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这么把童白松交出去，蒋家父子不会觉得是你二哥识时务，反而认为你软弱可欺，蒋大公子下一步到了上海就会肆无忌惮，处处给你穿小鞋。你把童白松给齐从海一交，既得不到蒋家父子的欢心，又会受到戴雨浓的猜忌。”
“他猜忌什么？”
“你不交给秋月枫，去交给齐从海，你想干什么？！改换门庭？”杜宇风没好气地说道，声音越来越大。
杜宇生顿时语塞，他说得有道理。
重要的通缉犯不交给军统自己，反而去交给带有中统背景，又靠上大公子的齐从海，戴雨浓肯定会认为杜宇生有了二心。
“现在是关键时期，只要姓戴的出了事，你就算把童白松杀了都无所谓。”杜宇风接着说道。
“钱，钱，你们就看着那点钱！先要有命，钱才有用！”杜宇风第一次冲着杜宇生发这么大的火，他苍白的脸上胀起了红晕。
杜宇生似乎被坐在轮椅上的杜宇风吓住了，微微张着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杜宇风沉默片刻，深深地吐了口气。
“二哥，咱们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深渊。人没了，钱又有何用？”
杜宇生还是没有说话。
“要想保住你的家业，先要保住你的命！”杜宇风叹了口气，“这几天非常的关键，戴雨浓明天就到北平，那边会是什么情形，谁也说不清楚。”
“他要是死了，皆大欢喜；要是没死，你我就更要小心应对。”
杜宇生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文明棍，轻声地问了一句：“北平那边出了纰漏？”
杜宇风摇了摇头。
“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完。至于童白松这个人交还是不交，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蒋大公子目前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最多也是让齐从海摸你在上海的底。”
“齐从海能摸我的什么底？他一个混码头出身的小混混儿……”
“你也是混码头出身的！”杜宇风打断了他的话，“蒋大公子为何突然要用齐从海？就因为他混过码头，对你知根知底，要想把你在上海滩黑道生意刨出来，就得用齐从海这种人。”
“那童白松……”杜宇生又问道。
“交！一定会交出去，但要等到北平的消息，至少一个礼拜的时间吧。”杜宇风似乎有些乏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杜宇生静静地看着一脸疲倦的杜宇风，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如果现在姓秋的女人来找你要人，就好了……”半闭着眼睛的杜宇风又缓缓地吐了一句。
“她找我要人？什么意思……”杜宇生轻声问道。
“方少爷已经帮你把投名状递给蒋家父子，现在蒋大公子又借齐从海的口向你要共党通缉要犯。他这么做，既是在示威，又是在试探，所以我们现在不能交。”
“如果姓秋的上门也找你要人，这就是你给蒋大公子的回复！”杜宇风睁开眼，狡黠地看着杜宇生。
杜宇生轻轻地摇摇头，他不明白。
杜宇风知道他听不懂，却不能不给他说明白。
“童白松自然不会交给那个姓秋的女人，只要她上门来要，你就找个借口推辞。你杜宇生包庇共党的这个话就会传到蒋大公子的耳朵里，当然也会传到姓戴的耳朵里。可是他们两个人都不会认为你真的和地下党有什么瓜葛。”
“为何？齐从海找我要人，我不给；秋月枫找我要人，我也不给。他们还不认为我通共？”杜宇生搞不懂杜宇风的话。
“一个会认为你顾及兄妹亲情，情谊使然；一个会认为你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杜宇风轻轻地敲了敲那把“春秋”算盘上的紫檀木框。
“蒋大公子见你没有把人交给戴雨浓的心腹，会认为你决心与戴雨浓划清界限，这也是他最想见到的。这样，他才会相信你递过去的投名状。齐从海找你要人，却并没有上门围了我们杜公馆，这说明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
“你的态度不需要说，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秋月枫上门来，然后你拒绝她！”
“可是，谁能让秋月枫上门找我要童白松呢？总不能我们去给姓秋的吧。”杜宇生似懂非懂地问道。
“他，只有他。”
“谁？”
杜宇风轻轻地拨弄一颗翠绿的算盘珠子，幽幽地说道。
“方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