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梧脚下差点没站稳, 搭在门上的手一瞬间捏紧。
长公主朝她摆了摆手,“不必太过惊讶,我是你娘,你什么心思, 难不成我还看不出来?”
早在第一眼见到孟溪梧领着颜吟漪回来时, 她就已经瞧出了两人之间那藏也藏不住的脉脉温情, 彼此对视时眼中涌动的神采, 太像当年的她和她了……
也许女儿当真是随了她吧, 竟也爱上了一名女子。虽说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她会帮着她们,不会让她们两人抱憾终身。
“只是现在你皇舅舅还是按下了昌平贪污一案, 不打算继续一查到底,所以颜海林的冤屈暂时还无法洗清, 自然颜姑娘的身份也就暂时不能对外公布。”
孟溪梧没想到她的母亲并不反对, 甚至还为她和颜吟漪思量了这么多。
她的心头先是一酸,而后又是一热, 难以言喻的思绪涌上心头,她的眼眶泛红, 隐隐有些湿意,“好, 等到为颜大人翻了案, 母亲可要为我和漪漪主婚呐!”
长公主灿然一笑:“那我再给你多备点嫁妆聘礼。”
提起和心上人的婚事, 孟溪梧难得地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来, 捏着半开的木门,她抿了抿唇, 低声应了个是,便飞快跑出了云舒苑。
……
打听了孟子昱的行踪后, 在当日夜里,孟溪梧裹着黑色披风,兜帽盖在了头上,只漏出下巴,便从后门进入了定安侯府。
随着领路的小厮来到前院的书房外,她听到了叔叔孟子昱唤她进入的声音。
点着明亮烛火的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墙壁两边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线条简洁流畅,与周围摆放的雕花木桌木椅融洽结合,显露出其主人不俗的品味,以及淡然悠远的心境。
孟溪梧收起了打量的余光,心中微哂,她这叔叔倒是也是有些道貌岸然在身上的,明明对权势渴望得不行,偏还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不慕权贵的姿态来。
“郡主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孟子昱身为长辈,倒是没行礼,简单抬了抬手,示意孟溪梧坐下说话。
对于清河郡主来访的目的,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因着兄长的缘故,一直对长公主府敬而远之,所以对于这个素来不熟悉的侄女,他做不出热络的模样来。
“今日前来,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打扰叔叔。”孟溪梧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没有假惺惺地寒暄,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关于秦巍中毒而亡的事,皇上交给了大理寺和明王审查,不知叔叔能否从中斡旋,不让有心人混淆视听,左右大理寺卿赵大人的查探?”
五皇子楼璟在朝中安插了不起眼的,大理寺里面自然也有。孟溪梧担心的便是楼璟的人会从中作梗,利用手中便利,歪曲事实,坐实了楼珏毒杀秦巍的事。
孟子昱抚着胡须,状似听不懂,“郡主,大理寺有赵大人坐镇,自然是不会有人乱来。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少卿,哪里有权力干扰赵大人的判断?”
孟溪梧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孟子昱如此推脱,自然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叔叔说哪里的话。”她浅浅一笑,眼眸如冷月般清亮,而后话语简洁明了地说道:“叔叔和赵大人向来保持中立,皇上才将此时交到大理寺手上。”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小辈谦逊的淡笑,只是在谈及朝政时,狭长的眼里多了一丝果敢自信,“赵大人和叔叔想必不知皇上圣心,觉得很是棘手。”
这话说到孟子昱的心坎里去了。
事关太子,且又涉及到皇家名声,赵大人和他迫于无奈,只能接下这件事。虽说太子很久不得圣心,但她到底还未被废黜,皇上对太子到底是何意思,他们也拿不准态度。
这件事无非就两种结果,一是坐实太子毒杀秦巍,声名狼藉之下,太子必然被废,下场恐怕很凄惨。二则是洗清太子的嫌弃,得罪兵部尚书府和文贵妃……
所以审理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呈交给皇上的结果,是否能让皇上满意。
“叔叔不必担心,尽管搜查,太子没有做过的事,无人能栽赃到她的头上。”孟溪梧嘴角的笑意收敛,半眯着眼,恍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皇上也不会因为此事而废太子。毕竟,圣心如何,长公主府也是能揣测一二的。”
闻言,孟子昱神色一凛,目光幽幽,“不知这是郡主的意思,还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孟溪梧两手一摊:“我自然是能代表长公主府的。”
“那便容我好好想想。”孟子昱心思涌动,神情复杂,思量片刻后,还是下不定决心。
孟溪梧没有继续多说,拱了拱手后,起身告辞了。
烛光摇晃的书房内,留下孟子昱正襟危坐,拧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才清河郡主前来,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让他同长公主府一般帮着太子,虽说只需阻拦下有心人的刻意污蔑,但最后到底还是会得罪兵部尚书和文贵妃。
如此一来,他和赵大人就算是在五皇子心里埋了一根刺,若是日后五皇子登基为帝,那他是否会记起这件事……?
但有长公主府帮衬,名正言顺的太子也有登基之望啊!
头疼,实在是头疼!
多年来他小心谨慎,保持中立,虽说对权势颇为渴望,但更在意的还是自己这条命和身后的家族。所以当年在兄长尚了公主后,他虽然因此无法升得太高,但也做到了明哲保身,并未参与进太子和五皇子的争斗中……
夜里明月高悬,淡光幽微,树影婆娑,寒意在四周流窜。
孟溪梧由小厮领着往外走,却在一处拐角遇上了她难得见到的人。
一身常服的中年男人好似路过,瞧见她的身影时,才默默停下了脚步。借着黯淡的月光,孟溪梧看到了他眼角似乎添了几道细纹,原本清俊的瘦脸发福了一些,眼神也没有了从前的清亮。
她如以往一般,恭敬地行了礼:“父亲。”
面前的少女长大了许多,圆滚滚的脸蛋瘦了下来,少了些小时候的娇憨,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孟子谌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缓缓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嘴唇微动,似乎有些感触,“清河长高了很多,比上一次我见你时,高了这么一大截。”
孟溪梧看着他抬手比划着,薄唇紧抿,没有接话。
寒风微拂,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孟子谌讪讪地收了手,板正着身形,随意问道:“你来找你叔叔?是为了秦家公子被毒杀的事?”
孟溪梧敛眉,点了点头。
她这父亲于她而言,几乎从未参与过她的成长。还记得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见别人都有母亲和父亲,便也想着和自己的父亲在一处。撒泼似央着她母亲,无奈之下她的母亲把她交到定安侯府,说是让她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
然而等她欢欢喜喜地到了这里,她这父亲却是眉眼冷漠,对于她的亲近十分抗拒,甚至朝还是垂髫小儿的她呵斥着,说他的女儿只有一人,便是她的庶妹。
从那以后,心气高傲的她再也不肯来此。算起来,自她长到这么大,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开始还会感到难过不解,可后来她也想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她强求就能得来的。她已经有了一位极好极好的母亲,这便足够了。
“回去吧。”孟子谌沉默了许久,收起了话匣子,简单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此地,“夜里风大,快些回去,免得受了风寒。”
走到假山连绵的拐角处,他顿住脚步,默不作声地目送着那道已经是大人模样的身影渐行渐远。
来到孟子昱的书房,他同他说起了太子毒杀秦巍的事。
“大哥,你的意思是,和长公主府齐心,帮衬太子殿下?”
两人详谈了许久,孟子昱那是越听越震惊,越听越迷糊。
还记得从前便是他的兄长愤懑地同他说要与长公主府断绝一切来往,即便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但他们定安侯府的人也不许和长公主府的人有瓜葛。
他向来敬重这个兄长,且权衡利弊之下,也觉得远离皇族是非比较好,才会与长公主府疏远。
可为何现在他这兄长反倒是让他摒弃过往的嫌隙,和长公主府一条心了?
他思考片刻,凝神问道:“是因为皇上身子愈发不好,大哥也觉得是时候站队了?”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孟子谌心中思虑最多的还是和长公主、孟溪梧之间的关系。如今年岁大了,气性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高了。回过头去想想,当年在知晓了长公主心里有别人时,他不该那么鲁莽,一气之下就心高气傲表示和长公主断绝关系。
若他假装不曾发现,现在是否和长公主还能保持寻常夫妻之间的恩爱?他也能陪着他的嫡女长大?
然而一切都只是假想罢了。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尽力去弥补。
反正她和广宁长公主没有和离,明面上还是有夫妻名头。外人看来,他们总会是一家人。
一家人,自然是要齐心协力的。
孟子谌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分析了如今朝中形势,“皇上久病,五皇子虽然担着监国的重任,但太子没有被废,无论如何,太子终究是正统,长公主虽然递交兵权已经多年,但在军中依然有声望,即便是兵部尚书秦怀泽门徒众多,也无法比拟。”
“所以大哥以为……”孟子昱沉思,接过了话头,“太子比五皇子更有优势?”
仔细想想,太子有长公主支持,且身为储君,只要一日不被废,那么登上皇位就是名正言顺的事。
若是有他相助,在秦家公子被毒杀一事中,太子洗清了嫌疑。皇上没有了废太子的理由,那太子确实是比五皇子更有优势。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夜半时分才散去。
……
本来孟子昱对于站队太子还有些犹豫,觉得为时尚早,可以再拖延一些时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和赵大人随着仵作验尸,京城里就传开了他的女儿孟清韵早已失去了清白的消息。
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准确地说出了时间地点,让人不得不信。
原本他还打算和周太傅家结亲,都已经互相留了生辰八字,可这事一出,周太傅家私下里便派了人来,说婚事不如就此作罢。
震怒之下,孟子昱也只得同意。好在和周太傅家要结亲的事没有对外宣扬,也算是没有跌多少脸面。
就是他的女儿……怕是要遭些罪了。
阴雨连绵的傍晚,一身黑衣的太子出现在了孟溪梧的院中。
“我要去见一见清韵。”她看着一脸错愕的孟溪梧,低声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眸光清冷,面若含冰,虽无波澜起伏,但依旧让人感到刺骨的冷意。
孟溪梧知道她担心,沉默着想了许多对策,而后看了一眼立在她身边的颜吟漪,“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就说你们是清韵的手帕交,因着担心她,想要瞧一瞧她。”
太子身份敏感,对外又是男儿身。在婚事没定下之前,自然不好一人前去。所以有孟溪梧带着,才能不引起别人注意。
“表姐,麻烦你换成女子装扮。”孟溪梧拽着楼珏的胳膊,带着她进入了自己的内室。还好她们二人身量差不多高,衣衫尺寸相差不大,楼珏穿上恰好合适。
孟溪梧合上房门,一扭头便瞧见了站在台阶下的少女一脸茫然疑惑。
她抬脚走了过去,附身在少女耳畔低语:“太子殿下是女儿身,这件事目前只有皇上、母亲和我、还有清韵堂妹知晓。”
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颜吟漪捂住嘴,眼里满是惶恐。
孟溪梧揉着她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你别怕,这件事还没有严重到要把知情人灭口。”
见少女浑身散发着的惶惶不安散了一些,她又透露了另一件更让人惊讶的事,“太子要见清韵,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和我与你一样的。”
斜斜雨幕下,飞溅的雨滴拍打在脸颊上,冰凉的气息让发懵的脑子清明了一瞬。颜吟漪眨了眨眼,过了许久,才消化掉今日知晓的两个大秘密。
“关于清韵的流言传得太广,太子表姐已经两日没有收到清韵堂妹的消息了,她担心她,想要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孟溪梧抬手抹掉少女脸颊上的滴滴雨珠,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她,“太子身份敏感,我才想着让她扮作女儿身份,再带上你一起,分散掉更多注意力,那么太子也就有机会和清韵见上面了。”
……
下了马车,阴冷的雨仍旧下个不停,三人撑着伞,准备踏进定安侯府。
门口的侍卫见到来人浑身遮挡,看不清面貌,本想上前阻拦,却见为首的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他熟悉的脸。
“郡主万安,不知郡主这么晚了,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侍卫问着话,眼神止不住地往另外两名只露出下巴的人看去,探究意味明显。
孟溪梧挑了挑眉,“定安侯是本郡主的亲爹,定安侯府也和广宁长公主府一样,都是我的家。”
“我回自己家,应该不需要你多问吧?”
闻言,侍卫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颇为纠结地开了门。留下一名侍卫继续看守大门,另一名侍卫则在前边去通传消息。
孟溪梧挥退了周围朝她行礼的小厮丫鬟,带着楼珏和颜吟漪,依照着脑海里的记忆,慢慢来到了孟清韵的院外。
只是这里异常安静,屋檐下点着的灯笼暗了不少,周围密密麻麻的夜色像是伸出利爪的猛兽,凌冽的寒风刮过,拍打在脸颊上,让人生疼。
院门口候着好几名面生的小丫头,一看到孟溪梧三人,便焦躁不安了起来,“郡……郡主?!”
小丫头们眼神闪躲,万分焦急,像是守在此处望风的模样。
孟溪梧不由得拧紧了眉心,“清韵妹妹在里面吗?本郡主想要去看一看她。”
说着,便撩开衣摆,来到了红漆大门前,抬手按在了门上。
“郡主!”一名小丫头慌慌张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而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手中像是抓住灼热的火花一般,迅速放开了,“郡主,小姐她不在屋内,她……今日身子不适,不如您改日再来看小姐?”
这些人的态度太过古怪,孟溪梧朝后看去,同样瞧出了楼珏垂下的眼眸深处闪过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淅沥沥的大雨落下,惊起层层涟漪。意识到情况有异,孟溪梧没再犹豫,手腕翻转,使了个巧劲儿,一把推开了院门。
侧耳细听,不远处的屋子里似乎有人在说着话。
楼珏握紧了拳头,踏着石板路上的积水,大步走了过去。
“砰——”房门被推开,发出沉重的声响。
屋内负手而立的孟子昱惊讶地回身看去,可还没看清来人,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再定睛一看,门口站着前两日才见过的清河郡主,以及一名看不清容貌的人。
“郡主?”孟子昱额角抽了抽,语气多了些压抑的愤懑,“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郡主来这里做什么?!”
孟溪梧将扫了一眼屋内的状况,见着桌上摆了匕首、白绫和一杯大约是有毒的酒,便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再看向太子的方向,一身寒意的人已经拥住了面色苍白的少女,低声安抚着,又抬头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发挥了从前京城小霸王的气势,冷着眉眼,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孟子昱拉出了这间屋子。
“郡主?郡主?!”可怜孟子昱一大把年纪了,被一个小辈如此不成体统地拽着,生拉硬拽地带着走到了院子里。
孟溪梧得知了他居然想让孟清韵身死,本就处于气恼中,哪里还能管得了他的想法。
“叔叔,若是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是给清韵妹妹送来了自尽的东西?!”
被扔在台阶下,哗啦啦的雨滴落在了身上,没一会儿便打湿了头发和衣衫。孟子昱又气又急,顾不得做出身为长辈的姿态,指着孟溪梧便一通怒骂:“郡主!我再不济,也是你的亲叔叔!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如此不顾我的脸面?!你还有没有教养?有没有身为小辈的意识?!”
孟溪梧看着雨幕中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双手抱胸,十分不屑:“你还知道你是长辈啊?那你身为清韵的亲生父亲,是如何下得了狠心送她去死的?”
就因为这两日京城内传扬着孟清韵失去了清白,自大、固执己见又极看中面子的长辈就要让她自尽,好以此来保全阖府的名声。
孟溪梧当真是越想越生气,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定安侯府不去细查,反而要让受到伤害的人以死明志。
真真是糊涂极了!
孟子昱本就对要处死的孟清韵有愧,这会儿听着孟溪梧毫不掩饰的指责,他虽然气得胡须都在抖动,可还是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说道:“清韵被人议论,无论是否能自证清白,在旁人看来,都已经是不检点的女子了。”
这世道上,不检点的女子,是要被千夫所指的。若要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只有安安静静地死去。
虽然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府内还有其他人,不能因为她一人,就让其他人在外面再也抬不起头来。
“胡言乱语!”孟溪梧出声打断了他,紧锁的眉头,压抑着怒意,“这流言是有人故意散布出来的,就是想要毁了清韵妹妹,你身为朝中大臣,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颜吟漪极少见到孟溪梧被气成这样,泛红的眼里闪着忧愁,默不作声地牵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方式安抚着她。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微凉,驱散了盘旋在脑海里翻涌的恼怒,孟溪梧回眸,望进了少女星光点点的眼里,顿时长叹一声,笼在衣袖里的手反握住了少女。
而后她冷下目光,静静看着从雨幕中踏上台阶的人,“这件事大约是和五皇子有关,之前他想和周太傅家结亲,但因为周太傅的孙子已经在和清韵妹妹议亲,最后又快速给嫡孙女周菱定下婚事,无声地拒绝了楼璟,所以恐怕是他怀恨在心,想要继续断了定安侯府和周太傅府之间的姻亲关系,才做下如此恶事。”
慢慢分析着,孟溪梧也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她继续说道:“之前我便与叔叔谈过,叔叔也应当知晓长公主府的意思。到了这个地步,太子和五皇子之间,叔叔以为只要你谁也不选择,继续明哲保身就能平安无事了?”
“你瞧,楼璟只是略微动动手指,就能让清韵妹妹早这么大的罪,你觉得他这样视众人为蝼蚁的皇子,以后上位了,能对你这个没有支持过他的人有多容忍?”
沉默了许久,昏暗的烛光下,孟子昱的神色变了又变。
孟溪梧却没再多言,只是极为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淋了雨,小心着凉,叔叔还是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说着,便要牵着身边的人进屋去看看。
孟子昱犹豫片刻,朝她的背影问道,“方才先进屋的人是谁?”
孟溪梧放在门上的手一顿,斜眼看去,耸了耸肩:“自然也是和清韵妹妹相熟的好友,来宽慰开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