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方城示意袁克佑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对秋月枫说道。
袁克佑看了看方城，又看了看秋月枫，心里在嘀咕，怎么，真的就让这个娘们儿牵着鼻子走了？
秋月枫眼里顿时有了一丝亮色，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其实你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对吗？”
方城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李部长身边的潜伏者。”秋月枫还是一脸笑容。
“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是谁。”方城淡淡地说道，“能经手那封电报的人不超过五个人，除了李部长和我，就只有三个人，你一定会告诉我那个潜伏者是电讯科的收发主任小顾，对吧？”
秋月枫的脸色有些僵硬，眼神有些飘忽，笑了笑。
“你怎么就认为她是我们打入延安的人？”
“她是潜伏在延安的人，却不是你们的人，她是中统的特务，不过是被你拿出来当替罪羊的。你们的局长好手段，拿对手的特务来做交易，既给我们送了人情，又打压了政敌的实力。”
秋月枫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有什么不同吗？无论军统、中统，对你们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更何况她还潜伏在延安总部最为关键的心脏部门。”
方城笑了笑，摇了摇头，说。
“你和你们的局长太精明，精明得太过自信，而自信过度就会是愚蠢。”
秋月枫脸色有些变了，她知道方城可能拆穿了局长的计谋。
“他让你故意把电讯科的小顾暴露出来，明面上是拿她和我做交易，暗地里其实是为了保护那位真正的潜伏者，真正潜伏在李部长身边的特务。”
“丢车保帅！”边上的袁克佑脱口而出。
方城点了点头，“是的，丢车保帅。不过，你也无意间给我泄露了另外一条情报。”
秋月枫和袁克佑都看着方城。
“小顾是中统的特务，而李部长身边的特务却是你们军统的人。”方城笑了笑。
“礼尚往来，既然你提供了一份情报给我，我也可以送你一份情报，也是你一直想知道的情报。”方城一脸神秘的笑容看着秋月枫。
“你不是一直想打探到底是谁在背后实施倒戴的阴谋吗，那个人就是，杜宇生！”方城说得轻描淡写，却如万钧之锤砸在秋月枫的心口。
袁克佑惊得张大了嘴，偏着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方城。
秋月枫脸色苍白，眼神犀利地看着方城，很复杂。
“你不信？我其实也不信，可这就是事实。”方城淡淡地说道，“你们内部斗争到了如此地步，你们局长应该很清楚是什么原因。”
秋月枫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把腰间的碎花围裙取了下来，顺手搭在矮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经过方城身边，往院门走去。
方城突然伸出手，拉住秋月枫的手腕。
冰冷。
“童白松，你打算怎么办？”
方城的话很轻，也很冷，冰冷。
“他不会死，至少在我手里，不会让他死。”
秋月枫用力把手一甩，手腕从方城的手里挣脱，冷冷地又说了一句：“他一定会他联络你们，一起对局长不利。既然你同意了合作，希望我们一直合作下去，他承诺的事情，也一定会兑现。”
秋月枫刚走两步，方城叫住了她。
“明永大师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秋月枫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方城，“你怎么对一个和尚如此感兴趣？”
方城站起身来，看着秋月枫，眼神变得柔和些。
“他不过是一个跳出三界的出家人，没必要为难他，放了吧。”
秋月枫看着方城眼神里的那份柔情，心里却有些酸楚，顿了顿，说道。
“明永是来找过我，也告诉了你们在金山寺，甚至还告密你们在金山寺与延安在联络。不过，他只想用这些来交换一条信息。”
方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是不是拿这些情报来和你交换，让你告诉他，到底谁是杀害文重月的凶手？”
秋月枫没有说话，板着脸，冷冷地转过身，往院门走去。
那只白色的大鹅正蹲在院里的地上吃着菜叶。
突然，秋月枫从腰后拔出手枪，甩手一枪，巨大的枪声在院里回响，那只大鹅的脑袋被子弹打得稀烂，鲜红的鲜血溅在雪白的羽毛上。看書溂
秋月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方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只刚刚还在吃菜叶的大鹅，悲愤之情涌了上来，旁边的袁克佑早已掏出枪来对着敞开的院门……
“这女人疯了吧，一只鹅碍她啥事儿了！”袁克佑气恼地说道。
方城收起悲愤的眼神，缓缓地走过去，蹲下身，将地上大白鹅的尸体捡了起来，轻轻地放进窝棚里，叹了口气。
“她没疯，是在警告我。”
方城站起身，走到院门，刚才的枪声肯定会引来左邻右舍的注意，说不定还有有警察过来询问，先把门关上再说。
夜很深了。
方城刚要关上院门，突然门外一只满是皱纹的手伸出来，拦住了破旧的院门。
方城条件反射般地把手伸进衣袋，握着枪。
“方先生，是我。”半掩的门缝外露出一个脑袋。
金裁缝。
方城突然笑了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方先生，刚听到你家有枪声，过来看看，没事吧？”金裁缝瘦矮的身体已经闪进了院子里，一眼就看见院里那滩殷红的鲜血，他疑惑地看着方城。
“没事，枪走火，恰巧把那只鹅给打死了。要不，你把它拿去炖了？”方城笑着说道。
金裁缝连连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不必。这枪走火还带着准头儿啊，不是一般人的枪。”
方城看着金裁缝狡黠的眼神，估计他早就在外面看见了秋月枫拿着枪出门，自己的这套说辞瞒不过他的。
“我刚看方太太怒气冲冲地走了，怎么？又吵架了？”金裁缝脸上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神秘莫测。
都是千年的狐狸，偏偏要互相说着聊斋。
方城脸色一沉，手扶着门扇，没好气地说道：“老金，有话直说。”
金裁缝一脸尴尬的笑容，躬了躬身，回答道：“我在店里等了一天，也不见方先生回来。刚回来吧，你家方太太又在家。一直想给你捎个信儿，王小姐让我转告方先生，童白松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方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方城心里一怔，这王美兰的本事可不小啊。
方城不动声色地看着金裁缝，淡淡地说道：“明天再说吧，明天我去找她。”
金裁缝眯着眼，看了看方城，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明天还是让我带方先生去吧。”看書喇
没等方城回过这句话的味来，金裁缝转身又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方城若有所思地把院门关上，转身走了回去。
拿着枪的袁克佑正躲在柱子背后，金裁缝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藏了起来。无论进来的是谁，必须有一个人在暗处。
“很复杂！”袁克佑阴冷着脸，看着已经关上的院门。
方城点了点头，示意袁克佑坐下来，叹了口气，对他说。
“情况越来越复杂，咱们捋一捋。”
方城和袁克佑坐了下来。
“秋月枫说的电讯科的小顾是特务，咱们要早点通知总部才行啊！”袁克佑先开了口。
方城笑了笑，说：“嗯，这是肯定的。当务之急却是要搞清楚，明永和尚到底给秋月枫说了些什么。”
“你还笑得出来，总部有这么大的特务，你却对一个和尚感兴趣？！”袁克佑没好气地说道。
方城看着有些恼怒的袁克佑，微笑着说道：“谍情斗争，不是前线那样一枪一弹那么真实，却远比枪弹要残酷，一旦情报有误，带来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袁克佑不解地看着方城。
“她说的，我不一定信；我说的，她也不一定信。”
袁克佑还是满眼的疑惑。
“小顾是不是特务，总部比我更清楚，李部长比你我更精明，完全不用我们操心。秋月枫抛出来的一定是诱饵，但诱饵有没有毒，谁知道呢？”
“你抛出的杜宇生，他可是实打实地在谋划倒戴，甚至策划谋杀戴立啊。”袁克佑凑过身，轻声说道。
“是啊，她的诱饵不一定是真实的，为何我的诱饵就一定是真实的呢？秋月枫也会这么想。延安总部会去核实小顾的身份，难道秋月枫就不会去印证我说的杜宇生？”
“你就是想让她去调查杜宇生？”袁克佑恍然大悟。
方城点了点头。
“她一定会立即汇报给她的上峰，他们局长也会让她留在上海，只要她留在上海，就够了。”
袁克佑有些惊讶，虽然他不清楚方城心里具体的谋划，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盘算。
“明永和尚……？”袁克佑不再提秋月枫，问到方城对老和尚的态度上。
方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和尚到底向秋月枫说了什么，说了多少，秋月枫又到底给他说了些什么，这些都很重要。”
“这老和尚怕是特务吧？”袁克佑使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方城摇了摇头。
“他不会是特务，却身份成谜。杀死文重月的人，只会有两个之一，秋月枫和田文水。我最担心的却是……”
“他会不会把许常山出卖了？”袁克佑脱口而出。
方城微微地点了点头，一旦许常山被明永和尚出卖，那么这盘棋就不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