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涵并不像外界熟知的那样高冷，阮乔一向知道。
纪书涵在演艺圈上拼了有年头了，关于她的采访爆料也一直平平淡淡，没什么出奇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应该是曝光过分低了。
所以媒体也戏称纪书涵为“低调的冷美人”。
纪书涵有个小毛病，阮乔也知道。
但凡是情绪有一点异样，就会结结巴巴的，问她，她也不着急，“我......我就是有点特别怕生。”
“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怪癖。”
事实上，第一次阮乔随意地摸过纪书涵的手，准备拉着她直接一路狂奔时，就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阮乔只觉得，她支支吾吾的样子真可爱，偏偏解释时还丝毫不掩饰，坦率得让人心疼。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她干嘛好端端将她的特质学了去，还在别人问起在场理由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盯着纪书涵看了好几眼？？
更糟糕的是，这时候的段东平还饶有兴致地等待着阮乔说出她的故事，并且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适合，我从来没演过。”阮乔从不轻易否定自己，但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借口了。
真话说不出，只能说说假话。
“我需要的正是白纸般的新人。”
段东平一秒接话，速度快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就连纪书涵脸上都浮动着异样的神情。
“我只是来看看热闹。”
“跟着我拍戏更加热闹。”
阮乔：“？？？”不走寻常路啊。
阮乔的目光再次转到身旁的纪书涵身上，眼里的情绪复杂起来，想靠近又逼着自己不在意。
这一幕很巧妙地被段东平捕捉到，他接连赞叹几声，啧啧称奇，“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我刚刚在里面看，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气质与我的角色不谋而合，你就站在那里，不耐地看着时间，周遭一切的讨论声，你统统不放在心上，神情又懒倦又充满魅力。”
段东平这个圈里众人皆知的铁顽固，一方面是出于对作品的负责，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近乎完美，于他的审美，作品不能有一丝瑕疵。
另一方面，他对新人的标准尤其高，从不会因为是初出茅庐而故意纵容放水，这么些年，在他手底下被骂哭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段东平凭借着出色的业务能力及其极具审美的艺术鉴赏能力，在演艺圈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无数刚接触演艺圈的新人前仆后继，直到现在也不例外。
不过大家对于段东平如此主动挑选意向演员还是有些许惊讶，底下已经开始小声讨论。
“上一个被段导这样对待的就只有纪书涵了吧，听说后面被骂得哟，话都说不明白了。”
“所以，突然能理解到段导说的需要一张白纸般的新人了，因为新人扛骂！”
“那那句跟着段导会更加热闹我也突然能理解了，骂死你，还怕不热闹？”
一旁的阮乔整个愣住，凑过去近距离小声地对着段东平说，“叔，行了，差不多得了。”
“这场子也充了，配合也做了，你正常点，我害怕。”
“我不喜欢被骂。”
这下轮到段东平一头雾水，他仔细地盯了盯面前的精致女孩，“我们以前认识？”
什么时候市场这么卷了？没有点演技傍身都不敢说自己当导演是吧！
阮乔的声音逐渐不耐烦，“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爸，阮盛强你认识就够了。”
“我选你和认识你爸没关系吧？”
“不是来充场子？”
两人这样不在同一频道的对话继续进行了几轮，直到阮乔收到消息。
-乔乔，你没去吗？
阮乔看到这几个字，顿时觉得心里头有些堵，她现在不就在现场吗？刚想回复，对面发来一个友好的提醒，是7楼，不要走错了。
阮乔开始回想，自己刚刚来，是坐的电梯还是走的楼梯。
一段时间后，回想失败。
段东平看出了些端倪，但是忌惮于场上众人，没有贸贸然开口，只温声地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而来。”
人群里看戏的愈来愈多，几乎这一层的都聚集到此，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导演训话，大家在一旁围观得起劲。
听到段东平的质问时，阮乔的最后一丝耐心已告罄，她扬了扬眉，很随意地偏过头去，“怎么？段导要为我转身？”
“还是我要说出我的梦想？”
听出阮乔在玩梗的围观群众被她吸引，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人群里响起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你是为你的偶像纪书涵而来吧？”
阮乔下意识去挡脸，几天前的生日会，阮乔一时赌气，在纪书涵的粉丝见面会上卸下伪装，当时的目的是达到了，现在只能说有些遭罪。
要是阮乔知道会被人认出来，一定不会贪图一时之快。
“靠！这是什么绝美的偶粉情！我不管我嗑到了。”
“难怪在生日会上就觉得两人的镜头意外的和谐，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纪书涵也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阮乔却生生地看出了一丝嘲讽。
段东平听了这说辞，再一联想上下文，包括阮乔若有若无停留在纪书涵身上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你还别不相信，我真就能实现你的梦想。”
阮乔：“？？？”
和纪书涵一起拍戏，两年前的阮乔还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偶尔会和纪书涵开玩笑似的，“要不，我带资进组，你演女一我演女二？”
纪书涵双手托腮，撑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阮乔，“双女主，乔乔。”
阮乔捏捏纪书涵的脸，“我说的是，女一对女二穷追猛打的那种。”
但现在，阮乔早就没有那番心思，只是看着纪书涵脸上狐疑又淡漠的神情，阮乔一下就急了，“谁要你实现梦想了？”
“我只是走错场地，但还不至于这样错下去。”
纪书涵轻轻咬了咬唇，目光难掩失落，然后借口不舒服回了后台，周靓适时跟了进来，扬起只手。
那只手出现在纪书涵的视线中时，纪书涵以为周靓要掐她软肉，条件反射地直了直腰，周靓僵了僵手，然后轻轻拍了拍纪书涵的肩膀。
“旧情人都说是错下去了，你还要为她伤神到什么时候？周姐也不是不关心你，可你这次复工，总归是事业为重，就连杨医生都说，书涵你多做些有意义的事，对你大有帮助。”
“答应周姐，听周姐的话，不想无关紧要的人行不行！”
“还是你想杨医生继续为你殚精竭虑？”
纪书涵摇摇头，弱弱地说了句，“不。”
“她很重要。”
13、第13章
“我打赌你就是走错位置了，毕竟当某人出现的时候你的视线肯定只有她一个人，哪还记得要帮人充场子？”
“不自觉就跟着她走了！”
“我果然猜对了，但是乔乔你说了什么呀？”
江葵听着阮乔坐在对面声情并茂的讲述，激动地猜着故事的发展，好奇心都写在脸上。
“说了什么呀？告诉我吧！”
阮乔将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对面人立马疯狂摇头，表情有些疯魔，“哦，怎么是这样的结局？！”
“我还以为你们一起拍戏了！！！”
“不至于这样错下去，多伤啊！多伤啊！”
--
无关紧要这字眼一冒出时，从前对周靓一直乖顺得不行的纪书涵意外地反常，直接摇摇头说了拒绝的话。
在纪书涵这里，阮乔从来都不是，也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反驳周靓。
在周靓的印象里，她最初会选中纪书涵完全是看她性子软乎，很好拿捏。
她需要一个听话，对演艺事业又有那么点野心的过气流量花去完成自己心中的期待，很巧这两点，纪书涵都符合。
短短几个月的合作，周靓就已完全驾轻就熟地掌握了纪书涵的软肋，甚至很精准地就可以把握住她在乎的那个点。
比如旧情人伤害过她这件事。
“你说什么？”
周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里眯着光，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纪书涵口中说出的。
“周姐，我说......”
在余光瞟到化妆间外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时，纪书涵原本解释的话语顿了顿，好声好气的态度也大变样，她敛住笑意，一字一句强调，“这是我的私事。”
“我要出去一下。”
出去的时候，纪书涵顺手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小抿了两口。
纪书涵出去后，便看到某人站在走道，正探着身子挨个房间走过去，似乎是在找东西。
“又找错场地了嘛？”
阮乔心虚地嗓子有些干涩，毕竟刚刚在门口两人的眼神有过短暂的交流，所以这会平时再天不怕地不怕的阮乔也无法再理直气壮，“这次也是真的走错。”
“你爱信不信。”
纪书涵眼里的探究欲依旧没散去，阮乔怕她再多番举证，紧紧抓住这件事不放，毕竟在阮乔看来，偷听别人讲话确实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阮乔意识到纪书涵离开座位的时候，才细细品味了自己说那话的深层含义。
生活中的阮乔，素来有点急性子，面对段东平穷追不舍的追问，阮乔都没细想就直接答复，走错却不想继续错下去，在旁人听来多正常的一句话，却让纪书涵心里难受。
“信，我当然信啦。”
说这话的时候，纪书涵的身子不断往阮乔身上贴，逼得阮乔不断后退，近得阮乔低头就能看到纪书涵闪动的眼睫，再往下一点，就看到......
阮乔不敢再往下看了，脊背被逼得紧紧抵在了墙壁，呼吸滞住，但还是轻轻用手臂推了推靠在身前的人，“纪书涵，你干嘛？”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大明星又拿普通人做演技练手对象？我承认你演技够好了还不行吗。”
纪书涵似乎是觉得喉咙有些发干，随意地抓着阮乔的手去摸自己的脖颈，“有点难受，唔。”
这样近距离，阮乔仔细盯着面前瓷白透亮的脸颊，两人的距离近得连绒毛几根都一清二楚，纪书涵的声音喊得模糊不清的，但是手却稳稳地停在她的腰间。
纪书涵一开口，阮乔就闻到了点不寻常的味道，凭着好奇心的驱使，阮乔轻轻凑近，想分辨出是什么味道。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再到阮乔能确切地说出是什么味道时，刚想张嘴，纪书涵一手堵住阮乔的唇，“嘘，不要说话。”
“错下去不好吗？”
“还是我不够可爱，嗷？”
她的脸颊覆上一层薄红，带着点微醺的半醒半醉，这个样子配上她姣好的容颜，很难叫人不春心萌动。
阮乔终于明白过来纪书涵如此反常的原因，低下头去看纪书涵的眼睛，笃定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