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东今天心情不错, 于是晚上八点,他从总部大楼出来, 带了四个保镖,隐藏了行踪,开着一台不起眼的小车赶往了西郊。
西郊有个高档别墅群,闹中取静环境雅致,曲明东的小车安静地驶入。
车停在小区最深处的一栋别墅前,四个保镖先下车, 几人都是黑色T恤加同色工装裤,黑靴,腰间围着一圈腰包。
几人下车后先是四处观察了一番, 确认安全后才打开车门。
曲明东下车后,按下了别墅大门口的指纹, 接着保镖们率先进入别墅的前院,四下扫了一遍, 最后分别在院口和入户门口站定。
大门一开,一阵香气便乘风袭来,接着一个穿着冰丝睡衣的丰腴女人自旋转楼梯上款款走下。
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 身段极好, 烫着精致的卷发,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是内陆不常见的异域风情,高眉骨大眼睛,高挺秀气的鼻梁,圆润饱满的烈焰红唇。
格外白皙的皮肤更是让此人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妖娆。
女人瞟了眼门口, 见曲明东关上门也没往前进一步, 就站在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曲明东已年近不惑,头发却依旧茂密, 零星几缕白发并不难看,宽额瘦鼻薄唇,面相上虽然有点刻薄,但不影响他的英俊。
眼角的笑纹浅浅,给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温柔随和的光芒,现在放出去也是好多小姑娘会喜欢的类型。
他倚在门框上,像看一台舞台剧一样专注且惊叹地看着楼梯上的女人。
“还不过来?”女人声音细软,娇嗔一句。
曲明东走上前去,一把搂过女人的腰,感叹道:“我的耶提真漂亮。”
唤作耶提的女人双手攀上曲明东的脖颈,媚眼如丝:“你惯会油嘴滑舌。”
曲明东哈哈大笑,使劲拍了下女子丰臀,“我先去洗个澡。”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左右看看,“儿子没在家?”
耶提不满得抱怨道:“儿子前几天就和同学一块去首都了,晚点差不多就回来了,说是跟着教授去参加个什么会,你看看你,都不关心的!”
说完似乎也并不期待男人的解释,转身倒了杯红酒在沙发上坐下。
此时屋内的两人都不知道。
约莫半个小时后,确定了别墅内外都没了动静后,别墅后身的人工湖内,悄无声息地钻出个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没做停顿便滚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接着迅速摘下氧气管和面罩,从背后的密封胶袋中拿出干燥的黑衣黑裤和手套换上,还在原地做了几个俯卧撑。
简单做了个热身运动,来人最后才将黑色的丝巾样式的面罩戴上,遮住了鼻子和嘴巴,在脑后死死地打了个死结。
正是天色刚黑便潜伏在这里的盛灼。
盛灼将换下来的东西收拾好,藏在灌木丛下。
接着她贴着墙,将自己完美的控制在阴影中,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最终在别墅侧面花园里的一株大树后藏住了。
正要探出头去,就看到自己脚旁蹲着个灰色的小狗,小小的一只田园犬,看起来只有刚满月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耳朵和脸上还带着伤,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盛灼。
盛灼呼吸都停了,生怕这个小玩意叫唤两声,她缓缓蹲下,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头。
小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竟然真的一声也没叫就躺在了盛灼脚下,冲她露出柔软的小肚皮。
盛灼松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
小心地探出半边眼睛看了下院内的情况。
只见一个保镖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站在别墅入户门口;还有一个在院内溜达着,一双如鹰的眼睛敏锐地四下观望着,还有两个人应该是站在院门外。
盛灼舔舔因为刚刚太紧张而变得有些干燥的嘴唇。
果然如阿枭所说,这里是曲明东最喜欢的情人住处,曲明东在过来的时候,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只会开一台车。
也最多只能带四个保镖。
不过这四个保镖可不一般,据说都是从国际安保公司直接聘请来的,接受过最专业的训练,也有丰富的经验,都是硬茬子。
盛灼并不能预料到曲明东晚上会去哪里,但是阿枭说会到这里。
当时盛灼就问为什么这么确定,阿枭说,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如果曲明东不来,那就想办法让他来。
所以盛灼天一黑就偷偷潜进了这个别墅的人工湖下。
其实盛灼前后一串联就想明白了,加上阿枭制定的计划里有很多看起来都是有指向性的,好像对龙虎堂内部很熟悉一样,那就是龙虎堂内有卧底了。
认识到这一点,盛灼心里就有底了,也不担心枭哥他们那边。
将注意力拉回来,现在没什么时间给盛灼做出一个可以无声无息解决掉院内这两个保镖的计划,所以盛灼只是简单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
“嘣!”一个微小的声音响了一下。
那名院内四处观望的保镖迅速地锁定了声音发出的位置,后数一侧公园的假山。
保镖没有丝毫怠慢,立刻从腰包中掏出枪上膛架起,身体微沉稳步向假山靠近。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而站在入户门前的保镖瞅都没瞅他一眼,唯一的动作就是也掏出了枪警戒的架在身前,枪口指向了与同伴所去之地相反的方向。
一是相信自己的搭档。
二是怕调虎离山。
三是如果在真的有什么情况可以立即护送雇主离开。
至于自己同伴的死活,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是绝对专业的安保人员,一切都以雇主的安全为重。
躲在树后的盛灼正捂着小狗的嘴巴,她仔细而认真地听着,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靠近。
她就赌这四个人足够专业。
看来她赌对了。
那保镖走到假山跟前,左手边就是盛灼藏身的大树,他没有再靠近一步,就停在那用眼神扫视着周围。
假山下和树后,因为没有灯光都是一片黑暗。
他也十分清楚如果真的有敌人,再靠近一步就会有危险。
下一秒,一只看起来刚刚满月的小狗崽从树后蹿了出来,也不叫,就地坐下了,开始舔毛。
保镖仔细端详了一下小狗的状态,确定是只流浪狗,高度紧张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了一下。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去树后探查的时候,树后却极速闪出一个和他相比格外矮小的身影,高高扬起手中的砖头,仿佛一道出膛的子弹呼啸而来。
保镖不是没有想过这是虚晃的一招,但是那砖头来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开嗓子呼唤同伴,也来不及将身体向左旋转开枪,身体便下意识地抬手一挡。
然而那砖头竟然松松垮垮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果然,那娇小的身影拽着了他为了开枪而紧绷的手臂,以此为支点鬼魅般滑到他身后。
鸡皮疙瘩从那身影触碰自己的位置开始瞬间向全身蔓延,他只感觉后劲一凉,一记的手肘毫不犹豫,没有任何的间隙,狠狠撞击在自己的后脑勺。
保镖提前预知了这一手肘的到来,但是却没办法躲过,这直奔着一肘子敲死自己力道,堪比一块砖头,是以他也没办法躲过随之而来的生理反应。
他知道就要晕了,晕倒之前还在喃喃自语:
“女的?”
盛灼咬牙扛住了男子将近二百来斤的身体,小心地将其就地放下,拿起枪,一刻也不停留地走向假山的方向。
幸亏别墅很大,从入户门到侧面也有一段距离,在盛灼的控制下,只有极沉闷的一声,并不会传太远,加上时间也才一分钟不到。
所以并没有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
盛灼模仿出那个保镖的走路姿势,端着枪,控制脚下的力道,一边快速调整者呼吸,一边稳步向别墅后身走去。
她现在要代替这个晕过去的大哥继续完成探查工作。
很快,绕别墅一圈,就要重新迈向有光的前院。
盛灼紧张地全身都僵硬,越紧张就越冷静,这就导致了脚下依然稳步前进,上身却直挺挺地像是个木偶。
脚步声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就走了出去。
手中的枪一瞬间就指向了入户门的方向。
在看那个保镖背对着自己朝着相反方向架着枪之前,盛灼连遗言都想好了。
但是幸好,此时此刻,前方的保镖没有听出脚步声有什么不对劲,习惯性地信任队友,于是便继续警戒,将后背留给了盛灼。
盛灼脚下不停,向着那保镖走去,说实话,她现在都有点佩服这群人的专业程度。
枪口和警戒心永远都对着同伴顾及不到的地方。
也可以很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同伴。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盛灼在心里数自己走了几步,眼睛却死死盯着前面的保镖。
数到十六的时候,前面的保镖一直微晃着左右察看的脑地啊突然出现了不到一秒钟的停顿。
就是现在。
盛灼扔了枪就地一滚。
几乎同一瞬间,盛灼上方的空气中就划过一道子弹。
戴了消音器的枪,还是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动静。
盛灼滚了一圈就正好来到男子身下,双腿用力,整个人从男子□□钻过去,没给他任何反应机会,双手拽着男子的裤腰带便站了起来,按住男子的肩膀原地起跳。
又是一记手肘。
男子只觉得裤腰带一紧,就晕了过去。
门外的两个保镖迅速开门走进了院子里。
只看到入户门前躺着自己的同伴,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哪去了。
入户门还好好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两人没做其他考虑,相当默契的:
一人在门口警戒,另一人按下了入户门开锁密码就要冲进去带走雇主。
就在那名保镖打开门冲进去的一瞬间,从门外上方雕着花的屋檐处,跳下个纤细的身影,直接骑在了门外那个警戒着的保镖肩膀上。
又是一记熟悉配方的手肘。
男子还没倒下,盛灼便一个后空翻冲向了别墅内正在回头看的保镖。
保镖见状一边抬起枪一边大喝一声:“快跑!”
盛灼一个后侧踢袭向保镖,保镖晃悠了一下,抬手挡住,另一只手的枪顺势对准了盛灼的心脏。
盛灼拿出了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踢出的腿画了个圆压在那保镖拿枪的手上。
下一刻,子弹应声而出。
还好,打偏了。
从盛灼左侧的腰间擦过,剧烈的疼痛让盛灼倒吸了口冷气。
手上却没耽搁片刻,抓住保镖抬起挡腿的手,用力一扭,保镖的身体不自觉的随着手的方向转了转。
迎接他的便是自下而上直逼自己下颚的一拳。
看着明明是很小的一个拳头啊,怎么会这么疼,保镖感受着自己嘴里血腥味。
谁知那一拳还没结束,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路过了自己的手,薅住了自己半长的头发,向下拽去。
一个看起来形状很优美的膝盖,以雷霆之势砸在了他的脸上。
感觉鼻子一热,保镖的手里还拿着枪,就那么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盛灼喘着粗气,从保镖身上快速撕下半截衣服围在腰间受伤的位置。
“还跑?一个也跑不了。”
客厅里传来女生低低的自言自语。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
在一番云雨巫山后,曲明东叼雪茄,搂着耶提躺在床上。
女子的脸色微红,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欢愉中醒过神来,娇柔的身子如水一般靠在男人的胸膛。
“明东...”女人轻轻唤了一声。
“嗯?”
“我听说,鹤溏要从南方回来了?”耶提状似不在意随口一提。
“我就知道你这妖精突然叫我过来就是有事要说,”曲明东带着笑意的眼睛扫过女人娇媚的容颜,“是要回来了,下个月。”
说完便停下颇有趣味地看着耶提微变的神色。
“怎么,你不高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待鹤溏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女子微怒,小拳头不痛不痒地砸了曲明东一下,“从小他那个娘就在外面忙,还不都是我带着,前些天鹤溏还给我电话说想我了...只是没说快要回来了。”
“唉,也是,虽说吧鹤溏从小就叫你一声姐,但是你也算是半个妈了。”曲明东点点头。
“他毕业之后就去旅行,后来去了南方说是弄什么动漫公司,前些日子跟我说玩够了,准备回家了,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不省心,”曲明东这么说着,言语中的欢喜却不加掩饰,“回来也好,回来也熟悉一下这边的事情。”
耶提瞄了眼沉浸在儿子快要归家的喜悦的男人,思量半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啊。”
曲明东倒也不恼,“我就知道你想着这个呢,儿子回来之前我就把这个事办妥,你放心。”
耶提闻言舒了口气,又在男人怀里蹭了蹭,“我也不是图你那家业,将来都是鹤溏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儿子不能没有个户口本上的爹。”
“我知道我知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能亏待你怎么?”曲明东捏捏女人的肩膀,“我之前拖着就是因为于淑环娘家那边是物流公司的,能帮我运点东西,就这么简单。”
耶提了然的点点头,显然这方面的事情她也是知晓的。
解决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耶提明显放松了不少,柔软白嫩的小手又开始胡乱摸索着,到处惹火。
“哎你从哪听说鹤溏要回来了啊?”曲明东抓住那不老实的小手,突然问道。
“怎么,你还要处罚我不成?”身段美妙的女子一听便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满是委屈和不安、
曲明东赶忙又把女子揽了回来,“我还能处罚你?我就是想看看哪个的嘴这么碎。”
“不许你问。”耶提伸出食指抵在了男人的嘴唇上撒娇。
“不问了不问了。”曲明东笑呵呵地应道。
那女人笑笑,突然小声喃喃道:“也不知道鹤溏知道咱俩结婚了是什么反应,这姐姐一下子成了后妈...”
曲明东闻言大笑起来,“他能有什么反应,我是他老子,再说了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楼下传来吼叫声:
“快跑!”
曲明东脸色一变,抓起放在床边的一把银色手枪,翻找了一圈没看到手机。
刚刚放在楼下了。
而专为这个别墅修建的逃生暗道,也在楼下。
即使再害怕,曲明东也明白等在这里就是个‘死’字。
听到楼下的枪声,他壮起胆子,走到了房门口,开了个门缝,向下看去。
楼下没有他想象中的彪形大汉,也没有人数众多的人群,只有一个黑衣黑裤看起来瘦瘦的女生。
自己的三个保镖都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那女生听到开门声,抬眼看过来,似乎是笑了,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女生轻轻点点脚,脚下有一个圆形地毯,地毯下就是那个逃生通道。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空气中回荡着一股血液的腥甜味儿,夜里微凉的风吹进来,拂过曲明东的脸。
他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