹雨打。
雨虽然不大,但已经在雨中站了两刻的柴家内卫们,头发、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了,雨水顺着所有人的脖颈流到衣服内,又一路向下浸湿整个身体,然后顺着粗壮有力的双腿流到地上,在每个人的脚边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秋风袭来,仿佛要带走众人身上最后一丝暖意,丝丝秋意沁入身体,让人不禁轻轻颤抖起来。可即便这样,晒场上、督法台前的柴家内卫依然面色冷峻、岿然不动,除了偶尔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喷嚏声外,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静止的。
站在督法台上的柴进、洪彦、管家等人此刻心中是无比震撼的!仅仅十天,三次合训,就把一百多人的乌合之众调教的如此有模有样,武松究竟做了什么?他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些糙汉对他如此恭敬,如此顺服。
柴进能成为柴家这一代的家主,自有其过人之处。他登上督法台,第一眼看到军容如此整齐肃杀的内卫方阵时,他第一时间赶走一旁为他打伞的伴当,脱下斗笠和披风,顺手抛在了台子上。
柴进的举动立刻引起台下内卫们的赞许,虽然他们不能动不能说话,但他们这一刻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起来,这等家主才能带领柴家走向兴盛。
柴进也像台下的汉子们一样站得笔直,心中如巨涛翻滚,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他能感觉到台下汉子们眼中的炽热和崇敬,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让他的身体也不禁轻轻颤抖起来。
柴进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武松这个来历有些神秘的年轻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将帅之才!是他在极短时间内为这支百余人的队伍赋予了灵魂!
如果百人换成千人、万人,或者更多!柴进不敢再想了,不出三年自己必然拥有一支不逊色于大宋禁军的队伍来,到时谁还敢觊觎柴家的百年基业!
站在柴进侧后方的洪彦双拳紧握,不知不觉间指甲已经刺入掌心的皮肤之中。
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参加西军合练时,也遇到了一场雨,那次雨势比这次大很多,他所带的一百骑兵同样在大雨中端坐马上,纹丝不动,也如今日般接受种帅的教阅,那时的心情他至今还能回忆起来。
恍惚间,洪彦仿佛又回到了西军之中。可惜身边再无父兄叔伯、兄弟手足在列,只剩洪彦孑然一人。他突然好想陕地的大好河山,不知不觉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只是在雨中无人能看出他在无声哭泣。
“叮~,补录人物洪彦状态更改,与宿主亲密度60%(亲厚,可进行招揽)。”
“叮~,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得亲厚兄弟1人,获得系统奖励积分1,现有积分3.5。”
“叮~,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得亲厚兄弟1人,魅力值提升1点,现在魅力值为20。”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将武松从沉思中唤醒。
刚才武松也走神了,仿佛回到了他初进警校军训时的场景。一个个热血青年怀着一腔报国热情同样在雨中一声不吭,为校领导完美地献上了一场队列表演。
可眼前这群人并不是训练有素的警校同学,而是一群江湖好汉、一群种地农民、一群卑贱仆役,只因为武松给了他们足够的尊重和信任,朴实的他们就可以做到这样。
如果更多的人得到尊重和信任,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爆发出这么强的纪律性和战斗力?突然,武松无比渴望去尝试一下,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看看他们在这乱世可以爆发出多大的能量,能不能做到势不可挡!
“我需要力量!足以自保,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上天不予、系统不给,我就凭自己的双手和大脑把这种力量掌握在手中!”武松如是想。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
“稍息!立正!”
“向右看齐”
“……”
武松的口令一条条下达,内卫们一条条执行,完美无缺、无人犯错。
虽然只是简单的原地动作和齐步走停,却把柴家的几位重要人物看得心潮澎湃。
这种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的作风,这支步伐一致、横平竖直的队列,即使禁军也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平。如果能留住武松,几年之内柴家的实力将得到极大提升。
所有人在欣赏队列时,都会不自觉的偷瞄武松的背影,竟是如此高大伟岸。
很快,队伍将所有动作重复两遍,齐步、正步各走了两趟后,武松下令稍息,合唱柴家内卫之歌——《男儿要自强》。
虽然大多数内卫都是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但是合唱起此歌时竟然不跑调了,声音也变得浑厚起来。
豪迈的歌声如洪钟大吕、声震十里,每一名内卫仿佛要将心中那股热血和豪情藉由歌声呐喊出来似的,直到面色涨红、声嘶力竭才过瘾,唱着唱着,竟然有人哭了起来。
台上众人也忍不住跟着曲调哼唱起来,越来越喜欢这首歌的歌词了,即使已经进入暮年的大管家也被词曲深深打动,只有这种古曲伴随着真挚直白的歌词才能打动所有人的心。
一曲唱罢,众人的声音仿佛还在附近飘荡一般。
良久,武松转身请柴进为众内卫训话。
柴进略一思考,走到台前向武松及受检阅内卫深深一躬,引来一片哗然,一家之主为雇员和下人鞠躬,那是多大的礼数呀。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队伍竟因柴进这一躬而躁动起来。
有人高喊道:“庄主不可!我等承受不起。”
柴进这才起身道:“柴进刚才一躬发自内心,感谢各位在本次军训中的辛苦付出!你们今天的表现十分出色,我感到十分欣慰!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柴家的未来,你们是最棒的!”
受训内卫在武松的掌声带领下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能得到主家夸奖,每个人脸上都有光彩,看来他们第一阶段训练成绩斐然,也没有辜负武教官的殷切希望。
“柴进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大家说,一时却不知该从何处讲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只要大家今生不负我柴进,我柴进必供养各位及家人百年!”
柴进这番话当着这么多人讲出来,自然令众人深信不疑,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雨势现在越来越大了,为防止诸位生病,我宣布柴家内卫第一阶段教阅圆满结束!各位赶快回屋舍擦身换衣,我已吩咐厨房熬制红糖姜茶,一会儿为大家送到屋中驱寒,快散了吧。”
武松得令,微笑对众人吼道:“各位好男儿,还不感谢庄主的关怀!回去都把姜汤喝上,吃好穿暖美美睡上一天。明天卯正一刻我们继续第二阶段第一天的练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内卫们在两位大队长和十六位小队长带领下,一排排鞠躬感谢柴进,然后有条不紊地撤离了晒场。
等众内卫退场完毕,武松催柴进和台上众人一同离去,担心众人感冒了。
柴进和洪彦都没有多说话,依次在武松肩膀上各自重重拍了一掌,以表达他们心中复杂的感受和感激之情。
而柴家的三个管家则齐齐躬身感谢武松的辛苦付出。
武松还礼,特意问三管家:“你的背伤怎么样了?”
三管家轻松一笑道:“上次苦肉计时,庄主就没有真打,我休养了一天就痊愈了。还得感谢武教头做的鞭子道具太厉害了,那伤势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绽来,哪天你要教教我怎样才能将伤口弄得如此逼真。”
武松哈哈笑道:“没问题,那都是小道尔,三管家有兴趣,我必倾囊相授。”
众人走远后,一直在远处望楼上观看教阅的七叔公长出一口气。
“好小子,我还是小看你了!希望你早日腾达,腾达之日不要忘了柴家对你的提携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