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是你告诉我爹，我夜闯言家庄吧……”坐在车上许久没有说话的方城突然问了一句。
正在紧张开车的吕大封愣一下，笑了笑。
“少爷，我也是担心你不是，回到府中，老爷肯定是要问的，我还能瞒着老爷不成？”吕大封的话将自己撇得干净。
不过，在方城的心里，对吕大封还是带着一丝感激，毕竟今天晚上也实在是太过凶险。从刚才的形势来看，言天九早就有了安排，那群黑衣人藏在暗处，若是双方翻脸，自己和袁克佑是无论如何掌控不了局势，也不好脱身的。
“怎么让你老一个人来，那个司机阿松呢？”方城又问。
吕大封又笑了笑。
“阿松嘛，人家是吃公家饭的，敲钟吃饭，到点拿饷。回到府中，老爷就客气地让他回家休息去了……”
方城心里顿时涌起一丝疑惑，阿松肯定是高林心派方家的暗探，虽然老爷子和高林心都很清楚对方的意图，为何这个阿松却完全不像特工人员，居然还能按时下班？
难道他就不担心高林心责罚他？或者高林心别有用意？
方城刚要说话，突然听见前面开车的吕大封开口了。
“少爷，我先送你和袁先生回家里，就不进屋了，我出来的时候，你吕婶已经把馄饨包好，就等你回家就下锅了。”
“吕先生这大半夜的还要出去？”坐在方城身边的袁克佑突然开口，疑惑地问道。
吕大封憨憨地笑了笑。
“都是听老爷吩咐……”
方城和袁克佑不再说话，看来方老爷子这次回到上海，肯定不简单。
车一路向前，行驶得不紧不慢，汽车灯光将前面的路照得一通两白，土路两旁的桦树林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阴森。
迎着光的一面是洁白明亮，背着光的那一面漆黑阴冷。
车终于到了门口，方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然是凌晨一刻了。
“少爷，你和袁先生先进去吧。对了，临走前，老爷吩咐下来，让吕婶把两间客房收拾出来了，晚上住在家里，方便。”
吕大封停稳车，转过脸来，看着方城和袁克佑，一脸堆笑地说道，眼里却显得异常的精神。
这老头儿，精神头可真好，方城暗暗在心里嘀咕。
方城和袁克佑下了车，吕大封调转车头，笑着和方城打了招呼，又原路返回了。
方城颇有深意地看着那远去的汽车红色的尾灯，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声对边上的袁克佑说道。
“老袁，你有没有感觉到很奇怪？”
袁克佑阴沉着脸，冷冷地点了点头。
“今晚奇怪的事情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方城从衣兜里掏出烟来，给袁克佑一支，也给自己点了一支，沉思良久，缓缓地说道。
“是啊，奇怪的事情很多。可是，有一件事情，虽然看着很小，却让我一直觉得不符合常理……”
袁克佑脸上的肌肉微微地颤了颤，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说的是老许。”
方城一愣，猛地睁大眼睛，略微惊讶地看着袁克佑。
“你小子可以啊，能看穿我的心事！”
袁克佑微微地冷笑一声，对方城说道。
“据你说，你一早出门是打算去言家庄接应老许的，可你人在半道就被吕大封给接到了这里。回来方老爷子又让吕大封陪着咱们去了言家庄，见到了鬼手医，见到了许常山，也见到了言家家主言天九……”
“你不觉得这一切的背后好像都有一只大手在操控吗？感觉我们都是被牵着鼻子在走……”
袁克佑的话让方城的心里愈发的堵得慌，老袁说得没有错，自己就像被一只手操纵着，该见的人没见到，却见了些异常神秘的人，听了些异常隐秘的事情。
只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方城的心里。
方城没有问，袁克佑也没有说。
方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或许他也在等袁克佑自己主动说出来。
——袁克佑又是怎么到了方家的宅院里，坐在了自己父亲的书桌前的呢？
为何这一路袁克佑没有主动告诉自己呢？
方城的心里很犹豫，要不要直接问袁克佑，却又有些担心。
还是不问了吧，既然老袁没有说，或许有他的考虑。
方城使劲地抽了几口烟，狠狠地将烟蒂丢在地上，用鞋踩了踩，示意老袁进门去。
方家老宅的大门今天才用油漆刷过，浓浓的油漆味儿还没有散尽，方城轻轻地推了推门。
油漆虽未全干，却也不再沾手。看書溂
硕大的黑色铁门“吱嘎”一声响了，花园后面那道巨大的欧式大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矮胖的老年妇女。
“吕婶，好多年未见了……”方城赶紧迎上前，脸上满是笑容。
老年妇女就是吕大封的老婆，也是方家的佣人。
只见吕婶更是满脸堆笑，双眼慈祥地迎了出来。
“少爷，吕婶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吕婶笑着的脸上突然挤出了两滴泪水，这是欢喜的泪水。方城心里一酸，他从小是被吕婶带大的，吕婶甚至比自己的母亲更加护着他。
方城走上前，紧紧地握着吕婶那双皱得像树皮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能见不着呢，阿城还要给吕婶养老送终呢……”
方城的话让吕婶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她伸出手来，仔细地摩挲着方城的脸，突然见到方城身后的袁克佑，停住了手，连忙说道。
“少爷，赶紧进来，老爷在书房呢，我这就去厨房下馄饨去，知道你们要回来，吕婶今天高兴，包了好些，够你们吃的了……”
吕婶的话让方城心里一愣，怎么，还有人会来？刚刚吕大封独自一人开车出去了，难道他去接什么人吗？
吕婶没等方城细想，一把抓住方城的手把他往屋里拉。
“少爷，你和袁先生去老爷书房，我这就去下馄饨。”
说完，吕婶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快步向厨房走去。
方城看了吕婶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