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齐风·鸡鸣》
刚刚坐下的唐封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轻声地吟唱了《诗经》里的一首，这是个精干、健硕的汉子。老林把他从火车站接过来，按照秦校长的安排，让唐封林住进了文重月的宅子里。
秦校长坐在唐封林的对面，老林站立在一旁，一张黝黑的脸坚毅而平静。
秦校长笑了笑，说道。
“公鸡喔喔叫，上朝官员到；这哪是什么公鸡叫，不过是一群苍蝇嗡嗡叫……”
“唐处长身为总部保卫处处长，想不到对《诗经》也是如此熟悉。”
唐封林微微地笑了笑，看着秦校长。
“我与秦书记一样，也是弃笔从戎。”
秦校长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唐封林，阴沉地回道。
“秦某比唐处长虚长十岁，却不如唐老弟这般风光，一介书生能担任如此职务，想必秦老弟定然是人中龙凤。”
唐封林皱了皱眉头，脸色沉凝。
“都是为了干革命，哪有什么高低、强弱，秦书记这种思想可是要不得啊……”
秦校长讪讪地笑了笑，脸也有些微微地红了，只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让人无法察觉。
唐封林似乎从秦校长那双眼睛看出了他的尴尬，立即缓和了语气，笑了笑。
“秦书记都安排好了么？天一亮，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同志们都要行动起来。这一仗，我们输不得，也输不起……”
秦校长脸色一正。
“都已安排妥当，请唐处长放心，只要那批文物一到上海，我们的人就会跟上。我已经安排同志们做好了各种准备，也已经将敌人可能的运输途径，船只的情况摸清楚，也派了我们的人潜入长光号上，伺机控制船只，把那批贵重的文物运回东北去。”
秦校长一股脑地将计划详细地给唐封林讲述了一遍，唐封林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锁着眉头，一双眼睛盯着秦校长。
“敌人有什么动向？”
等秦校长说完，唐封林又问了一句。
秦校长迟疑片刻，缓缓地摇摇头。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级别都不够高，接触不到他们的核心决策层……”
唐封林颇有些失望，脸色有些阴沉。
“上海地下党的潜伏工作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渗透工作方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校长讪讪地笑了笑。
“是啊，我们的渗透工作的确不够理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过去有太多的优秀的同志牺牲了。那些打入敌人内部潜伏多年的同志也是接二连三地被敌人察觉，逮捕，加上一两个叛变、投敌的，我们的损失就更大了……”
唐封林那双如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校长那张愈发沉重的脸，冷冷地说道。
“秦书记就没有怀疑过上海地下党组织内部有叛徒？”
秦校长的脸色一沉，双眼闪过惊恐的神色，微微地张着嘴，迟疑片刻，缓缓说道。
“怎能不怀疑，我也派人秘密地调查过，而且还是从江浙那边的同志过来调查的，还是一无所获。”
“秦书记是胡为东同志牺牲以后，才从江浙调过来的吧？”
秦校长看着唐封林那张凝重的脸，微微地点点头。
“是的，不过我也曾经在上海工作过多年，却与老胡不认识，他负责地下党活动，我来上海是为了组织学运……”
“秦校长却在这静安小学当了快十年的校长。校长的身份是个很好的潜伏身份，却不知秦书记如何主持江浙的工作……”
唐封林的话让秦校长的脸色顿时涌起一股怒气，他不悦地看着唐封林，冷冷地说道。
“唐处长是在怀疑我……”
唐封林却丝毫不畏惧秦校长那冷峻的眼神，他直直地盯着秦校长的眼睛。
“怀疑，本就是我的工作！当然，保护我们的同志和领导，同样也是我的工作。”
秦校长没有说话，只是紧闭着双唇。
两人默默地对视良久，终于，秦校长开了口，他幽冷地问了一句。
“唐处长此次来上海，是来怀疑的，还是来保护的……”
“都有！”
唐封林的依旧冰冷而生硬。
“那就请唐处长明示，我们现在的工作是调查上海地下党的内奸，还是配合你唐处长的保护工作？”
秦校长虽是一介文人，却也是一副针锋相对的语气。
唐封林笑了，笑得有些令人发颤。
“秦书记不要紧张，组织上能够把您从江浙调往上海，一定是慎重考虑的。我们即使怀疑任何人，也不会从组织最为信任的书记身上开始。”
“秦书记虽身在上海，却是每个月去南京两次，你也是国民党教育委员会的教材编撰组成员，你也借助这个身份给组织提供了大量的情报。”
“或许有一天，秦书记也会成为我们的教材编撰组成员……”
唐封林的话明显地缓和了许多，但秦校长那张脸却依旧紧绷，冷漠。
他冷冷地说道。
“如果我是敌人的内奸，我编撰的教材，咱们敢用么……”
“所以！我必须调查你，你不单单是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更是我们未来在教材编撰的中流砥柱。”
“秦书记若是敌人的内奸，那你给我们带来的危害将是无法估量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总部对你秦书记的调查早已开展多时。我临行上海前，李部长专门与我谈过，你是我们可以信任的同志。”
唐封林微笑着说道，看到秦校长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又接着说道。
“刚刚的谈话，不过是我作为保卫处长的职业反应，还望秦书记见谅。现在我们该谈谈天亮以后的行动了。”
听唐封林这么一说，紧绷着脸的秦校长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眼神平和了许多。
“方城你是怎么安排的？”
唐封林突然问道，站在他身边的老林的眼神微微地闪动了一下。
秦校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的工作是务必搞清楚那架军机具体什么时间到达上海，押运人员，以及从机场到港口的运输方式。”
“搞这些情报，小方的能力是没问题的。”看書溂
秦校长的语气很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