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是在赵尚回宫之前回来的，回京后，王琳便回到了自己的府上，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对于自己叔父卸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王德内心其实有些愤愤不平，官家这样做对王家来说太苛刻了。
自从上次那事以后，王德也很不受赵尚待见，官家回京后，一直没有召见自己。
王德年少轻狂，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便没有去请安。
这天王德刚刚在集市上看完凌迟之刑，脸色苍白的回到了府中。
刚刚进府，就被王琳给叫到了书房，进了书房，王琳手拿一本书头也不抬的问道：“去看热闹了？死了几个了。”
王德想起了当时的那个场景，不禁打了个冷颤道：“总共十六人，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四人了。”
王琳放下书叹道：“锦衣卫这群小子的手段还是不过关啊，这才第二天都快死光了，明天还有一天呢。”
王德小心的问道：“叔父，这个刑罚不会是您发明的吧？”
王琳笑道：“自古有之，但是在大宋是老夫第一个使用的，这都是在锦衣卫做的孽，你就不要打听了。”
“知道了，叔父。”
王琳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德问道：“看了这些人的下场，有何感触么？”
王德脸色非常难看的说道：“这些人敢贩卖人口到青塘，死有余辜，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遭了他们的毒手呢？”
王琳笑道：“都成亲的人了，这个怜香惜玉的性格还没改掉啊？”
王德尴尬的挠了挠头。
王琳继续说道：“你夫人有孕在身，你少去一些青楼妓馆，好好陪陪她。”
“叔父放心，侄儿会处理好家事的。”
王琳叹道：“当初不让你娶卫家的女儿，你非要娶，现在倒好，好好的一个天子近臣，整日无所事事的流连青楼妓馆。”
王德冷笑一声道：“这样正好，无所事事多舒服啊，是官家……”
还不待王德说完，王琳便给了王德一巴掌，王德愣住了，摸着嘴角的鲜血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德，这么多年了，叔父还是第一次动手打自己呢。
王琳怒道：“这一巴掌好好长长记性，老夫去求了官家，过完年你就去泉州继续监造宝船吧，赵虞他们的海军已经开始训练了。”
王德跪下道：“叔父，是侄儿有错，害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去求人，侄儿对不起您。”
王琳扶起王德叹道：“德儿，听好了，咱们王家就是天子家奴，没什么了不起的，若官家不喜王家，那王家就泯然众人矣，甚至还会遭到仇家的报复，你叔父在锦衣卫呆了四年，死在老夫手里的人很多，这些人的亲朋故旧就等着咱们王家犯错呢，一旦咱们犯错，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知道，也许下一个被人绑在街上凌迟的人便是咱们叔侄……”
“叔父，您别说了，是侄儿任性了，侄儿明日就去找官家请罪。”王德瑟瑟发抖的说道。
王琳点了点头道：“明天一定要去，你不去，老夫会打断你的腿，绑你进宫。”
“侄儿遵命。”
王德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的夫人卫氏看着王德脸上的掌印担忧的问道：“夫君，叔父他动手打你了？”
王德牵住卫氏的手回道：“无妨，叔父这也是为我着想，是我不成器，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夫君，要不等妾身生下孩子后，你还是与妾身和离吧……”卫氏支支吾吾的说道。
王德打断了卫氏的话怒道：“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了，你的夫君虽然本事不大，但也能护得了你一世周全，再说如果我真的做出休妻的事，反而会引起官家更大的怀疑。”
“官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卫氏依偎在王德怀里问道。
王德反问道：“在你们眼中，官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卫氏有些害羞的回道：“夫君，未出阁前，与姐妹们相聚的时候，大家都很羡慕曹皇后，在大家眼中，官家便是最好的夫君人选之一。”
王德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时，在我眼中，官家也是最好的君主，当初叔父推荐我进入东宫时，我甚至做好了当男宠的准备，见到官家后，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当我提出要去做生意的时候，官家随即便答应了，当时我真的生出了士为知己死的念头，现在不一样了，随着人的势力越来越大，总会产生隔阂，官家在我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帝王。”
说了半天，王德也没有说清楚赵尚的性格，在百姓眼中，这是一位仁慈的少年天子；在商人眼中，这又是一位索命阎王；在群臣眼中，他又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深通帝王之术的帝王，总之令人难以琢磨。
最后王德总结道：“官家是一位从没出现过，未来也不会出现的帝王。”
卫氏紧紧握住丈夫的手说道：“夫君，日后还是少与我父亲、哥哥们来往了，妾身总感觉他们不怀好意。”
听了这番话，王德大笑两声道：“哈哈，有你这句话，老子的这个老婆就没白娶……”
第二天一早，赵尚刚刚起床，便听见了王德在外面跪了一夜的消息。
赵尚冷哼一声道：“臭小子，还算识大体，让他去太医院去去风寒再过来吧。”
“诺，官家。”
曹艾在旁小心的说道：“官家，好歹也是您的潜邸之臣，您要手下留情啊。”
赵尚笑道：“那是自然，要不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他现在早就在锦衣卫大牢里关着了。”
曹艾白了赵尚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来到垂拱殿，面色苍白的王德进来行礼，赵尚冷笑道：“这不是王大公子么？朕还以为你忘记皇宫的大门在哪里了呢？”
王德惊吓过度，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官家，臣是来请罪的。”
见到王德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赵尚也于心不忍，冷哼一声道：“起来吧，要是再有下次，朕定不饶你，这次也是看着大伴的面子上才放过你。”
“臣多谢官家。”
“去哪里大伴告诉你了吧。”
“叔父已经告诉臣了，臣甘愿去泉州。”
赵尚笑道：“先不急，朕当时给了大伴两个选择，一个是整顿商业；另一个才是去泉州建造宝船，大伴替你选择了后者，朕今日想问问你的选择。”
王德思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