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响, 时也接起。
冯桉的声音和程与梵推门而入的声响,同时传来。
时也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朝门口走去。
程与梵手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 干干净净的色调,纯洁的纤尘不染。
时也笑着接过, 然后俯身过去在这人嘴角的位置亲了一下。
程与梵见她在接电话,并没有说什么, 等她亲完,便转身低头换鞋。
时也看着手里的香水百合, 凑过鼻子轻嗅了嗅, 浓郁的香味飘入鼻尖。
茶几上摆着水晶玻璃花瓶,自从程与梵病了之后,这花瓶便一直空着,后来她病好了,又因为闻舸的事情, 花瓶也没有再填满,直到今天这人买花回来, 这花瓶才终于又派上用场。
时也歪着头,用脖子夹住手机,拿过桌上的剪子,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往花瓶里插着。
“我知道,没有关系,告诉我你的计划就行。”
“嗯, 我明白。”
“好。”
时也嘴上应着电话里的人, 眼睛却朝程与梵看过来。
程与梵已经换完了鞋子,原本打算去沙发上等她, 但看她在看自己,就走了过来,十分自然的从身后将人环住。
时也的皮肤细白,水晶灯下更是滑腻,程与梵心念微动,低头就吻在了这人的后颈处。
嘴唇温热,轻轻张着,热气不经意间呵出,细密透明的绒毛便不由自主地战栗。
时也若有所有,跟电话里的冯桉快速说道——
“最迟十二点前给你回话。”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时也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回身勾住程与梵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对着这人的鼻尖,有些难耐的蹭了蹭。
程与梵没忘记自己说的话,自己说过,等忙完一切,会好好补偿她的。
室内气温升高,包裹两人的气氛恰到好处,一切无需多言,自然水到渠成。
程与梵捞住时也的腰,纤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亦步亦趋的带着这人,朝卧室的方向行径。
其实在沙发上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毕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第一次心无旁骛做这样亲密的事,程与梵不想要什么刺激,只想让自己呈现出最好的状态。
取悦她,然后快乐她。
灯没关,程与梵不让关。
她拉着时也的手“开着吧。”
时也的脸瞬间就红了,太久没这样过,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流程。
程与梵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亲:“我们以前也有不关灯的时候。”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时也的心脏快的都要跳出来——
“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程与梵含住这人的嘴唇,深深的吻着。
时也被她亲的头晕脑胀,完全没了自己的主意,什么都被她带着走。
以至于,都做完了一次,时也都还没反应过来。
冗长的前戏,让程与梵耗费了过多体力,不过看着时也潮.红的脸颊,再累也值得。
时也拢着这人的肩膀,摸着她的后脑勺。
程与梵趴在她的身上,微微喘着。
时也问她:“怎么想的买花了?”
“好久没买了。”程与梵如实回答:“以后我还会跟以前一样,天天给你买花。”
时也心头一阵暖意升起。
没人说话,似乎都在享受此刻的温馨。
忽然,程与梵手捞过床头的遥控器,将灯关掉。
黑暗中,时也毫无抵抗力的声音响起——
“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尽兴。”
八点不到上的床,一直闹到十一点半,两人才罢休。
终于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剩下的只够说话和喘气。
“尽兴了吗?”时也问她。
“嗯。”一声软软的鼻音从程与梵的鼻腔里带出。
时也揉着她的脖颈,细碎的发丝勾着手指的触感很好,她摁亮手机,看了眼上显示的时间。
随即,迷离的眼眸褪去,清明逐渐浮出。
“我有事情和你说。”
“你说。”
“我想出柜。”
程与梵没动,只是往她怀里更加贴紧,她听见时也的声音,又说道——
“也许你的身份也会被曝光,我只是说也许,但现在的网络,你也是知道...根本没有秘密,不过..要是你介意的话,那就算了。”
“我不介意。”程与梵终于抬起了头,打开床头的夜灯,昏黄的橘光在黑夜中带了一丝光明,她看见时也眉间附着的愁思。
“没什么好介意的,我们在一起,这是事实,就算现在不出柜,将来某一天也肯定会被人爆出来的,与其到时候我们被动,不如先主动。”
时也默声不语,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不是的,这不一样,我不单单是出柜,我在做一件很严重的事。”
“我知道。”程与梵声音正色“是刚刚的电话对不对?”
诧异在时也的脸上滑过,她从没和程与梵说过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是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因为这段时间你几乎每天都要接一个电话,你每次接完,过不了多久,网络上就会爆出一个有关于赵烨或者时建平的猛料,我不敢保证一定和你的那通电话有关,但是时间方面太蹊跷了。”
“你既然猜到,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因为我不确定你想不想我知道。”
时也被程与梵说中,她的确有这个顾虑,这件事涉及的方面太多,如果只是单纯的一个赵烨那么无所谓,可背后还牵了一个时建平出来,这个人黑白两道都有关系,金盆洗手以后的这些年,在海城他也积攒了许多人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太多太多...
时也有顾虑,也有私心。
她不希望程与梵为了这些本就与她无关的事情操心,也不希望程与梵看到太多自己阴暗的一面。
程与梵探过手去,在时也的脸颊抚过,又展平她眉宇间的皱起,最后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有不想我知晓的狼狈,我和你也一样,曾经我也怕你知道闻舸的事情,知道自己心心念念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如此懦弱不堪,可后来事情真的发生,我才明白,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现在我没办法面对闻舸,也没办法面对自己,依然缩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过见不得光的日子,同样也是因为有你,我才有勇气去面对,不管是闻舸,还是曾经的自己,因为我知道,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的背后一定亮着一盏,你为我照明方向的灯光。”
程与梵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无比真诚炙热道:“时也,我们是恋人,是一家人,余生是要共度的,我不怕,我请你也不要怕,因为最后的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后。”
一番话,听得时也鼻酸,此刻的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要哭了吗?”
“才没有。”
时也偏过头,又被程与梵扳回来,眼泪也被这人的舌尖吃走。
她们终于可以坦诚的面对彼此,再无任何顾虑。
“她叫冯桉,曾经在海宇传媒任职过,其实她的职位不过一个小文员,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时建平看上的,等我发现的时候,赵烨就已经在四处找机会,要把她送给时建平了。”
程与梵愣了愣“送给时建平?”
时也苦笑“你以为赵烨是怎么在时建平身边待这么多年的?她一个女人有什么筹码?有的不过一个好皮囊,赵烨打过很多主意,她曾经想给时建平生个孩子,看过很多医生,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也是老天有眼,这样的人如果还能有孩子,那真的是瞎了眼,她的私生活太多,身边游走过太多男人,为了保持住她的容貌跟身材,她吃过太多的药,这些药留住她美貌的同时,也带走了她再次成为母亲的权利,后来她又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程与梵的后槽牙明显咬紧,虎毒不食子,可赵烨作为母亲,为了名与利,竟甘愿拿出自己的女儿做交易的筹码,如果当初的时也没有勇敢的保护自己,程与梵不敢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时也继续说道:“时建平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他要不停地保持新鲜感,赵烨知道自己失去了两个筹码,所以她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所以给她送女人,就成了赵烨唯一能做的事。”
“我不清楚这些年,赵烨究竟给时建平送过多少女人,但她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想来数量绝对不少,冯桉是其中之一,我救过她两次,可到底是没救下第三次,时建平得手后,冯桉要告他,可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时建平怎么会给自己留下把柄,没有证据,冯桉又是自己走进酒店的,仅凭一面之词,根本没办法告,后来她家里出事,急需用钱,赵烨给了她一笔钱,这件事情才被压下来。”
时也顿了顿——
“我一直都没和你说过,在知道闻舸的事情后,我几乎每天都能想起冯桉,因为她选了一条和闻舸截然相反的道路,我不是拿谁的选择作比较,也不是说谁对或者谁错,因为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就已经没有赢家了,无论公道能不能要回来,伤害都不可能消失,就连我这个未遂的,都用了十年去治愈。”
“那次在超市撞到你的人就是冯桉,我知道她会来找我,所以我一直等,果然...她主动找上了我,我想这大概就是天意。”
“你选择了帮她。”程与梵替她说了后面的话。
“对,我必须帮她。”时也说完又摇头“不仅是帮她,也是帮我自己,我知道我说这话是大逆不道,但是我别无选择,赵烨葬送了太多人,泼天的富贵是踩着别人的鲜血换来的,我不知道有多家庭因为她支离破碎,可如果这样的人最后可以善终,那我想命运就太公平了。”
程与梵没说话,过了会儿,她问——
“你们有把握吗?”
“没有。”
时也实话实说——
“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能说话的平台,一个可以敲击字符的键盘,还有一颗孤注一掷的决心。”
时也笑了笑:“我想了,即便最后我们输了,我也势必要将他们搅和的天翻地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不对?”
话落,时也却喉咙发紧起来,她望着程与梵,满眼的心疼——
“只是,如果把你牵扯进来,我...”
“我不要紧。”
程与梵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我说过,我们是一体的,你不是孤军奋战,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有需要,我可以第一个为你出征。”
时也眼睛发酸,眼泪流下来,可就算这样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哭了。
程与梵宠溺又心疼的亲着她的眼睛。
她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
合约解除之前,时也身上的代言也全掉了个干净。
时建平干涉不了合约到期,但也可以让她在此期间脱掉一层皮。
可他不知道的是,时也跟赵烨不一样,她们完全是两种人,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就算时也一无所有,她也不会怨恨后悔,富有的日子她体会过,贫穷的日子她也可以潇洒快活,二者相比较,没有什么再比做一个清白的人,更让她快乐了。
冯桉和时也约在一座茶屋见面。
程与梵陪着她一起过去。
青木桌案上,茶香四溢,白烟袅袅。
冯桉看见程与梵的那一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似乎在告诉她,她从一个受害者,如今也变成了施害者。
程与梵把时也送进去,自己则在外面等着,青山苍翠,蝉鸣鸟啼,另一种淡泊宁静。
茶屋内。
冯桉说:“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当自己人了,居然把她领来。”
时也回道:“她不是我领来的,是她自己要来的。”
一则关于时也出柜的文章摆在时也面前。
其中附有视频跟照片,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光两个相互抱拥的背影,也够了。
“你可以反悔,只要你说一个不字,这篇文章我立马删除,我没有备份,你看到的不仅是最终版,也是唯一版。”
“不用了,我不会反悔的。”
时也饮了口茶,醇香在齿间留味。
冯桉垂下眼皮,黑长的睫毛闪动“因为赵烨,我恨你,可你偏偏又救过我,我跟我自己说,救过又怎么样,你是赵烨生的,你们母女就该是一丘之貉...”
她叹了口气——
“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帮我帮到这个份儿上,时也...我欠你两次,你这样我没能还你的了。”
时也佩服冯桉,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换做是她,会不会还有这么大的勇气,在受到那样巨大的伤害后,还能像现在这样勇敢的站出来。
“你不欠我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要能扳倒赵烨和时建平,这些就都不重要。”
“你不害怕吗?”
“你害怕吗?”
冯桉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时也也能猜到。
没有会不害怕,白天人声嘈杂或许能掩盖住作祟的‘小鬼’,可一旦黑天,到了夜晚,恶魔低语便会在耳边折磨。
一遍又一遍,告诉你、提醒你、让你重温那些噩梦。
不是毁灭,就是挣扎。
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又有多少痛苦的伤疤?
“我没有资格害怕。”时也一字一顿道。
临走前,冯桉叫住时也——
“不管这次的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好。”
——
隔天,那篇文章就被曝光在了大众视野。
两个只有拥抱的背影,但是也足够网友们津津乐道,大家都在好奇这个能把时也迷住的女人是谁,程与梵的身份没扛过一天,就被全扒了出来。
时也接受了媒体采访。
“有人爆料说你是同.性.恋,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是真的。”
时也很大方,也很得体,没有丝毫无措,反倒是将问话的记者震住。
“除了公开我的性向以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宣布。”
“什么事?”
“我将永远退出娱乐圈,无限期。”
“能说一说是为什么吗?突然出柜,突然退圈,我想你需要给喜欢你的影迷一个合理的交代。”
如果放在平时,时也根本不会给记者提出这个问题的机会,八成人家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已经翻白眼走人了,又或者几句话给人顶回去——需要什么交代?这是自己的私事,要给什么交代,那么喜欢管闲事,怎么不去太平洋当警.察?肯定让你管个够。
时也一反常态,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想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我的母亲赵烨女士,我想她应该比我更清楚,另外,我想再补充一点,我会改回我自己的本名——迟意,烦请大家以后不要再叫我时也了,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
....
此话一出,舆论再次掀起千丈浪花,之前已经下去有关于赵烨、时建平和时也三人秘闻,又被翻出来,流量热度比之前更厉害。
网友——
“她肯定是因为被她妈搞得不喜欢男人了!”
“什么叫被她妈搞得?明明是被时建平搞得!”
“这就不喜欢男人了...可惜这么好的一张脸蛋。”
“我倒觉得另外一个更惨,明摆着接手了个二手货,还是被玩烂的那种。”
“与其关心这些,我倒觉得时也最后的话略有深意,照这个意思推断,时也是被她母亲逼迫的。”
“看来这个赵烨不简单。”
...
网友都是福尔摩斯,最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台词。
因为这充分给了他们遐想和探究的空间。
时也出柜的热度还没退下,神秘人再次爆料,称手里有关于赵烨做淫.媒的关键性证据,证据将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放出,并称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这则视频证据,没有放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遭遇了不测,如果这样的话,那也请某些人不要高兴的太早,因为她的第二套计划就会立刻启动,到时候你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
程与梵看着神秘人发布的消息,疑惑的目光投向时也。
“这也是你们计划吗?”
时也摇头“我不知道,冯桉没有和我说过。”
程与梵眉头深锁“或许她没有和你全盘托出。”
话音刚落,时也的手机作响——
“是赵烨。”
程与梵示意她接听,但通话内容要录音。
时也依照程与梵的话做,电话接听的同时,开始录音。
“是冯桉!”赵烨气急败坏“她人在哪?!”
“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
“你少和我装!她做这些事,我不信你不知情!”
时也没说话,停了两秒后,她问赵烨——“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赵烨刚要说,却立马噤声“你想套我的话。”
“我用得着套吗?明天中午十二点一到,你是人是鬼大家看的一清二楚!”
赵烨在手机另一端喘,她的气息不匀,带着深深地焦灼,时也从没听过赵烨这样粗重的呼吸。
“时也...不不...迟意,迟意...”
久违的名字,灌进耳中,时也怔楞,从赵烨给她改名换姓的那一刻,她绝不会想到,这两个字有一天居然还能从赵烨的嘴里听见。
“迟意,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不要再让她发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完了,这些年...我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当初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可能有今天,就看在咱们母女的情分上,你帮我一把。”
母女情分,这四个字是时也听得讽刺——“你把我送给时建平的那天,有没有顾念一丁点这四个字?”
赵烨没有回答时也的问题,只是问道——
“你不愿意帮我?”
“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已经享受了很多,原本这些东西都不该属于你,是你抢了别人的,都是你掠夺来的,现在也到时间偿还了。”
“....”
“你如果愿意听我一句劝,我希望你去自首,在事情爆出来之前先坦白,这样总好过你被时建平一脚踢出来的强。”
“你好狠啊...”
赵烨攥着手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是你妈,你不是我捡来的,十月怀胎生下你,我受了多少罪?到头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让我去自首?你知道我会做多少年的牢吗?”
“坐牢总好过良心煎熬。”
“迟意!”赵烨厉喝一声“你果然姓迟,你果然是他们迟家人的种,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生你,我就该掐死你!”
“赵烨,为什么你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从始至终没有人逼你,全是你自己一步一步把路走成这样的,为什么到头来你还能把错全推在别人头上,承担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我凭什么承担?!这个世界上从早到晚要发生多少见不得光的脏事,比我做的更狠更绝的大有人在,你为什么偏偏揪着我不放?!...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报仇的对不对?”
赵烨忽然间歇斯底里的张狂起来——
“迟明朝娶我本身就是高攀,要不是我妈妈生了重病,你以为我会嫁给他?他算什么东西?他们家算什么东西....你为你父亲报仇...行!你尽管来,但是我告诉你!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程与梵揽住时也的肩,时也不住地摇头——
“我劝不了她,谁也劝不了她,赵烨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
——
时也联系不到冯桉,她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
“会不会出事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她现在出事,那不正好说明是赵烨跟时建平动的手?”程与梵分析道:“这件事情已经被炒到舆论的最高峰,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即便时建平有人脉,恐怕也不敢往下压,触犯民意,是要惹众怒的。”
“可如果冯桉手里的证据,真的是能将他们定罪的铁证,就算是触犯众怒,他们也在所不惜。”时也抱着胳膊,来回踱步“要不然报警吧。”
“冯桉是成年人,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警方不会立案。”程与梵看了看时间“再等一等,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还联系不到冯桉,我们就报警。”
/
一夜无眠。
时也一直在等冯桉的消息。
就在时间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进来,听筒里响起的声音是冯桉。
时也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地。
“你在哪儿?”
“我不能告诉你。”
“你这样很危险,如果他们找到你...”
“如果真的找到,那就是天意,不过我不相信老天爷这么不长眼。”
冯桉叹声气“这算是我最后瞒着你的一件事,因为我也不确定,你到底知不知情,而且也从来没听你说过。”
时也有预感,一定是大事。
“到底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赵烨手底下有一个慈善基金会,基金会面向山区贫困学生,每年定期都会从中资助一批上大学,还登上过当地的报纸,那几年赵烨还得过公益基金慈善奖。”
话到这里,即便冯桉不说,时也也知道是什么了。
冯桉继续道:“可能那几年她的风头太大,所以后来她就宣布卸任基金会会长的职位,但其实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背后实际控制人还是赵烨,整个基金会,上到她自己,下到当地驻守的贫困生挑选人,全都有猫腻。”
“你有证据吗?”
“有。”
冯桉摸了支烟衔在嘴里——
“我发现这件事有猫腻之后,就去了那个贫困山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年到头地里都出不了多少钱,青壮年外出务工,老弱病残幼留在家里,你知道赵烨是怎么嘱咐手底下的人挑选贫困名额的吗?”
冯桉吐出烟雾,眼中深恶痛绝。
“她让教室里的女孩子都站出来,一人给她打一盆洗脸水,就在院子里洗,说谁洗的最快最干净,谁就能最早拿到钱,小孩谁懂这些,真的以为洗脸就可以拿到钱,她们用最虔诚的心去洗,用最快的速度去洗,等洗干净了,就变成任人挑选的货物,你知道吗...那些被送到时建平床上的女孩,最小的才不过十三岁。”
其中牵扯未成年,凡十四岁以下,无论自愿与否,都是弓虽奸。
时也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里——“我不知道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冯桉相信她不知道,因为事到如今,她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利用你做舆论,让网友当福尔摩斯顺藤摸瓜,然后等热度到达最高点的一刻,再把赵烨利用慈善基金作掩护,向时建平输送山区女孩的事情抛出来,这才是我的全盘计划。”
“如果仅仅只是玩弄女明星,或许这件事也就只够娱乐新闻的排面,可一旦上升山区女孩陪酒□□,那就不单单是娱乐版这么简单了。我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动作,等到现在才出手,一来有你的推波助澜,二来我的手上也的确掌握了一些证据。”
冯桉抱着胳膊,光从仓库的缝隙中透出来——
“要怪就怪赵烨心狠手毒,怪时建平胃口太大,女员工还不够,还要打这个主要,或许他们有他们顾虑,万一又遇上一个像我这样闹得,费钱不说还惹人烦心,无权无势的山区女孩,最合适不过。”
“时也...不,不应该再叫你时也了,应该叫你迟意。”冯桉坦荡,无所畏惧,再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她就已经置生死于不顾了“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不管你愿不愿意继续,都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手里的证据总共有三份,一份会在今天十二点放到社交平台上公布,另一份我会移交警察,剩下的最后一份,我发送到了你的邮箱里,这就是我的全部准备,是不是很可笑,他们以为我会布多大、多少高深的局,实际上我能博得只有我自己。”
冯桉搓了搓胳膊,仓库背阴,一个人待在里面还有些发冷。
“时也,如果前两份都没有成功,那我全部的希望就在你这里,你可以选择拿出来,也可以让它深埋地底,全看你自己的意愿,这是我最后一次努力了,我不想再努力了,我太累了...不论成功与否,我都该好好休息一下。”
“冯桉...你在哪儿?”时也急忙问道。
“如果你不是赵烨的女儿就好了....”
“冯桉,告诉我你在哪?!告我你在哪儿!!”
“我们一定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冯桉!你到底在哪儿!!”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事与愿违。”
“冯桉!冯桉!!冯——”
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时也冲出屋子——
“报警!快报警!冯桉要自杀!!”
...
十二点整。
社交平台、公安局、时也的邮箱,同时收到冯桉发出的证据。
是一部长达二十分钟的未剪辑视频,里面总共有三个女孩,全都未满十四岁,像货物一样被人挑选。
隔着的门板里传来痛苦的惨叫。
“不要!不要!!”
“救命啊!”
“叔叔,不要!我还小,我还小!!”
三个女孩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哭出声来——
“我不要上学了,我不要资助了!”
“现在才说不要,晚了!”
男人掐着女孩的脖子,扼住命运的喉咙,将她推进另一个深渊。
惨叫再次响起。
又有两个男人从门里出来——
“货验了吗?”
“验了,都是雏,赵总肯定能满意。”
...
警局——
“这是?”
“赵烨假借慈善基金会,从贫困山区挑选女孩,用她们和时建平做身体交易。”
冯桉除了那封邮件以外,还给时也寄来了一个包裹,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包裹里面什么信件字条都没有,只有两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是两条白色内裤。
时也脑子嗡的一震,冯桉把一切都算准了。
这两条内裤才是可以压死时建平的铁证。
“你们快去找找冯桉,她要自杀,她真的要自杀....”
“她不能死...”
“她不应该死...我求求你们,快点去救救她....”
——
命不该绝,冯桉的手机虽然关机了,但她开过去的车里装有gps定位系统,警方通过gps定位,在南郊的一间废弃仓库找到了她。
她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好在发现的及时,抢救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余地。
冯桉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时也。
“我没死,还是你也死了?”
“谁都没死,以后也不会有人死。”
/
本案引起海城市公安局高度重视。
当下便成立专案调查小组彻查此事,务必要再一周内给大众一个交代和解释。
人证、物证全都有,赵烨和时建平这次再也跑不了了。
赵烨是在机场被抓的。
“海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现在怀疑你涉嫌未成年人性侵,请你和我们走一趟,这是逮捕令。”
“我没有!不是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
另一边时建平是在海宇传媒门口被抓的,当时他手上有三张飞往不同地方的机票。
“你们凭什么抓我?”
“海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现在怀疑你涉嫌未成年人性侵,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你说我性.侵我就性.侵?我要见我的律师。”
“见律师可以,但现在你必须跟我们回警局,这是逮捕令。”
—
赵烨假借助学为名,建立慈善基金会,期间挑选样貌姣好的未成年少女,向富商高官进行性.贿.赂,时间长达七年。
时建平□□熏心,为满足一己之私,将魔爪伸向未成年,在他的私人的保险箱里搜出大量不雅视频和照片。
铁证如山,法律不容践踏。
赵烨被判有期徒刑十年,时建平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两人不服,当庭上诉,皆被驳回。
/
这一场风暴终于尘埃落定。
程与梵和时也一起去看冯桉。
冯桉:“我不会谢谢你的,虽然你帮了我。”
时也:“我不用你谢谢我。”
冯桉看着桌上的风信子“等等——”
她叫住时也,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地址。
“迟明娟,她住在这个地方,”
时也僵住脚步,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
“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不过你可以过去看看,是就是了,不是我也没法办。”
冯桉坐在病床边,没看时也,目光望着窗外——
“咱们这下两清了。”
时也回过神儿——
“清不了,我永远欠你的。”
/
当天,她们订了最近一班的飞机,去到冯桉给的地址。
第一眼看见迟明娟,时也就确定那是自己的亲姑姑。
程与梵看着,站了片刻,问道:“要不要过去?”
时也没有动,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女人,自己的亲姑姑。
迟明娟离开老家之后,就来到了这儿,她在这里结婚生子,经营着一家小面馆,丈夫虽然是大老粗,但却体贴心细,一儿一女,生活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吃喝不愁。
“我不过去了。”时也没办法过去,自己的这张脸,就好像一张永久滞留卡,她长得太像赵烨,迟明娟只要看见,一定会认出来的。
时也知道迟明娟有多恨赵烨,时也不想打扰她。
平静幸福的日子很难得,不要去破坏,静静地看着它美丽,也是一种知足。
...
见完迟明娟,她们又往公墓去。
这里是个小县城,公墓不像大城市那样设计的规范,都是自己开车进去,一路的黄土,一路的沙尘。
地方小,大都看脸熟办事。
程与梵托了人,给了些钱,就打听到了迟明朝的墓地。
“我已经不记得他了。”
时也说完,眼泪掉下来。
不记得,却也能流出泪来,这或许就是血缘之亲。
“我有爸爸了,我也是有爸爸。”
程与梵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静静的等她流泪,等她诉说无声的伤心。
就像她等自己那样。
日头落去,夕阳霞光。
她们离开墓地,程与梵说——
“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来。”
时也回过神,什么都没说,俯身便去亲她——
“我爱你,你爱我吗?”
“我爱你。”
程与梵把车停下来,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时也,我们结婚吧。”
都是女生,都穿婚纱,没有谁娶谁,也没有谁嫁谁。
就是结婚,两个人一辈子白首到老,永不分离。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时也笑开,抱住她——
“好啊,我们结婚。”
﹌﹌﹌﹌﹌﹌﹌﹌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