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洞龙按捺着激动，努力不吓到蛋壳里的小家伙，但他们数量太多，一人一句也吵吵得厉害。
道那特看看被吓得躲回蛋壳里的夏楠初，一颗心都被融化的同时拿出身为族长的威压，“全都给我出去。”
一山洞龙都看来。
“你们吓到他了。”道那特嫌弃。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回头看向一旁激动得两眼通红的维尔伦，“去准备些水，家里有奶果吗？”
维尔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露为难，“水家里有，奶果我忘了……”
小龙破壳的时间一般都可以算到，破壳之前父母就会提前准备上足够多的奶果和水，但他太过激动什么都忘了。
“你去准备水。”道那特视线在人群中环顾一圈后落在角落三个比其他人矮上一大截的小孩身上，“蓝格尔，红利克斯，雷德尼，家里还有奶果吗？”
被点名，三个小孩开口。
“我早就不吃那东西了。”
“就是，小孩子才吃那种东西。”
说话间，两人同时回头看向中间最矮的那个。
后者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有。”
前面说话的两个小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去拿些过来。”道那特道。
中间的小孩看看水晶台上的蛋，顾不上同伴的调侃，转身向着洞外跑去。
另外两个小孩跟上。
维尔伦看见，心口有瞬间的酸涩，为刚破壳的小龙准备奶果是他这个父亲的责任，他却毫无准备。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维尔伦。”道那特提醒，“水。”
维尔伦收敛心神，快速向着洞外而去。
见维尔伦离开，道那特视线幽幽落在屋里还赖着不走的那群人身上，眼神不善。
四百年啊，足足四百多年，这群家伙愣是搞不出一个蛋。
被注视，察觉到道那特眼底的不善，之前还赖着不走的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向着洞外而去。
身为医师的狄克没走。
维尔伦很快端来一大碗水，狄克帮着放在水晶台上蛋的旁边。
刚出生的小龙需要补水。
做完这些，狄克以眼神示意维尔伦跟她出去。
刚出生的幼龙很脆弱，有些事她得交代一遍。
所有人都出去后，山洞内很快安静。
在安静中等待片刻，夏楠初顶开蛋壳，从缝隙中偷偷观察四周。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他顶着蛋壳开始研究起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大概四/五岁孩子高矮，浑身白色的鳞片，肚子圆乎乎鼓囊囊，两只手变成锋利的爪子。
他明显不是人，但记忆中也没什么鸟长这样。
夏楠初侧头看向身后，正准备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翅膀，就发现脚边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动作。
夏楠初立刻转身看去。
那东西速度很快，他一动它就跑。
追着那东西转了好几圈，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尾巴。
惊讶之余，夏楠初再次朝着身后看去，隐约看见背上那对小小的白色蝙蝠状翅膀，他愈发困惑。
有翅膀有鳞片，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夏楠初看向周围。
山洞巨大到可怕，就好像把一座大山从中间掏空，但更令人瞩目的是满地满墙的金币宝石。
夏楠初强忍着抓一把揣兜里的冲动看向蛋外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花纹异常华丽的碗，里面装着水。
饥饿和干渴的感觉袭来，夏楠初咽了咽口水。
不敢随便动那碗水，夏楠初看向蛋壳，印象里有些卵生动物会吃自己的壳，营养还挺丰富。
夏楠初抓住蛋壳，试着咬了一口。
他牙齿挺锋利，但蛋壳坚硬得如同石块，他啃了半天也只啃出一道牙印。
蛋壳不能吃，水不能喝……
夏楠初看向洞口。
刚刚那些人的穿着和语言虽然和他记忆中的不同，但肯定是人，他却明显不是。
如果他是那些人养的珍兽，那就必须尽快逃走，他可不想沦落到被关起来收票参观。
夏楠初向着水晶台边缘走去。
他忘记自己还在蛋里，一动之下蛋立刻失去平衡，他脑袋朝下脚朝天扑倒在地，蛋壳整个翻转过来盖在他身上。
摔痛，还又饿又渴，夏楠初委屈感瞬间袭上心头。
洞外，空阔的空地中，道那特正黑着脸对一群没来得及跑掉的龙训话。
“……几百年了都生不出一个蛋，你们是哪里有问题？”道那特气得吹胡子瞪眼。
被训话，一群龙心不在焉。
少数两个受了刚刚夏楠初刺激把话听进去的，左看看右看看后也都放弃。
他们倒不是不想生，问题是能看对眼的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剩下的不说两看两相厌那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总不能自己跟自己生。
“……明天起全部给我进山洞学习！”道那特道。
“又来？”
“不是吧？”
……
众人痛苦哀嚎。
道那特正准备再说两句，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委屈感就袭上心头。
那是龙族幼崽的种族天赋，所有刚破壳的幼龙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一旦受伤或者受到惊吓、委屈就会向所有龙族发送信号。
他又渴又饿，还摔痛了。
道那特一颗心瞬间被揪紧，恨不能立刻冲进山洞内。
空地中所有龙都有感觉，道那特看去时，一群龙都已经红了眼。
维尔伦化作一道残影冲进洞内。
狄克紧随其后。
夏楠初受伤了？
其他人就要跟上，道那特立刻冷冷瞪了过去，这么多人会把夏楠初吓到。
明白道那特的意思，一群龙脸上都是幽怨。
道那特无视，仗着族长的身份转身进门。
“维希路……”快跑着进入山洞，远远看见翻倒过来的蛋壳，维尔伦步伐慢下，被揪紧的心也重新跳动。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跟进来的狄克和道那特见状，嘴角亦勾起。
蛋壳在动，夏楠初试图从蛋壳中出来。
“我帮你。”维尔伦上前，两手抱着蛋壳往上拔。
听见动静，好不容易在蛋里转过弯的夏楠初赶紧撑住蛋壳不让自己掉出去。
维尔伦把蛋抱起，夏楠初也跟着飞起，只尾巴尖儿在蛋壳下方一晃一晃。
明白夏楠初不准备从蛋里出来，维尔伦忍俊不禁，只得把蛋放回水晶台上。
重新躲好，夏楠初松了口气。
维尔伦看看面前被夏楠初忘在外面的白色小尾巴尖儿，笑容越发温柔。
夏楠初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有条尾巴这回事。
维尔伦也不准备提醒。
“你先喝点水，奶果马上就到了。”维尔伦轻声道。
“维尔伦。”
之前急匆匆离开的那三个小孩回来，怀中抱着一堆红色拳头大小的果子。
维尔伦在他们进入卧室之前过去。
“全部给你。”
“我们能再进去看看他吗？”
维尔伦接过奶果，“今天不行，破壳很累，晚点他要睡觉了。”
三个孩子脸上的期待渐渐化为失落。
“明天可以。”维尔伦补上一句。
三个孩子脸上重新洋溢笑容。
维尔伦捧着奶果进门。
狄克和道那特还在水晶台前好奇打量，龙族已经五百年没有幼崽出生。
夏楠初胆小，一破壳就把自己藏起来，他们都还没看清他具体的模样。
“维希路，有好吃的了。”维尔伦把奶果堆放在水晶台上。
夏楠初缩在蛋里一动不动。
维尔伦轻轻敲敲蛋壳，“维希路？”
被夏楠初忘记在外的尾巴尖儿动了动。
维尔伦满眼无奈，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先回去了。”狄克道。
“一起。”道那特不舍得走，但小家伙明显怕生，他可不想把人吓到。
维尔伦没送，目送两人离开后，他再敲敲蛋壳，“维希路？”
夏楠初打定主意不出去。
狄克刚刚说了刚出生的小龙要尽快补充水分，维尔伦犹豫片刻，放弃直接把蛋壳掀开，拿了一颗奶果，咬上一口。
汁水溢出，浓郁的奶香立刻在屋内弥漫。
“嗯，真好吃……”
缩在蛋壳里做缩头乌龟的夏楠初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
他饿了。
维尔伦选了一个最甜最大的果子，从蛋壳下方塞了进去，“你要尝尝吗？”
蛋壳里，夏楠初直直盯着那果子，天人交战。
如果他是什么珍兽，那这些人应该不至于这时候毒死他？
肚子第三次响起时，夏楠初妥协，把果子捡了起来。
新的爪子他用得不习惯，但果子挺大，倒也不算难。
把果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闻到一股浓郁奶香后，饥饿感顿时更加强烈。
夏楠初试探着咬了一口。
果子口感就如同牛奶味的橘子，汁水非常丰富，一口下去夏楠初立刻幸福得微微眯眼。
两口把那果子吃掉，夏楠初正回味，脚边就又多出两个果子。
夏楠初不再犹豫，全部捡起来吃掉。
一连吃掉十多个果子吃到饱，紧绷的神经放松，疲倦袭来，夏楠初很快困得不行。
又强撑了十来分钟，他在蛋中睡着。
听着那绵长的呼吸声，维尔伦小心地把蛋壳拿走。
蛋壳下的夏楠初抱着尾巴缩成小小一团，小翅膀耷拉在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裂痕的原因，夏楠初要比其他幼崽瘦小得多，再联想到他之前躲在蛋里不敢出来的模样，维尔伦一阵心疼。
不想吓到夏楠初，维尔伦轻轻摸摸夏楠初的脑袋，把蛋壳竖起来放回水晶台中间的凹槽里，要把夏楠初放回去。
动作间，看见蛋壳边缘的牙印，他愣了下。
下一刻，他笑着摇摇头，脑子里都是夏楠初又饿又渴委屈巴巴抱着蛋壳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