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找到工作就意味着能在这个城市暂时生活下去，我和麻子自然是激动万分的，两个从未涉世的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个行业有多少黑幕，之后的日子有多艰难，它就像一个臭烘烘的沼泽，一旦踏入了，只会越陷越深。
那是一家不小的洗脚店，进门大约十平米左右，只摆了三张大红色的沙发椅，有两个四十多岁的长相粗糙的男人躺靠着，两个打扮的比香妈还要妖艳的二十岁左右的女人跪在他们脚边卑微的替他们洗脚。
香妈热情的跟两个客人打招呼，并交待那两个姑娘一定要伺候好，然后朝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上去。
珠帘后面是一方窄窄的木质楼梯，踩在楼梯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让我想起了刘全的摇椅，每次听到那个声音心情莫名的烦躁。穿过楼梯上到二楼，会发现这面积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约莫五六米长的走道，两边分列着七八个包房，每个包房的面积都不大，刚好容得下一张不宽的床。
香妈将我们带到最里面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其他多一张桌子，装饰风格完全不一样，大概是香妈自己的房间。
“你俩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香妈拍了拍床沿示意我们坐下来，自己则靠着桌子抱着双臂跟我们说话。
麻子没坐，我也原地站着。麻子想了想，摇头，说，“我们没地方住……”
香妈微微蹙了眉，竟没问为什么，像是猜到了似的，“如果我给你们提供住宿的话，你们的工钱就少了哦。”
麻子连忙摇头，“没关系，供吃住就可以。”
“成，那你们今晚就暂时睡这吧，床不大你们俩挤挤，明天我再给你们安排工作。”
香妈依然维持着暖暖的笑意，狭窄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香水味……
第一个星期，我们的工作内容很简单，香妈说我们还太小，不能在楼下做那种抛头露脸的活儿，所以暂时先负责楼上房间的清洁以及客人端茶递水之类的零活。刚开始也觉得没什么，直到有一天，我被一个喝了酒的客人强行拖进房间。
那样浓浓的酒味让我瞬间响到刘全，每次刘全喝多了酒都会对我做那种事情，我厌恶酒，不是因为我不会喝，而是它可以轻易勾起那些我不愿意去碰触的回忆。
那天香妈有事出去了，麻子就趁机回房间补觉，那大叔直冲冲就上来了，也没有招待他的姑娘，我上去问他是不是找人，因为这儿时不时就有人以找人的名义来闹场子，他眼睛半阖着，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艰难的抬起胳膊从上衣口袋里抽出张一百的甩在我脸上，“开个房间。”
毕竟在这种地方工作，少不得被羞辱，自然就忽略了他的动作，我弯腰捡起钱，便问：“开几个小时？”
那男人睁了睁眼，像是努力看清我，嘴角一抽，“几个小时够？”
当时我以为他问我一百块钱够买几个小时，我想也没想就答，“睡觉的话四个小时，不包茶水。”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如果只是睡觉不找姑娘作陪的话，一百块钱只能买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一到就要退房的，可他明显曲解了我的意思，或者说一开始我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只见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贼兮兮的盯着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四个小时才能满足啊？这要到了四十岁，没两三个男人都喂不饱你吧。”
我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是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指了指楼梯，冷冷的说：“不好意思，没房间了，你去别家店吧。”
“哎哟，生气啦，我跟你开玩笑呐。”他伸手就想碰我，我条件反射的往后躲了。我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意识到情况不妙，我转身就往麻子所在的房间跑，可是刚转身就被男人拎着衣领强行拖进旁边的刚好空着的房间了。
“小样，还想骗我。”他往我耳畔吐了口吐沫，将我死死的摁在门板上。我吓得扯开嗓子尖叫，“麻子救我！麻子！”
我和麻子中间隔着两个房间，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
见我吼，那男的直接甩手在我脸上扇了一巴掌，他的力气很大，我整个人直接给他打懵了，耳边嗡嗡叫。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思维还在活动，一时间两个妹妹的死、疯了的妈妈坐在院子里、第一次见刘老师以及之后和刘老师生活的种种，无数个画面像电影默片一样迅速回放着，我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知名的树上居然长着一个鸟窝，不知道谁用长长的竹竿捅了一下，叽叽喳喳的几声幼鸟叫唤，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被扒光了完全没有知觉，连麻子什么时候踹门进来，又什么时候一榔头打爆那个男的的脑袋，我全都不知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躺在地上了，灰色的地板被鲜血染红，白色的床单上也洒了一片红。
我这才是真的吓傻了，触电了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躲在麻子身后，指着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男人，哆哆嗦嗦的开口：“麻、麻子，你杀人了。”
麻子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她手中的沾满血的榔头，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我没用多少力气啊，他的脑袋是纸糊的吗？”
她是真的怕了，丢掉手里的榔头，转身问我，“怎么办谷子？我好像，真的杀人了。”
‘怎么办’这种问题一直以来都是我问麻子，现在她突然这么问我，我竟完全没有主见。第一反应是赶紧关上门，不能让别人看见。然后壮大胆子小心翼翼的踢了一下男人的皮鞋，没有任何回应，我带着恐惧的心情抬眼问麻子，“杀了人，会怎样？”
麻子没有站稳，后退一步扶着墙，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她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极小声的回答，“会被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