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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破局(下)

  柴进此刻已经将武松引为自己的心腹,又急忙追问往返汴梁的路途之上该如何保护“丹书铁券”。

  防盗反扒、安保押运都是武松的本行,这个自然也难不倒武松,他正准备给柴进详细解说押运的一些常识时,突然听到洪彦在院中朗声道:“大官人可在里面,洪彦求见。”

  武松立刻打住话头,向柴进摇头示意,今日所说的话题并不适合告诉洪彦。这倒不是武松与洪彦有争宠之心,而是出于计划的保密性考虑,在没确定洪彦参与此次行动前,计划内容绝不能告诉他。

  柴进自是会意,但有些会错意了。他认为此刻武松、洪彦二人虽然贵为柴庄教头,但还算不上自己的心腹,而且两人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武松不想让洪彦知道他的计策十分正常,柴进同样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详情。

  “教师,快请进后院来。”

  柴进热情地去院中迎接洪彦,武松也起身跟在柴进的身后。

  洪彦一到月亮门就立刻拱手问礼:“大官人,让您久等了。我刚才出庄办事去了,不知耽误您的大事了吗?还请原谅则个。”

  柴进上前挽住洪彦的手臂,不让他施礼:“无妨无妨,我也是临时起意想见教师,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武教头也刚到,我们刚闲聊几句,你就到了。”

  洪彦刚才已看到了武松,这时才得空向武松抱拳道:“贤弟也在,昨日之酒可醒了。”

  武松知道洪彦看自己先到了,心中有些不爽,说话间不由小气了一些。不过武松既然想要拉拢洪彦,就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更不会回怼于他。

  “多谢哥哥挂念,武松昨晚失态了,今日还不曾谢过大官人和哥哥的回护之情,小弟这厢有礼了。”

  说完武松深深一躬,向两人略微点了两下身子。

  柴进急忙又去扶武松:“教头说的哪里话,年轻人豪迈洒脱一些何妨,教头昨夜表现颇有魏晋古风,令人神往。奈何柴进已过而立之年,不能仿效,真是遗憾呀。教师,你觉得呢?”

  洪彦刚才进院时心中确实有些失落,所以点了武松一句,却没想武松竟然胸径坦荡主动认错,这就显得他小气了。

  洪彦想起二人昨日已经结义,不禁为自己的行为脸红,于是抱拳道:“兄弟昨日文才武功折服全场,哥哥远远不及,以后还望兄弟多指点。”

  武松谦虚道:“指点谈不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弟还有很多不会的地方,今后还想向哥哥学习枪棒战技,不知哥哥肯否教我?”

  洪彦看着武松的眼睛,确定武松并非揶揄于他,于是道:“如果兄弟看得上哥哥三脚猫的功夫,我必倾囊相授。”

  武松笑道:“我也不能占哥哥的便宜,昨天那套醉拳哥哥如有兴趣,我也可以教给哥哥。不过说好,练习醉拳期间的饮酒都由哥哥承担。”

  洪彦眼睛一亮,昨日武松施展的那套醉拳乃是一套上乘拳法,形醉意不醉,最能败中求胜,如能学习必让洪彦实力提升不少,洪彦怎肯放弃这样的机会。

  “没问题!到时候还请兄弟倾囊相授!”

  洪彦谢过武松,对柴进道:“不知大官人今日召我二人前来有何事吩咐?”

  柴进将二人让进屋里坐下,然后将他最近想整顿护院、家丁的想法说了。

  柴家主庄现在养着高级护院十二人,普通护院二十人,家丁一百二十人,是保卫主庄的主要力量。

  这些人平日管辖关系比较混乱,名义上由柴进直接统辖,但大管家、二管家和几个重要管事都可以管理指挥。

  管理这种事情,管的人多了就等于没人管。所以平日里这些人除了当班轮值外,日常的训练和生活甚少有人过问。这就导致护院、家丁平日里几乎不训练,而不轮值时这些人又会聚众吃喝、赌钱,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护院、家丁的个人战力不断衰退,团队中拉帮结派、争勇斗狠、互相使绊的情况很多,根本形不成团队战斗力。

  柴进担心某天庄上遭遇重大变故时,这些人不但帮不上忙,可能还会趁乱打劫。柴进要求洪彦武松二人尽快整肃这支队伍,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他们形成战斗力。

  “不知二位教头对整肃护院、家丁队伍有什么看法,需要多少时间?”柴进严肃问道。

  柴进这次是和二人谈公事,武松洪彦自然要严肃对待,两人对望一眼,还是由更熟悉情况的洪彦先说。

  “大官人,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这些人不能替主家分忧,全部开革都行。里面又没有高手,只要重新招募,很快就能重新打造一支队伍。如果大官人念旧,想要改造这些人也行,不过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整肃完毕。”

  洪彦在西军里做过军使,即马军都头,虽都叫都头,马军都头明显比步军都头高半级,所以宋代兵书中记载“武技不及下等者,马军降为步军,又不及降为厢军”。

  西军是北宋的王牌部队,洪彦虽靠父祖余荫,但自身也是有本事之人,否则坐不上那个位置。今天听柴进说要整肃家中武备,他虽离开军中十年,但那股军人才有的凛然之气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看書溂

  武松没有过管理百余人团队的经验,所以不发表意见。

  柴进考虑片刻道:“全部革除,重新选拔最为彻底,但这些人牵扯各方关系,实在有些难办。只能麻烦两位教头多费心调教了。”

  洪彦、武松早猜到是这个结果,也没有感到意外。

  洪彦道:“先建立出操制度,集中操练,三日一训、十日一操,有上三轮操练,基本上可将涣散的士气提升起来。大官人、贤弟,你们觉得如何?”

  武松也不能只听着:“那宾客呢?需要一并整肃吗?”

  柴进手指轻叩座椅扶手道:“宾客乃是客卿性质,又不在庄内担任职务,要求他们一同操练恐怕不好操作。”

  洪彦也是这个意思。

  武松道:“那我们换种方式。只让宾客参加十日一操,大官人可设一擂台,只要上台就有出场奖金,擂台赛前八各有奖金,这样宾客们的参与热情就高了,为了奖金,宾客平日里也会刻苦训练,这叫‘以赛代练’。”

  洪彦一拍大腿道:“高明!再加上大官人昨日宣布的宾客晋级制度,这样宾客们就有了中短期的奋斗目标,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懒散了。”

  柴进也点头称善,对武松的评价又高了不少。这武松不但文才武功不俗,阅历见识广博,连治军之道也略懂,真是奇人。

  武松接着道:“武松还有个建议。”

  柴进忙道:“但讲无妨。”

  “柴家庄客、佃户众多,每年麦收之后,农活减少,游手好闲之人开始增多,聚饮聚赌,偷鸡摸狗的情况十分常见。不但不利于管理,也易造成家庭、邻里之间的矛盾。

  大官人不如把他们聚集起来,每年冬至前进行简单操练。万一将来遇到匪盗围庄、或者辽人南下,柴家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柴进眼前一亮:“此法甚妙,不过没有好处,那些庄客、佃户都是懒蛋,怎会听我命令操练?”

  武松笑道:“这个不难,大官人舍些钱财,操练之时让那些壮丁吃饱,操练结束,每人发些冬至节礼即可。这样给他们家里省了粮食,还减少惹是生非的机会,他们的父母妻儿肯定大力支持大官人的决议。”

  柴进击掌道:“对对,此法可行!我先派庄上师爷、会计去乡间宣教,那些家人们听懂了,阻力就会小很多。武教头和洪教头,你二人详细筹划一下今年秋训之事。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庄客分散不好集中,哪来那么多教官督导他们。”

  洪彦这次抢答道:“此事不难,只要给予宾客临时双俸,他们一定乐意去做这项差事。即可在乡间受到礼遇尊重,还能出去散心,何乐而不为?”

  武松又提了下各处庄园的武备、武器问题,希望能在三处庄园增设铁匠铺。

  柴进立刻谋划在三处庄园内各加开一座铁匠铺,平时打造些农具、铁器自产自销,闲暇时间则打造枪头、片刀等简易武器,日积月累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三人又议了些细节,武松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就很少发言了,把说话的机会都让给了洪彦。这一点柴进和洪彦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点破,都暗自佩服武松的气度和胸襟。

  三人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把所有事情都敲定后,柴进才送二人出了小院。

  望着两人联袂而去的背影,柴进感叹“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如果不是他突然想通了一些关节,开始刻意招揽二人,仅凭柴进自己和几个心腹管家、管事商议,恐怕根本无法破局,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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