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水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看了看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恐慌的鲁老三，拍了拍马汉山的肩膀。
“走吧，难不成你真要给鲁一衡去上柱香？”
马汉山黑着脸，一言不发，恨恨地瞟了叶队长一眼，狠狠地吐了一句：“就算他变成灰，老子也要把他挖出来。”
田文水摇了摇头，对着对面胡同口停着的李文松的车招了招手，李文松赶紧启动汽车驶了过来，正好停在田文水的身边。
“马站长，我就坐李副站长的车先回去了。”田文水淡淡地说道。
“田处长，东西送过去了吧，那件事就全靠您了……”
田文水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拉开车门，刚要钻进去。突然，他偏过头，问马汉山：“你就那么“担心”鲁一衡？”
马汉山一愣，支吾着回了一句：“不担心，不担心……”
他的脸上却又一阵红一阵白，似乎生怕田文水看穿他的心事。
马汉山有心事吗？有！秘密就在昨夜来自上海的那封电文，一封杜宇生发给他的电文。
昨日从悦来饭店出来，马汉山回到站里，电讯室送来一封只有他能破译的电文，一封很奇怪的电文。
这封电文采用的是10多年前的教学密码本发的，只有参加过第一期培训的特工人员才知道。
马汉山就是那一批学员，当然很清楚这种从未用于实战的电报密码。另外，在那一期学员里，有秋月枫，也有温庆河。
电文里，杜宇生告诉马汉山，除掉鲁一衡，他尽全力安排马汉山近日逃离北平，经香港前往美洲。
马汉山似乎抓住了另外一根稻草，对他来说，鲁一衡的命并不重要，自己的命才重要。与其指望田文水给姓戴的送九龙宝剑，自己给姓戴的送女人，还不如乘势搭上杜宇生这条船，万一姓戴的软硬不吃，或者收了好处灭自己的口，那就亏大发了。
既然杀一个鲁一衡就能让杜宇生给自己安排一条活路，又何乐而不为呢？
马汉山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也不会只凭着简单的一封电文就会轻易地相信杜宇生的承诺，他要去证实。
马汉山让李文松去找了一个人，只有他才清楚一个关键的问题——为何杜宇生一定要鲁一衡的命。
那个人不好找，更不好请，李文松软硬兼施，大费周章地把他弄到北平站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这就是为何昨夜凌晨两点李文松才去拜会田文水的原因。
找的那个人也姓鲁，墨鲁一系，鲁家目前辈份最高的鲁敬天，已经九十岁的鲁敬天正是明永和尚鲁藏海的爹。
鲁敬天向马汉山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马汉山终于明白为何杜宇生是一定要鲁一衡的命了。
“马站长，马站长……？”边上的叶队长轻声地唤了两声，打断了出神的马汉山。
马汉山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李文松的汽车，狠狠地啐了一口，“妈的……”
“走，回站里。”马汉山转身钻进了叶队长的车里。
叶队长慌忙地拉开驾驶室的车门，钻了进去，手忙脚乱地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七贝勒府门口的鲁老三见着他们都离开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丝愉悦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走了各路神仙，就看鲁老爷这个小鬼的了。”
鲁老三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狡诈的略有些得意的表情，眼神里的那股狡黠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是了，他也是墨鲁一支。
杜公馆，四楼。
杜宇风一夜没睡，自从上次见过方家少爷后，他似乎愈发的亢奋，完全打乱了他平日里的生活规律，他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脸色比平日更加惨白，账房的老许破天荒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老爷出去了？”杜宇风淡淡地问道。
老许点了点头，“一早就去了上海警察局，应该是找齐从海去了。”
“他还是在担忧身上那些散碎银子……”杜宇风的眼里带着一丝鄙夷的笑容。
老许正了正身，笑着说道：“这么大的家业，也不算散碎银子。杜老爷还是想把这偌大的家产搬出去，攒了一辈子，不容易啊……”
杜宇风冷冷地看了看老许，“我们给他弄出去的钱够他花十辈子的了，何必在意那落在地上的三瓜两枣。”
“四爷，二爷是穷怕了，改不了，由他去吧。”老许笑了笑。
杜宇风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也只能由着他去了。人，既有弱点，也有缺陷，弱点可以弥补，缺陷却毫无办法。只怕，有些缺陷会要了人的命……”
老许似乎对杜宇风说出的话毫不吃惊，默默地点了点头。
“昨夜发给马汉山的电报，今日收到北平的回信了么？”杜宇风换了个话题，问道老许。
老许抬起头看着杜宇风，脸向前倾了倾。
“熊四回了封电报，正如四爷所料，鲁一衡跑了，假死，玩的是金蝉脱壳。马汉山急了，他连夜把鲁敬天从北平城里找出来了。”
杜宇风点了点头，脸色却愈发的苍白。
“衡伯还是没死心啦……”杜宇风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两下长案上那把“春秋”翡翠算盘上翠绿的珠子。
“他真的敢回来？”老许沉着脸，疑惑地问了一句。
杜宇风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