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太师椅上的言天九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一股白烟从他嘴里缓缓地冒了出来，一股呛人的烟味再一次弥漫在中堂大厅里。
“言四海，是你们的人。最后什么下场，你们比我更清楚。”言天九冷冷地说道。
“家门言家家主言雨亭一脉，自从败落，也就剩下他一个男丁。”言天九扬起烟杆指了指身边的言无遗，又说道：“老二言善河留有一女，也是下落不明。”
“难道这不是千年诅咒给言家带来的厄运么……”言天九恨恨地说道，又瞥了瞥站在一边，一脸冷峻的言无遗。
方城心里一沉，言天九的这种诅咒说法固然有些宿命论、轮回论的唯心说法，但间门言家家主会突然悬梁自尽，这会不会……
一个能够传承两千多年的家族，他们选出来的族长和掌门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悬梁自尽呢？
难道另有隐情？
方城试探着问道。
“言家家主一脉的确悲惨，不知道言老爷子何故身死啊？”
言天九脸色一沉，嘴角微微地抽了抽，冷眼瞥了一眼边上的言无遗，叹了口气。
“无遗，你给方少爷说说。”
言无遗的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眼里满是悲怆之情，他使劲地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
“祖父雨亭，因痛失爱子，悬梁自尽……”
看得出来，言无遗根本无意详细说起言雨亭的死因，更不愿意提及祖、父辈的那些往事。
言天九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之色，轻声说道。
“家兄雨亭年事已高，家主之位总是要传下去的，言家长子，无遗的父亲早年独闯南洋，生死不明，不在家兄考虑之列。次子言善河聪敏好学，为人侠义，正直刚烈，勇谋俱佳，正是家主的不二人选。”
“无奈，善河很早就加入了你们，成了上海地下党重要成员，不料在那一年，突遭军统暗算，夫妇二人死于非命，留下一女，后又不知所踪。”
“家主伤心难抑，在一个风雪之夜，心若死灰，悬梁自尽……”
言天九的话音刚落，坐在边上的袁克佑却粗声地叹了一句。
“这言老爷子也真是的，二儿子死了，不是有老三么，即使老三不行，不是还有幼子么……”
“怎么就想不通，自己上吊寻了短见呢？”
袁克佑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的惋惜。站在言天九身边的言无遗顿时满脸的怒色，惨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红晕，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刚要发作。
言天九轻轻地用烟锅敲了敲茶案的木腿，沉声说道。
“袁课长休要辱我家兄，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晓。家兄三子言采东已被逐出家门，他岂能继承家主之位？！”
言天九的话里带着怒气，一双老眼颇为不悦地看着袁克佑。
方城连忙向袁克佑使了使眼色，暗示他不要再多说话。
方城一脸不解地问言天九。
“九爷，既然言老爷子四个儿子，一个失踪，一个遇害，一个被逐。他还有一个儿子言四海，我是认识言四海的，他为人正派，意志坚强，各方面也是不弱，为何言老爷子就不能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呢？难道，也因为他是……”
难道间门言家不允许言家人与我们的组织有什么瓜葛？方城心里暗想。
言天九轻轻摇摇头。看書溂
“不是那个原因，原本四海这孩子也如他二哥一般，是上好人选，只是……”
言天九不再往下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什么？”袁克佑忍不住问道，言四海是自己的同志，难道他有什么缺陷，让言家不能传位给他？
言天九瞥了瞥袁克佑，又看着方城那双精锐的眼睛，迟疑很久，才淡淡地说道。
“方少爷，既然你与四海曾相识，那你定然知道他可有家室？”
言天九的话让方城心里猛然一惊，言天九的话让他顿时想了起来，言四海已年过四十，依然孑然一身，无家无室，无儿无女。
难道，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言天九脸色一沉，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他的嘴角微微颤了颤，低声说道。
“家兄雨亭怎么可能将家主之位传给一个无后之人……”
原来，言四海无法生育，对一个庞大的家族来说，一个没有子嗣的家主是根本无法让族人信服的，更何况是间门言家这种特殊的家族。
只是，为何言四海就无法生育呢？
天生，还是……
方城刚想再问，只见言天九又用旱烟锅轻轻地敲了敲茶案的木腿儿，沉声说道。
“方少爷，老朽刚与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表明令尊方从恩与言家有着师徒之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今夜前来，定是向老朽要那两人的命，你就认定是我给他们两人下的毒？”
方城生生压住嘴里的话，他原本想再问问言四海源于何故不能生育，听见言天九如此一说，知道他不想再往下说。
方城迟疑片刻，一脸平静地看着言天九。
“九爷，既然间门言家延绵两千多年，历经二十多朝而不倒，必然是有些手段的。不过，方某认为，言家屹立千年不倒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们秉承一种道义。”
言天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方城，又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烟。
方城继续说道。
“有所为，有所不为。间门言家受到历代帝王君主的庇护，一定是你们行事的分寸。方某实在想不通，九爷为何要对那两个人下毒。”
“你认为他们只是普通人？”言天九突然幽幽地说道。
“利川三郎，原本是东京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仰慕中医，年轻时期前往中国求学，他与大唐时期的遣唐使有何区别？许常山，此人虽然正邪难辨，却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恶事，还凭一己之力杀了……”
方城的话还没说完，一脸阴沉的言天九用力地在茶案木腿上敲了敲烟锅，厉声说道。
“鬼手医求学中土，你说他如大唐时期的遣唐使，那你可知，大唐时期有多少遣唐使是日本人的暗探，有多少日本人僧侣打着遣唐使的幌子收集大唐情报？太宗皇帝李世民几次亲征高句丽，几次都无功而返。”
“你难道和后世之人一样认为是偶然，你认为在大唐初期高句丽有实力抵挡太宗皇帝的亲征？若没有那帮登堂入庙的日本遣唐使在背后捣鬼，高句丽早就被太宗皇帝拿下。”
“日本人为何要这么做？”方城问道。
“为何？日本人打我华夏主意由来已久，这帮倭奴早就垂涎我华夏之地。而唯一能够从日本入侵我华夏之地的通道就是高句丽，也就是现在的朝鲜……”
“若朝鲜之地纳入我华夏之域，倭寇千年不灭的幻想就只能彻底破灭。方少爷也是知道我华夏历史的，日本人大规模入侵我中原之地，千年以来，哪一次不是从那边登陆上岸的。远的不说，明朝，清朝，刚刚结束的二战，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