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张延龄看着朱厚照所在的马车缓缓走远后便轻轻开口。
“咱们要怎么办？”
根据朱厚照所说，那些传播谣言的也不过就是一群方士秃驴，想收拾自然不难，但是……他总觉得哪儿似乎有那么些不对……
但张鹤龄却没有他那些顾虑。
他最后远远地往朱厚照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就立马转身往府内走去。
“怎么办？”
“以往求而不得的现在自己送上门了，你说怎么办？！”
“再说了，他再怎么也是大姐的儿子！你我的外甥……”
张延龄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好像……也是啊！
就算朱厚照是太子，那也是他们大姐生的，俗话说再亲亲不过亲娘舅……
下一刻他就发现了不对。
“大哥，你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张鹤龄的声音远远响起：“去看看那四箱钱！既然都那么重了，想必应该也不会那什么大明宝钞了……”
“等等我，我也去！”
远处车辕上，刘瑾在静静看着寿宁侯府大门关上之后就靠近了些车帘。
“殿下，寿宁侯和建昌伯二人已经回去了……”
“嗯……回宫吧！”
声音落下，马车缓缓而行，比来时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等从马车上下来，朱厚照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经常跟在朱祐樘身后的年轻宦官。
何鼎。
这位以前可是读书人出身！
简单来说，丫和宫里其余太监就完全不是一类人！他不是因为吃不饱饭或者穷而选择了入宫！
“臣何鼎见过太子殿下！”
朱厚照只是朝他笑着点头。
“父皇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何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朱厚照背上的朱秀荣：“殿下，陛下说让你把那个什么叫地暖的东西，也弄到坤宁宫里去看看……”
说完，他嘴巴就无声地张合了几下，很明显还有话想说。
朱厚照则是恍然大悟。
难怪当时朱祐樘没有过来，看来他应该是把地暖当作了类似于火盆一类的东西……
看来得回头找个空闲时间先去一趟坤宁宫测量一下尺寸了。
顺带给朱祐樘和张皇后两位仔细解释一下地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成！”
“你就先回去父皇哪儿，帮我转告父皇，回头我会给他把地暖弄过去的……”
“今天太晚了，我困了……”
如果是刘瑾等人，此刻绝对会立马去给朱厚照收拾卧房，可现在面前这个明显也不是刘瑾。
随着朱厚照声音停下，何鼎最终还是忍不住往地上跪了下去，动作极度娴熟。
“殿下，男女之……”
他说他的，朱厚照就直接选择了转身。
“刘瑾！送客！”
何鼎还没说完，就看到朱厚照背着朱秀荣转进了东宫。
他顿时就皱紧了眉头，毕竟半句话噎在嗓子里也属实难受。
一旁站着的刘瑾轻步走了上来。
面对眼前这位他也不敢放肆。
没什么，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鼎不仅仅是惜薪司二把手，更是当今陛下身旁长随。
虽然他年纪没有刘瑾大，但是这两个身份却都稳稳压着刘瑾。
“何司副……”
就在刘瑾硬着头皮开口的时候，何鼎猛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在殿下身旁做事，你应该时常劝诫殿下！”
！！！
刘瑾瞳孔放大。
这是做什么孽？为啥突然就盯到他身上了？
……
天色渐昏。
朱厚照和朱秀荣两个在东宫里吃着羊肉。
只是他抱着一根大骨头棒子在啃，朱秀荣则是端着一个小盘子在吃。
谷大用则是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继续烤着羊肉。
‘嘎吱……’
清晰的响动过后，刘瑾那明显带着疲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东宫内众人眼中。
他走动的身形看着明显衰老了许多。
朱厚照连着又在大骨头棒子上啃了几口，直到憋了满满一口。
“刘……呜呜……瑾……幸苦……你了……呜呜……真香！”
朱秀荣在旁边接连点头，咀嚼了一阵之后就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
“是的呢！这羊肉好香！”
刘瑾抬头看了一眼烤炉旁众人，打脸上挤出来一抹极度难看的笑。
“殿下……”
他差点就哭了。
读过书的……太监……好可怕！
朱厚照脸上流露出了‘我懂你’的神色。
他之前有一次也是年少轻狂，去主动挑衅了一下下何鼎那个劝诫狂。
谁曾想，就那一次，朱厚照就彻底没瘾了。
人家就不动手，就死追着你劝诫。
用各种方式、各种角度、各种说法来对他的行为道德层面、人性层面、礼仪层面的谴责……
更重要的是……那次还是朱厚照主动挑衅的……
很难想象朱祐樘是怎么忍受的。
出宫，有那些朝堂上的文人；
入宫，又有读过书的何鼎……
“刘大伴，快过来吃点肉吧，幸苦你了！”
朱厚照很积极地用小刀从谷大用正在烤的羊身上划拉了一块肉下来，放在碗里往刘瑾的方向推了点儿过去。
奔到跟前的刘瑾顺势跪倒在朱厚照面前。
本来他还没有特别想哭的。
可是在看了一眼碗里朱厚照给他划拉出来那块羊肉之后……
“哇！”
泪水夹杂着鼻涕口水直接从他的五官涌出。
好委屈……
这羊肉还夹杂着血水……呜呜呜……
“吃啊！哭啥？”
“男子汉……哦，你不是……算了，反正你以前也是，大丈夫……”
连续念叨了好几个词，最后朱厚照还是放弃了遣词造句。
为啥就没有几个词是说太监的呢？
好纠结……
朱秀荣则是把朱厚照给她准备的手帕递到了刘瑾面前。
“刘大伴，你擦擦眼泪吧……”
一直低头痛哭的刘瑾缓缓抬头，看着朱秀荣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就停顿了下。
“奴……谢过公主殿下！”
他又哭了，这次比先前更加痛快。
坐在地上的朱厚照嘴角略微一抽，看着脸上各种东西糊成一团的刘瑾，顿时就对面前的大骨头棒子失去了兴趣。
“赶紧滚下去洗把脸，看得我都没胃口了……”
说着他抬脚就往刘瑾肩头轻轻一踹。
经过这一提醒，刘瑾爬起来就想退下去，但然后他的目光就被朱厚照丢在地上的大骨头棒子吸引了过去。
那上面别说肉和筋了，就是油花儿都没有一朵……
这玩意儿狗看了都得哭吧？
难怪朱厚照会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