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卫嫣然双眉紧蹙紧咬牙关，胸中压抑直觉喘不过气，双拳紧紧的握着，浑身紧绷要炸了一样。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呢喃声响。
“水……水……”
猛地回神，她定睛在满地的少女中寻找，很快找到了声音源头。
“快去拿水！”
“喏~”
这一刻，卫嫣然的心情难以言喻，她快步跨过脏污，朝着那呼救的少女走去。
少女在地上躺着，昏阙般奄奄一息，仍在呢喃且声音十分虚弱，更主要的，她和旁边的女子都一样，衣不蔽体，浑身衣物都只剩下了布片。
“去……去拿水，去拿衣服……给她们盖上！”
士兵们赶紧照办，开始收拾。
卫嫣然也是女人，她看着眼前这些少女们的遭遇，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很愤怒。
虽然她知道，她一直都明白，这就是战争。
战争嘛，又是外敌入侵，本就是这么残酷这么无情，战事一起，敌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义什么人性，但当亲眼见到这些，又是另一回事。
虽说慈不掌兵……
但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不久，士兵们拿来了水和衣服，将那些少女全都盖好了，死的抬出去安葬，活着的几个也全被转移到了比较干净的房间。
只有三个。
是的，活着的，还有气的，只有三个，其他都是死尸……
但就是这三个活着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卫嫣然很想救活她们，她拿着水壶亲自给她们喂水。
但她们被摧残的太严重了，水已喝不进甚至呢喃都再也发不出来，久久没有动静。
“快！将她们抬去军营，通知军医速速救治！”
士兵们赶紧走进房间，就要抬起这几个女孩儿。
然而。
曲阳之战持续了好多天，这些少女不知被遗弃多久了，又身遭摧残，就在士兵们刚走进来，其中两个有出气没进气，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轰隆！~
卫嫣然心头骤紧，探了探她们的颈下，确定是真的死了。
现在就剩下了一个！
“快！抬走！”
幸好。
就在这时。
“咳咳~~水……水……”
最后的一个女孩儿竟然有了动静，士兵们赶紧停手，卫嫣然一喜，急忙把水壶递了过去。
女孩儿睁开眼睛，疯了一样抢过水壶，坐起身连着喝了好几口。
卫嫣然很高兴，至少救活了一个。
只是。
当女孩儿喝完水定了定神，才像是猛地发现她和士兵们似的，吓的水壶掉在了榻上，卷缩去了墙角，浑身瑟瑟发抖。
“别怕……”
卫嫣然没敢上前，对她微笑着尽量安抚：“妹妹你别怕，我们是汉军，你现在得救了，我们是自己人，没事的……”
女孩儿听清了她的话语，但仍目光闪烁，很不安的样子，仿佛不敢相信。
直到良久。
女孩儿终于知道了卫嫣然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确实得救了，才喜极而泣的同时，又瞬间崩溃。
“汉军……是汉军……是自己人……汉军终于来了……可是……可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啊……”
女孩儿瘫坐在床头捂住脸崩溃大哭。
她嘶吼着，话语里有喜悦，也有埋怨。
看着这样的情景，士兵们都垂下头抹了抹眼泪，卫嫣然眼中也不禁闪现出了泪花。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此情此景，她和士兵们都很难过，他们也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但没办法，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就是乱世。
残酷的事有很多，这只是冰山一角，而且也绝不是最后一例，以前遇到过今后也一样会再次遇到，所以他们身为军人，必须学会安慰自己。
很快调整情绪，她再次对着女孩儿微笑。
“好了，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回家。”
“家？”
女孩儿停止哭泣，怔怔的抬起了头和卫嫣然对视，眼神空洞似十分迷茫。
“将军，俺爹被他们杀死了，俺娘也被他们糟蹋死了，俺三岁的弟弟被他们烤着吃了，俺没有家了啊将军。”
女孩儿咧着嘴悲切，声音哽咽颤抖，听得人心尖发麻。
卫嫣然强压难过，对着她再次微笑，继续给予着安慰：
“没事的妹妹，你知道摄政王吗，摄政王曾经说过，有汉军的地方就有汉民的家，天下跟你一样遭遇的有很多，摄政王都收留了，没事的。
“走吧，来。”
卫嫣然很体贴，帮着女孩儿穿好了衣服，搀扶着女孩儿下了地。
女孩儿的情绪已有所好转，精神也清醒了不少。
只是。
就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女孩儿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了看卫嫣然，又看了看那几个士兵。
突然脸色绯红，神情也有些害羞，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垂下头怯怯的模样。
“怎么了？”
卫嫣然好奇询问。
女孩儿沉默片刻，又抬头直视着卫嫣然，笑了笑后，害羞似的开口：“将军……你……你会给俺报仇吗？”
卫嫣然一愣，再次对她微笑，然后点头神色郑重：“放心吧，只要汉军没有死光，敌人犯下的一切血债都会被记下，迟早有一天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女孩儿满脸向往，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卫嫣然看了好久，终于又嘴角一咧，羞涩的笑了，笑容非常真挚：“将军，俺相信你！”
卫嫣然也笑了，“走吧。”
“只是……”
女孩儿没有动，再次羞涩般低下了头。
“只是将军，俺……俺被那些人糟蹋了，俺觉得身上有点脏，俺想体面一点，你能先出去等俺一会儿，让俺自己整理一下吗？”
卫嫣然心里不是滋味，盯着她打量了一下，感同身受，仍给予微笑，答应了她的请求。
挥挥手，她带着士兵们准备出去等着。
可是。
万没想到。
片刻后，就在他们刚刚走出门外，还没来得及关门，身后突然传来奇怪动静，卫嫣然心头紧张，赶紧扭回头朝女孩儿看去。
然后。
双眼猛地瞪大。
她见到了平生最难忘的一幕。
“不！~”
屋内，女孩儿面向墙壁，回眸对着她一笑，接着神色瞬变，脚下毅然用力，弯腰狠狠的朝着墙壁撞了过去！
“别！~”
事发突然，卫嫣然很想去制止她，告诉她生活还有希望，告诉她她是美丽的是圣洁的她还嫁得出去一切都没关系……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
女孩儿身形决绝，以头撞墙悲愤自尽，缓缓倒地……
轰隆！~
卫嫣然如遭雷击，双目凝固浑身颤抖。
旁边士兵们反应过来，赶紧走了过去。
“将军……她……她死了……”
士兵们看向卫嫣然，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卫嫣然仍直直的盯着女孩儿尸体，她的手臂也仍在半空中举着，她像是要抓住什么，她窒息了一样。
直到良久。
“唉……
“何必呢……”
卫嫣然很难过，一个都没能救活，她深深的无力感，她呆呆发愣一会儿，她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她用双拳支撑着额头，她紧闭上了双眼，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紧咬着牙关……
胸口堵得慌，似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一喘一喘，非常困难……
是愤怒……
是怒火！
也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听懂了刚刚，那女孩儿话里的意思……
“将军，你会给俺报仇吗？”
悲愤！
她忘不了女孩儿的笑脸，她抽泣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