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赫连却未归。
上元总算明白那日自己久久未归家时，赫连在家等得是如何焦灼。
漫长的坐立不安后，上元推门而出。
赫连毕竟与自己不同，为了维持成人身形他隐去了修为，就算想从啵啵岛离开，也毫无办法。
是以上元猜测，他定是在啵啵岛哪个角落迷路了。
上元先在小银山找了一遍，抓了几个巡逻的弟子问了问，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才操控着灵力飞下了小银山，在啵啵岛四处寻找。
彼时，啵啵岛突然震动了一下，一直被啵啵带领着向前飞行的啵啵岛居然停了。
上元疑惑。
遂向自己的契约兽小啵啵发去了心声，“啵啵，为什么不走了？”
啵啵很快给了上元回复，“主人，啵啵在下面！啵——”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回答让上元很是无奈。
她运起灵力飞到了啵啵岛的边缘地带向下眺望，下方黑漆漆一片，森林与村庄皆隐在一片阴影中，什么也看不清晰。
啵啵又传来了声音，“主人，有妖怪！要吃啵啵！啵——”
上元秀眉微蹙，闻言忙运起灵力跳下啵啵岛。
她在漆黑中飞跃了一阵，就见前方村庄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显得阴森而诡异。
村庄的入口处，静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大余村”三个字。
忽闻村内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但笼罩在村子里的黑雾太重，上元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担心啵啵的安危，上元不再犹豫飞了进去。
一入村庄内里就见前方灵光一闪。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袭白衣的钰寒宁进阶了。
由刚结丹的金丹初期修士，一下提升了三个小境界，到达了金丹三阶的修为。
他四周围绕着无数满眼通红、只知杀戮的村民，正在疯狂地攻击……
一个被他护在身侧的女娃正无助地哭喊，“娘亲，娘亲！”
最先发现上元的是啵啵，它飘在半空，吐出一串臭气，利用臭气飞出的冲击力，一下来到了上元跟前，跳入了上元怀里，“啵啵啵——”
见钰寒宁正被村民围攻，上元立马飞身过去护到钰寒宁身边，“没事吧？”
钰寒宁喘着粗气，“没事，师傅怎么来了？”
上元一挥灵力，将围上来企图撕咬他们的村民推开了些，转头打量钰寒宁，发现他只是面色苍白了些，确实没有其他伤势，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应对没有理智、宛若疯魔的村民。
说来也怪，每当上元对村民们挥去杀招，他们便会瞬息化作黑雾一散，那黑雾落下之时又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村民。
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攻来。
这场景上元有些似曾相识，当初被困飞鸟秘境底部，洛茵带着几个身染怨气的黑衣修士对抗她时也是这般模样，那些修士能化作怨气消散再恢复人身。
与这些村民略有不同的是，那些修士有自己的意识，而村民……却是没有思维见人就扑咬的杀人机器……
如果不是村民们能化作黑雾，上元几乎就要认为，此刻围攻自己的是一群丧尸！
想到丧尸，上元灵机一动，试着去爆头，结果发现那些被爆了头的村民脑袋一晃，变成了黑雾，片刻后重新回到了身体上长好。
这真是一种极其难对付的东西，伤害力不大，却恢复力极强。
师徒二人联手战了一夜都未曾找到这东西的弱点。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
那些原本不停被拍散又不停重聚的村民终于尽数化作了黑雾，与笼罩整个村庄的黑雾融合在了一起，然后迅速消散……
在所有黑雾散去之后，满地都是鲜血却空无一人的大余村，显得更是惨淡阴森。
“那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上元喃喃自语，“有点儿像怨气，但好像又不是。”
钰寒宁薄唇轻启，“怨气不怕日光，只有阴气与死气才怕。”
“寒宁的意思是，那黑气是阴气死气组合的东西？”
钰寒宁摇了摇头，“寒宁亦不知。”
他们身下的孩子忽地抱住钰寒宁的腿，浑身颤抖着，“大哥哥，大哥哥救救弯弯的娘亲，大哥哥……”
钰寒宁清淡的眸子一软，他跟着这孩子回到村子就是为了救孩子的娘亲，只可惜村子这番模样，这孩子的娘亲早已是救不回来了。
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跟他一样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可怜人。
上元见了将孩子抱到怀里，她清眸微转望向钰寒宁，“要不，你收她为徒吧？”
钰寒宁怔了怔，“师傅，寒宁如今修为低下，如何有能力收徒？”
上元一边安抚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一边笑，“为师知道，咱们寒宁能力大着呢！这么快就能重新结丹，这么快就能修为连升三阶，想必恢复到从前的实力指日可待。”
她想让钰寒宁收徒自然也是有别的原因，寒宁不比赫连与薛尧，她三个徒弟里，就属钰寒宁心思最重。
他背负着全族被灭的痛苦与愧疚，家中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钰镜颜需要照顾，再加上他淡漠不喜热闹的性子，随便一想就能知道他日子过得是有多么孤苦。
阵术堂若是有一个这样聪明伶俐的孩子陪他，自然会给他带来些欢声笑语。
见钰寒宁不回话，上元继续加码，“如今万灵宗不比从前了，要想拜入万灵宗，可都是要通过层层选拔的，你想想看，这孩子这般小，以她的能力如何通过万灵宗的重重筛选？”
“她若是通不过，那可是要被万灵宗赶下山的，你忍心让这孩子去往外界自生自灭？”
“如今想要将这孩子留在万灵宗，就得我们自己破例收徒……”
钰寒宁终于在上元滔滔不绝的劝说下，点头应允。
总归是……师傅想让他收徒，他便收了吧。
上元见目标达成很是开心。
怀里抱着的小人儿经过一夜的撕心裂肺如今已经睡着，软软的趴在上元肩头看起来惹人怜惜。
上元抱着孩子走在前面，钰寒宁隔着上元一步远，上元走动时舞动的宽大袖袍随风而起，衣角飘至钰寒宁垂落的指尖轻轻浮动。
钰寒宁凝眸而视，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一抹柔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