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纳撒内尔第二天自床上醒来时康斯坦特便已经没有了踪迹, 只留下旁边带着凉意的枕头依稀飘散着些许的无花果气息。
因为昨夜的疯狂，使得纳撒内尔对于外界的感知似乎退化了许多。
也因此，他甚至连康斯坦特是何时离开的都没有丝毫察觉。
得益于康斯坦特日益见长的体力, 纳撒内尔如今根本没有一次能在最后保持清醒过。
手掌顺着枕头下的缝隙埋入, 而后将其拉过盖在自己的面庞上：或许这一次, 要许久都见不到了吧……
另一边，当康斯坦特提着自己的伪装箱子迈入比尔亚巫城地下的一处阴暗酒场后, 门口的守卫似是不经意的打量了他一眼，却并未阻拦。
对于从帝国元帅那里得到的消息, 他一向觉得相对可信度会提升许多。
不过是诱饵罢了……
来到吧台打了一个响指后, 康斯坦特将自己的箱子放在了吧台下的暗角。
“先生您好, 第一次来么？”带着面具的调酒师微笑着来到康斯坦特的面前向他微微躬身。
在比尔亚巫城还能够如此了解何为礼仪，这对于这座从开始就陷在泥潭之中的城市来说本就不和谐。
看着先一步向他递来的餐巾纸，康斯坦特将其展开抖了抖, 而后又压回桌上向对方推了过去：“空杯柠檬。”
“……好的。”调酒师将自己面前的餐巾纸攥入手中, 而后转身离开。
不消片刻, 另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便迎了上来：“先生, 您要的空杯柠檬。”
“谢谢。”康斯坦特用一只手将头撑住，扭头盯着那个人的面具：“有没有人说过你们的面具很像蝴蝶？”
闻言, 那名男子面上却并未有任何的反应, 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轮廓：“我们的面具十分多样，只不过需要根据客人的喜好来佩戴罢了。”
客人的喜好……
听着这个描述, 康斯坦特微微的挑起一边的眉毛：“听起来你知道我是谁。”
“先生, 您说笑了……”
蝴蝶面具的侍者伸手示意康斯坦特现在可以饮用杯中的酒水, 可显然对方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愿行动的意思。
“先生, 您这样的行为可能在这里会导致不必要的后果。”
虽然对方在说出这句话时依旧带着微笑, 但那双眼中的瞳孔却已经渐渐缩成了一条细线。
“如果我喝下去了呢？”康斯坦特见状将食指从杯沿上一圈圈划过, 微微眯起双眼：“看来我的买主不是很喜欢那个筹码。”
所以对方才会选择让自己的侍者接替他来到这里，并且通过这样的手段想要强制将他带走。
“那我相信，他会对这个更感兴趣。”
当蓝色的矿石碎片被康斯坦特放到桌面时，不仅仅是那位侍者愣了一下。
忽然凝固的氛围让康斯坦特将手中的杯子晃了晃，上面清晰的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红色，仿佛刚刚碾碎的玫瑰般坠在一旁。
也就是这样的光亮，让原本已经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缓缓散去，也使得自己面前那位已经将尾刺灌满了毒液的侍者收起了自己的姿势。
［叮——］
清脆的玻璃响动声自楼上的一角传来，没入了嘈杂的人群之中。
侍者闻声俯了俯自己的身子，向着康斯坦特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我的主人希望您可以与他同席。”
对于这里的规则其实康斯坦特并不明白，如果不是自己上一世总喜欢混迹在酒场之中肯定不会觉察到这杯酒有什么不对。
更确切地说，是酒杯。
他喝过很多酒，自然也摔过许多的酒杯。
在纳撒内尔面前，他可以放肆的将面前的酒泼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混着一身酒气跌入对方的怀中。
他喜欢看纳撒内尔因着对酒气的厌恶皱起眉头却依旧不忍心推开他的模样。
仗着自己未婚夫的身份，他将多少个酒杯摔在纳撒内尔的脚边，尽管对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在今天攥住手中这只酒杯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仅仅是酒杯上雕刻的花纹，还有在灯光映射下酒液的颜色，都让他感觉到了浓郁的不安。
酒场中的灯光依旧于光暗间交错着，康斯坦特跟随着侍者上楼的时候依旧能够感觉到不少的视线。
垂于两侧的红色帷幔中包裹着声声笑意，其中传出的几声低笑让康斯坦特将藏于袖中的钢化匕首微微攥紧了些许。
随着侍者将帷幔抬起，对方那双赤色双眸便与他撞在了一起。
“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我的国度。”当看到康斯坦特的时候，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微微勾起自己的嘴角。
可就是这样的瞳色，让康斯坦特感到了一丝熟悉。
那人抬手拍了拍怀中那名雌奴的肩膀，直到那几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亚雌都离开后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康斯坦特的身上。
“对于我的筹码你似乎并不满意。”康斯坦特看着那枚象征着萨斯身份的纽扣被对方扔进了酒杯中，身体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一个纽扣罢了，能证明什么呢？”那人显然并不在乎康斯坦特如此放肆的动作，只勾了勾自己的手指让侍者端过来一盘水果。
“还是你以为用这玩意儿就可以得到有关于萨斯·科波菲尔的信息？”
男子说完后甚至嗤笑了一声：“别天真了这位……该怎么称呼你呢？纳撒内尔的……附庸者？”
自己的身份被对方说出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在刚才，他似乎已经能够辨别出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了。
虽然光线昏暗，可他依旧能够看清对方佩戴在耳朵上的那枚银矿石。
“随便用什么方法。”但是在此刻，康斯坦特并不想对对方的身份加以揭穿。
毕竟有种情况，叫做虫急跳墙……
“你能给我什么？”对方用手背托住自己的下巴倾身向康斯坦特看来：“一只手，一条胳膊？还是你的命呢？”
“这些东西听起来对你用处不大。”康斯坦特说着也向前倾身，距离接近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
“还是说，这只是想要公报私仇呢？”
闻言，赤色双瞳的男子勾起了自己的嘴角，注视之间两人眼中的冷意让位于一旁的侍者重新陷入了戒备状态。
片刻后，赤瞳男子先一步向后靠在了沙发上，随后将面前的柠檬推到了康斯坦特的面前：“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将手中的那枚蓝色矿石放到桌上后，康斯坦特拿起了对方递来的柠檬片含入口中，起身离开了。
直到康斯坦特的身影完全消失赤瞳男子才甩手将桌子上的铃声按下：“告诉那些个蠢货，矿石藏匿地点暴露了。”
“是的，先生。”侍者恭敬地向着男子鞠躬后退了出去。
带着面具的男子将食指落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勾，面具便已经被他摘了下来，那张能够让无数虫族为之沦陷的面庞终于显露。
“那么想送死，那就去吧……”
“康斯坦特·艾尔莱克斯。”
……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康斯坦特才在港口看见了一个破落的渔船飘飘荡荡的向着自己游来。
在这一刻，康斯坦特觉着那个面具男真的一点都靠不住。
“船票。”那人将自己的渔船玻璃敲了敲向着康斯坦特伸出手来。
然后康斯坦特便将那颗“柠檬”抛给了他。
可那人并没有用自己的双手去接住，而是径直张开了嘴。
随着四肢触手从口中伸出将那颗柠檬卷入喉咙后，那人才又缓缓将自己掉在后面的脑袋抬起扳回了正前方，和刚刚向两边裂开的嘴角重合修复在一起。
“上来吧。”
对于这样的新物种，康斯坦特只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开始冒凉风了。
异族这样的混合血脉，也怪不得各个星球间都如此忌惮……
这要是异族晚上出来觅食被他撞见，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嚎一嗓子。
当自己在渔船中坐定后，康斯坦特看着周围开始渐渐交融的玻璃眨了眨眼：这样的科技虽然在虫族也有应用，但是并不被军事方允许应用到日常的运输工具上。
渔船向着深处渐渐下潜，目光所及的光亮也在一点点的消散，直到最后光亮全失，让康斯坦特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并未睁开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到了自“渔船”的前方，出现了一抹光亮。
虽然微弱，可在如此黑暗的海底却更显明亮。
渔船驶入时，位于康斯坦特身后的渔夫咳嗽了一下，一声“咕噜”声过后，康斯坦特看到了回到自己脚边已经成了柠檬干的残片。
“抱歉，呛到了。”
渔夫说着微微侧过脸去，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没事。”对于未知世界的异族，康斯坦特在此时竟然因为面前的这位渔夫而降低了些许对他们的抵触心理。
说不定只是因为血脉不同，但其实他们也拥有自己的道德标准自己社会制度。
直到他来到了光亮的所在之处，他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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