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还有很多想知道的,比如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他没有按时回家,他是不是很担心。

  他展开过精神力探知,赵乾朗并不在他的周围,他不清楚赵乾朗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监控了,他没办法联系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在家里留下纸条,让他不要出现。

  他的工作越来越忙,留下纸条之后的之后两天,一直都没再能回去,畸变体越来越多,并且这其中由人类畸变而来的畸变体占比越来越大,南渊的伤亡人数也越来越多,人口越来越少。

  特警们疲于奔命,每人每天要执行的任务超过二十起,人手不够,于是几乎又都变成了单人出警或者双人组队,只有宋景是例外,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人,夏安宇和粟伍跟他一队,一直都跟着他,宋景明白这是局里的意思。

  也因为他们是三人一队,所以他们的任务量格外重些,而除了任务之外,夏安宇和粟伍还要负责盯梢他,两天下来,二人肉眼可见的疲惫。

  宋景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第三天他有短暂的片刻回家洗漱,回到家时,发现停电了,他走到阳台,想看看是只有他家停电还是区域断电,阳台下的绿化带,两个人影快速地闪进了单元楼里。

  他动作停顿片刻,看着原先俩人藏身的树叹了口气,下楼,电梯开,在大堂拐角处看见粟伍和夏安宇意想不到的眼神。

  春天伊始,春寒陡峭,二人一身薄薄的夜行服,带着辐射热成像眼镜,满脸疲惫萎靡,他得以休息一时半刻,但盯着他的人却没有。

  宋景走过去,二人尴尬地跟他打招呼:“景哥。”

  “我们……”夏安宇说。

  似乎是想找个借口圆过去,宋景摆摆手:“不用解释,时间宝贵,抓紧时间休息,别在下面吹风了,上去暖暖吧。”说完宋景转身带头往楼梯走。

  夏安宇“啊?”了一声。

  宋景停下,转身:“跟上来。”

  夏安宇面带犹豫,科长的指示是暗中盯梢,不能让宋景发现,还想再说点什么,粟伍捅了捅他,说:“走吧,景哥看出来了。”

  二人于是跟着宋景回了家,电停了,水是部分地区停了,他们小区所在的街区被修好了,暖气也还在,至少比在楼道里吹风好。

  地上随意地扔着手铐、用过的针筒、止血的绷带,卧室门没关,能看到从墙根蜿蜒出来的几条黑色铁链,能看到一小部分的遗像和桌上燃烧过后留下来的香茬,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同寻常,粟伍和夏安宇左右看了看,神色有点尴尬。

  既然会被派来盯梢他,必定是知道点什么,三人都心知肚明,宋景并未解释,也不觉得尴尬,给他们指点客房和客卫的方向,让他们去那里休息。

  “熟食没有,面包也吃完了,厨房里只剩压缩饼干,自己垫垫,吃完抓紧时间睡觉。”宋景说。

  粟伍说:“谢谢景哥。”

  夏安宇去洗澡了,时间有限,粟伍去厨房去拿压缩饼干填肚子。

  宋景去客房的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给他们铺上,疲惫地捏捏眉心,正打算回主卫洗澡时,路过客厅,忽然想起两天前给赵乾朗留的纸条,他往桌上一瞥,忽然眼神一变,然后扫了眼厨房里正在吃东西的粟伍。

  他走过去,背过身挡住厨房的视线,桌上放着一个纸叠的爱心,压在玻璃杯底下,那天他留的只是一张简单对折的纸条而已。

  他快速展开。

  [老婆,等我,我会很快来见你]

  宋景又喜又忧,捏着纸条轻声喃喃道:“傻子吗?”他明明留的是让他不要来见他。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景哥?”

  宋景正在出神,被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揉进掌心里,回头,背后的粟伍拿着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他:“你不吃点东西吗?”

  宋景垂下手,袖子很好地遮住了他夹着的纸条:“我吃过了,你吃吧,我去洗个澡睡觉,你也赶紧休息一会儿。”

  粟伍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们刚躺下大约两个小时,六点,门禁开了,然后他们就被外面的突然响起的哀乐惊醒了,唢呐的声音很大,屋里这几天一直绷着神经待机的三个人一下子惊醒,聚集到阳台往下看。

  “是哀乐,死人了,这几天死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这种声音。”夏安宇说。

  这下子谁也睡不着了,几个人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楼下鸣奏哀乐,不一会儿那家人抬着遗像出来,队伍浩浩汤汤地哭着出门,隐约能听见他家人喊着生不逢时之类的声音。

  没有棺材,甚至也没有骨灰坛,只有遗像,遗像上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粟伍说:“没有遗体吗?”

  没有遗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畸变体吃掉了,尸骨无存,还有一种是变成了畸变体,无论哪一种,都是非常令人难过的消息。

  “应该是畸变了。”夏安宇说,“要是被吃了,没留下尸体,一般会按失踪处理,最近很多人畸变了。”

  “疫苗好像真的没有用。”粟伍说。

  “你也看过网上那个帖子吗?”夏安宇问。

  “嗯,那么火,应该很多人都看过吧,”粟伍说,“现在还断网了,也没有后续或者澄清什么的。”没有后续,没有澄清,停留在舆论最高峰的时刻,更容易令人相信。

  三人就那么看了片刻,哀乐走远了,宋景说:“再眯会儿吧,抓紧时间休息。”

  但没能眯多久,他们要回局里述职和领新的武器和弹药,宋景支开他们俩先下去开车,他犹豫片刻,给赵乾朗用纸条留信,随后才下楼。

  小区也醒了,现在已经不用早起去上班了,但市民们反而醒得越来越早,这其中有许多是彻夜睡不着的,断了联络的日子,信息都靠口口相传,宋景他们出门的时候旁边一楼的棋牌室已经有人聚集在一起焦虑地讨论了。

  宋景路过,原本还在说话的人们忽然齐齐没有了声音,这异常引起了宋景的注意,他扭头看过去,望见里面的人们警惕地看着他。

  平时看见他都会跟他打招呼的那些大婶们,此刻也紧紧地闭着嘴巴,一脸提防地把手上拿着的一张纸拿到了身后,看着像是传单一样的东西。

  宋景感到疑惑,正想开口询问,那边粟伍和夏安宇把车开了过来,降下车窗招手让他上车。

  宋景于是没能问出口,上了车,回特管局,路上空旷,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在路上遭遇了绿化带中的一栏二三十米的龟甲冬青畸变。这种未经过报案随机就会遇到畸变的概率也越来越高了,他们耽误了两个小时,回到局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虽然有太阳,却丝毫不觉得暖和,天地间仿佛都是阴冷的,特管局门口围着一群民众,车子很艰难地开进去。

  宋景从车窗望出去,从断了网又断了水开始,焦虑漫布,就开始有人来特管局门口静坐了,最近越来越多,不只是特管局,市议庭门口也有。大家都恐慌,想要个确切的消息,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停止,生活还会恢复原样吗,也有人是觉得只有这里比较安全,专门过来消磨时间的,这其中还有不少老人。

  进了局里,在去装备弹药和武器之前,科长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

  “分组情况今天照旧,如果实在应付不过来可以就近请求支援,你们所有人的通信全部连接的,有情况随时报备。”

  “粟伍夏安宇宋景一组……”科长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看过去。

  科长说:“其余人单人一组,报警的效率降低,辛苦大家多多巡逻,负责好自己的街区。”

  “还有一件事。”科长说,“如果有人问人类是否可以安全转化成有意识的高级畸变体,一律都得回答不能。”

  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了下,投影仪上显现出来一张黑色的a5纸,看起来像是传单。

  “这是什么?”有人问。

  全黑的纸张上面有一行很小的字,有人念出声:

  【祥瑞天降,神州共庆,为庆祝新时代的来临,现开放更换种族名额。如您有意愿加入我们,阳台悬挂人头一颗,三日内我将上门为您更改种族,承诺让您拥有自我意识、更好的体能、更长的寿命,一颗人头换一个名额,多多益善,让我们一起享受新世界吧——“原生种”敬上。】

  念完,众人顿时都沉默了。

  “这他妈是……”

  “煽动群众,也是变相地向我们宣战。”科长说。

  “我艹。”

  “应该没有人真的会这么做吧,拿人命来换。”有人说。

  “这个真不好说啊……万一真的有那种傻缺呢?”

  “这张传单的煽动性太强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粟伍说,断水断电断网,疫苗疑似失效,畸变的人越来越多,群众的理智本来就被逼成一条紧绷的线了,这种时候的人是很容易走向极端的。

  传单是昨天有人拿着到警局报警,这才被发现了。

  现在信息闭塞,这些传单到底已经流传了多久了,又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没人得知,没有网络没有传媒,很难像之前用新闻媒体的形式安抚群众。

  会议很简短,大致总结一下目前的情况和略微地安排一下就结束,宋景有点走神。结束后大家都出去了,他也去洗了把脸。

  满脑子里多件事交叠,洗完脸,他返回去会议室,靠近门口,听见副局跟科长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让普警去回收这些传单吧,局里实在抹不开。”科长说。

  “能找得到他们吗?从源头上解决是最好的。”

  “没办法。”

  “宋景那边呢?”

  “他是个倔驴,什么也不肯说。”

  宋景本想敲门,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做,走开了。他原本是想问那天科长没说完的后半部分是什么,如果赵乾朗还保有人类意识的话,他说局里不会杀他,那他们预备拿他怎么样?

  但他想了想又决定不去问,情况一时一变,当时还没有这个传单的出现,当时不杀未必现在依旧决定不杀,现在这种情况,万一他们决定杀鸡儆猴震慑群众呢?

  他不能拿赵乾朗冒险,他得先要去确认赵乾朗的意愿。如果赵乾朗愿意倒戈,他会再来跟局里交涉,如果局里不同意讲和……那他或许会建议赵乾朗远走高飞。

  可是,他该怎么跟他联系呢?还用留纸条的方式?但那也太慢了,身边有人,他又不希望赵乾朗冒着危险现身来找他。

  领完装备出门的时候,特管局门口的人比早上更多了。

  车子放行的时候一阵拥挤,宋景靠在后座上走神,从后视镜里看到人群拥挤中一个老人被搡倒在地,还不小心被人踩了两脚。

  “停车,”宋景说。

  车子停了,宋景下车过去,人群退开,他走向老人,看了看他被踩的脚踝,没什么大事,于是扶起他:“回去吧,这里比较冷,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老人扶着他的手,连连道谢,周围其他的人看着宋景,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儿才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宋景抬起手制止他们:“一个一个说。”

  人群蓦地安静片刻,又响起来:“警官,疫苗是真的没用吗?我老公打过疫苗了,但是他还是畸变了,上次说是污染物泄露,这次还是吗?能不能告诉我们泄露的范围?”

  “什么时候来水啊?”

  “……”

  “听说你们有特警勾结畸变体是真的吗?”

  宋景听清了这一句,一怔,这时忽然有人在外围喊了一句:“哎,这是不是那个宋警官?”

  “你上过电视的,我见过你。”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勾结畸变体的特警?”

  “天哪!”

  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围着他的人群忽然又散开来了,只有那个被他扶起的老人还站在原地。

  宋景懵着,什么?

  勾结畸变体。啊……

  消息传开了?是了,当时有人看见了,已经过了几天了,是应该传开了,这还是没网络的时候,如果有网,或许当天晚上他就能出名。

  “你们局里知道这件事吗?”

  “那个畸变体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

  “你拿着公家的钱,跟原生种勾结,你害不害臊?”

  他听见人群中有人议论,说会不会整个特管局其实都跟原生种有勾结,明面上是在杀畸变体,其实早就达成了协议,不会动原生种,以换取“种族的名额”,否则为什么现在的局面会越来越糟呢?

  或许平时并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怀疑,然而现在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在极度的不安和焦虑当中,人们往往更倾向于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思考,再加上之前陈康的前车之鉴,陈康案过去才多久,有一就有二,实在是太容易往那方面去怀疑了。

  夏安宇在车里叫他,宋景在唾沫声中站了片刻,懵着,没有回答任何人的话。

  粟伍下车走了过来,为他推开围着他的人,俩人重新回到了车里。

  车里开出去之后远离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一时间车里没有人说话,宋景满脑子都是大家看他的眼神。

  恐惧的,提防的,厌恶的,充满敌意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看过,自从特警的口碑好转,他上了电视,很多人认识他之后,他接收到的目光大多是友善和恭敬的。

  太久没接收过不善的眼神,他一下子居然觉得非常难受。

  他又想起来早上小区的大婶们看见他时的异常表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是这样,李怡静当时也在场,而且她就在他们小区,说不定回来就传开了?

  粟伍说:“景哥,你别放在心上,过段时间他们就会忘记了。”

  “现在谁家里没有亲人变成过畸变体呢,特警也是人。”

  宋景终于回神,眨了眨眼,温声道:“我没事,不用安慰我。”

  想起那些窃窃私语关于“官匪勾结”的讨论,他只觉得担忧,如果他的这件事让那张传单的煽动更有效力了怎么办?

  他不清楚这张传单在民间已经流传了多久,但他觉得或许他们都低估了它的蛊惑性。

  下午,一个已经罢工的工厂宿舍里发生畸变,死了五个人,但谁也没有报警,还是附近的邻居跑了很远去报的警,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工厂里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十个人,除了死于畸变体的五个人,剩下的五个人是死于他们的互相残杀。

  工厂宿舍里都是年富力强的男员工,在某位员工发生c级畸变之后,他们合伙杀死了畸变体,但那场恶战和被杀死的五具尸体,让他们直面了变成怪物之后被怪物吃掉的恐惧,与其被怪物活生生吃掉,或者变成神志不清的怪物被杀死,还不如改变种族,成为有神志的怪物,于是杀死怪物之后,他们开始互相残杀。

  而在这起案件发生之前,特管局才刚刚用广播播报之前沈医生的录播语音,即人类是无法安全地转化成拥有人类神志的高级畸变体的辟谣新闻。然而部分地区断电,广播能传播到的街区很少,无论如何都没有线上新闻媒体的辟谣来得直观迅速和有效。

  工厂的血流了一地,看着令人触目惊心,宋景只觉得可怕。

  可怕到令他心凉。

  武力和暴乱兴起的时候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回过神来之后,幸存下来的杀人犯们捂着脸呜呜地痛哭,那哭声更让人心碎,如果可以理智,没有人愿意当疯子。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发生畸变应该第一时间逃跑,报警让特警来处理。”粟伍疲惫而沉痛地问。

  没人回答。

  宋景在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信任的神情,那些眼神他如此熟悉,警惕,打量,怀疑,在小区里的时候和在特管局门口,在今天他出的许多次警里面,他都看到过。

  粟伍和夏安宇也跟着看了一眼宋景,宋景顿时感到非常难受。

  这个案子后续交给普警了,交接完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一路沉默,三人回到宋景的家中暂做休息。

  依旧是粟伍和夏安宇一间房。

  夏安宇:“景哥,我有点头晕,我不吃东西了,先睡会儿。”

  宋景点点头,粟伍去洗澡,他坐到沙发上,脑子里全都是那张传单和工厂里的血,以及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桌上玻璃杯底下压着的小爱心的时候宋景回过神来,差点忘了这回事,他快速地拿起来:

  [老婆,找个机会支开那俩二愣子,支开他们之后你给我个信号,就我以前教你的那种口哨,我能听到]

  背后,粟伍的脚步声响起,非常轻,宋景把纸条藏在手里,拿着杯子喝水,他回头:“有什么事吗?”

  粟伍笑了笑,视线在杯子上一扫而过:“我也有点渴,想问问有没有一次性杯子。”

  宋景告诉他位置,要回房的时候粟伍突然又叫住他。

  “景哥。”

  宋景回头。

  粟伍看着他说:“我能进去给副队上柱香吗?”

  宋景愣了一下,干巴巴地点点头,说可以。粟伍走进来,从香案旁边拿了一炷香,拿过旁边的打火机点上,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插在香坛上。宋景有点尴尬地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粟伍似乎也没什么要说的,拜完看了一眼遗像就走了出去。

  “其实……”宋景开口。

  粟伍回头看着他。

  宋景本想说他没死,但转念一想,粟伍既然在这里盯他的梢,必然是知道的。

  “没事,你休息吧。”宋景说。

  粟伍点点头,也没继续问,只说了一句:“景哥,其实我是希望你能跟副队能好好在一起的。”

  宋景怔然。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粟伍转身走回了客房。

  这小孩儿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没有以前话多了,不过任凭任何人经历这么多世事变化,应该也都天真活泼不起来了。

  粟伍的性格变得沉稳,能力也变强了,以前总是干后勤的工作,但现在杀畸变体的时候动作利落敏捷,善用巧劲儿,肉眼可见进步非常大,不过他们这一组主要的主力军还是宋景。

  宋景的精神控制配合他的身手,非常好使,只要不遇上特别强的精神系的畸变体,基本上不会太棘手。别的队员自己一个组,经常就会应付不过来需要请求支援,尤其是现在,自从黑传单被发现之后,社会的秩序几乎就要崩盘,市民们非常焦躁,而特警们的精神压力也濒临崩溃。

  宋景也很焦躁,除了别的特警肩负的这些,他还急于想跟赵乾朗联系上,不只是想要跟他见面而已,他更急于知道是否能从赵乾朗那里寻找突破黑传单的突破口,寄希望于他能知道点什么。然而粟伍和夏安宇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支开他们。

  这天下午,在他们小组追杀几个音波系的逃到郊外的畸变体的时候,芯片里传来了附近的队友请求支援的信号,说是突然遭遇植物畸变,在附近的一个植物园。

  宋景正大片控制着几个逃往树林里的畸变体,这里离不开他。

  粟伍说:“要不景哥,我跟安宇过去,你自己能应付得了这里吗?”

  宋景说可以,示意他们去支援黎安:“你们先去,我马上也赶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宋景,夏安宇有些犹豫地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二人匆匆离开之后,宋景一刀一个将畸变体杀死,被几个音波系的畸变体临死前的反扑音波震得耳朵有些麻,听力有所减退。

  天地忽然安静了,四周只有风声呼呼,下午,天也阴下来,四周的高大的绿树扭曲着,仿佛随时都能畸变。

  这是这么多天里,宋景第一次落单。

  黎安不弱,有了粟伍和夏安宇帮衬,应该足够了。

  宋景扭头四处张望。

  赵乾朗说他能听到?难道他在附近?他其实一直跟着自己吗?他又变得更厉害了吗?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他试探着吹了声口哨,哨音短促,在森林边缘回荡,这个口哨还是以前他俩去骑马场骑马的时候赵乾朗教他的。

  那时候平静悠然的时光,现在想起来都好像是上辈子了。

  一声过后,风吹,除了树叶沙沙响之外没有别的动静,宋景有些疑惑地左右张望,他真的会来吗?该不会是他哄自己玩的吧?

  他又吹了一声,这回哨音辽远许多,但还是没反应,他有点急了,但还没等他再吹第三声,一个透明的人影从空中渐渐浮现,一边落地缓慢地凝实,一边闷闷地地笑着从侧面拥住宋景:“这么着急,想我啦。”

  宋景松了一口气,无论什么时候,他听到这个声音都会觉得踏实,他本能地也伸手拥住他。

  “怎么才来,这些天你躲到哪里去了?”

  “哪儿也没去,一直跟着你呢。”赵乾朗说。

  “跟着我?”宋景推开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跟着我。”

  “很远。”赵乾朗说,“看不到你,只能闻得到一点你的气息。”

  宋景想起那天他突然出现在那个小区楼下接住他:“所以那天你也是这么找到我的?”

  “嗯。”赵乾朗说,“你不想让我被人发现,其实我不打算现身,都怪那女的。”

  “害我那么多天不能见你。”说着说着他搂紧宋景的腰身,痴迷地说,“好想你。”

  他上下摸了摸,又闻了闻:“没受伤吧?”

  闻完自己又喃喃:“好像没有。”

  宋景有事要跟他说,被他摸得痒痒,躲了一下:“等会儿,我有事要问你。”

  赵乾朗探头来寻宋景的唇:“先亲,亲完再说……”

  “等等……”宋景推他的肩膀。

  然后就被含住了嘴唇,鼻尖是他熟悉的气息,他只轻轻推据了一下,唇齿相触柔软的触感和亲昵的鼻息很快就令他沉迷,他索性闭上眼睛,回抱住赵乾朗,认真地跟他亲吻。

  森林里传出来的风冷冷的,他们紧紧相拥,互相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喘着气分离。

  宋景的嘴唇被吮得发红,他喘着气平复气息,搂着他的脖子,努力地清醒了一下,咽了一下唾沫。

  还没平复好,赵乾朗复又吻上来,他仰了一下头:“喂,你……”

  赵乾朗没停,啃了他一会儿,才又退出来抱怨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是怪我擅自暴露吗?”

  “什么?没有。”宋景搂着他的脖子努力平复气息。

  “没有生我的气?”赵乾朗抵着他的额头问,“我暴露之后给你惹麻烦了吧?”

  “不生你的气,”宋景说,“是我不好,没能及时给你报平安,不怪你着急。”

  “不怪我就好,”赵乾朗搂紧他,“想死我了。”

  宋景想起自己的正事,他微微松开他一点,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赵乾朗低头。

  宋景把那张折叠的纸摊开来,一片黑色中央印着一行小小的红字。是那张黑色的传单。

  宋景举起来:“这个东西,是裴春他们弄的吗?你知不知道裴春在哪?”

  赵乾朗看看那张纸,然后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有些茫然,脸上带着笑意:“裴春?谁?”

  他看着宋景,宋景也看着他,二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

  “怎么这么看我?”赵乾朗眨了眨眼睛,轻轻说。

  宋景的眼神非常认真,认真到带着点锋利。

  仍旧举着那张传单:“你知道他是谁的,不是吗?”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景叹了口气,松开他,退开来,跟他隔了点距离相望,他说:“别装了,赵乾朗。”

  赵乾朗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收回宋景推开后空着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望着宋景。

  二人谁也没说话,就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片刻后,高大的男人又轻又快地笑了一声。

  “真是敏锐啊。”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但身上的那种开朗阳光的气质却渐渐一点点回收,他的站姿依旧高大,给人的感觉却变了,不再正直向上挺拔,而是带着点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调子,稍稍歪了下脖子,眼睛眯起,眼尾稍稍带点上挑的弧度,眼神不再真诚清澈,配合高高的山根,打下来的阴影显得有些阴翳。

  看似什么都没变,却什么都变了,他挑起一边嘴角:“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指什么?”宋景问。

  “我是装的,这件事。”高大的男人说。

  “从你醒过来的第二天。”宋景说。

  男人愣了一下:“这么早么?我还以为我演得挺好。”

  “是演得挺好的,”宋景说,“只可惜我太熟悉以前的他了,你演得再像,也还是有区别。”

  “是么?我哪里漏了马脚?”男人问。

  “那天你醒过来时的眼神,说话时低沉的语调,都不太对。当最开始让我怀疑的是,链子不够长这件事,只有最开始被我带回来的‘原生种’知道,你当时直接对我说链子不够长让我给你解开,我是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给你带上的链子,如果那天白天你走动过或者去过厕所,就知道链子加长了,就算不知道,也不应该是这么断定的语气,这只能说明你之前知道它很短。”

  男人笑了笑:“原来那么快就露马脚了。”

  宋景接着又说:“其实真正让我笃定你是装的,是在你突然出现救了我和李怡静的那一晚。”

  男人似乎顺着他的回忆想了想:“我做了什么吗?”

  “你把李怡静狠狠地甩到了地上,看她的眼神也很凶狠。”宋景垂下眸子,“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做。”

  “噢?”赵乾朗略微好奇,“那以前的我会怎么做?”

  “你或许会因为她连累了我而迁怒,但不会那么阴狠,你会光明正大地训诫她,指责她,告诉她这样做不对,会带来什么危险,让她认识到错误之后向我道歉,并且让她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宋景的眼神里有着温柔的怀念,“你是个温柔且善良的人,会尽力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不只是为了我,也为了保护她本人以及她身边的人。”

  赵乾朗听得沉默,良久,他没有感情地“哦”一声。

  “所以呢,现在知道我不是他了,是不是很后悔当时对我那么好?”赵乾朗嗤了一声说,随即他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什么:“不对啊,你第二天就知道我不是他,那你还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演得还挺逼真的,至少他没看出来一丁点儿表演的痕迹,他甚至还跟他上床了。

  等会儿?赵乾朗转动眼珠子,整个人站得越发挺拔,对啊,那几天他还跟他上床了啊,何必演得那么逼真?有必要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宋景:“你……”

  宋景慢慢嘴角抿出一点笑,笑得非常温柔,站在春风里,整个人洋溢着温和的干净的气息。

  “你……”赵乾朗指了指他,有点结舌,眨了好几次眼。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动加快了,居然有点紧张,应该是紧张吧,虽然他在苏醒阶段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情绪,但是作为人他体验过很多次。

  他苏醒的时候大多没有什么情绪,虽然不想承认,但今天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情绪起伏非常分明,先是见到他的喜悦,然后是被拆穿的破罐子破摔和自厌自弃,以及对那个衍生品的嫉妒,挽回自尊时的不甘和嘲讽,到最后发现宋景可能也喜欢自己时的忐忑和紧张。

  他作为“原生种”,第一次,这么忐忑。

  “你是不是对我也有点……”他说着说着看着宋景温柔和熙的眼神,渐渐露出一个眯起眼睛的痞痞的笑容,他臭屁地昂着下巴,“你爱上我了吧,宋景。”

  宋景只是笑着看他,不说话。

  “说,是不是看上我了?”赵乾朗不端着了,手也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走上前,挑起宋景的下巴,公子哥儿逗弄小姑娘似的。

  “跟我处着处着,其实发现我也挺好,不比那个假货差?”

  “所以才将计就计,嗯?”

  宋景被迫地仰着下巴,无奈地着看他,看他那个臭屁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一笑,像打开了气口,赵乾朗就彻底放开了,他像个浪荡公子哥儿,动手动脚,捏他的下巴,搂他的腰,捏他的痒痒肉,宋景痒得扭了扭,忍不住啧了一声,嫌弃地笑了。

  “喂,”他痒得直躲,“别闹了,我这儿跟你说着正事儿呢,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正事儿,现在我才应该是你的正事儿。”赵乾朗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说,是不是看上我了。”

  混没个正形儿,宋景又躲,他就捉,硬把人家按在自己怀里不松手,把宋景按在自己肩窝,下巴贴着人家的耳朵孔儿轻轻地呵气,说话,愉悦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笑耍臭流氓:“是觉得我能力强?还是觉得我长得比他酷啊,还是……我床上功夫征服你了?”

  宋景没见过人这样的,猛地踩他一脚,羞恼地说:“邪门儿你。”

  赵乾朗愉悦得哈哈大笑,继而不自觉地搂着他轻轻左右摇晃起来,他自己一点都意识不到,被他搂着的宋景却因为这个动作一下子不挣扎了,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被他搂着摇摇摆摆。

  良久,赵乾朗不摇了,抱住他静静地站着。

  风吹过来,俩人都静静的,赵乾朗说:“妈的,老子恋爱了。”

  宋景也抱住他,窝在他肩窝里说:“都结婚多少年了,又不是现在才恋爱。”

  “那不一样啊。”赵乾朗说。“你现在是跟我。”

  宋景说:“之前也是跟你啊。”

  “嗯?”赵乾朗顿了下,低头看他。

  “之前也是跟你。”宋景说。

  “什么意思?”赵乾朗眼神里带上慎重,打量他的神情,有点不确定地说。

  宋景笑笑,挺温和:“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他,这一次反而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别玩我,说清楚一点。”

  宋景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很熟悉他,不,应该说是之前的你,我们在一起十年,我连他笑起来的弧度,说话时的神态全都一清二楚,我熟悉他的全部,所以我知道,你被用了那个药之后醒过来的第一天不是装的。”

  “你就是他,不是假的。”

  “我不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的说法,更何况我带回来了你人类时期的尸骨,如果有真的有两个灵魂,那人类的那个灵魂也应该烟消云散了,而不是在你身上重新出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只能理解为,现在的你跟之前的你由于换了身体性格不一样而已。”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赵乾朗被他说得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还真的全都让他给说中了,一下子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到了这一步,再反驳也没什么意义,再说在被他用药之前,本来他也打算告诉他了的。

  他问:“你确定,现在的我你也喜欢吗?”

  “嗯,喜欢。”

  “哪怕我讨厌所有人类?”

  “我也是人类。”宋景说。

  赵乾朗噎了一下:“你不一样。”

  “一样的,你怎么看我,就怎么看他们,行不行?”宋景说。

  “你他妈,还真会得寸进尺啊。”他捏宋景的脸,宋景的脸被他捏得嘟起,像只藏了零食的小仓鼠,很可爱,赵乾朗看了看,松了手,改为捧,低下去含住他的吻。

  这个吻温吞又细腻,持续了很长时间,男人身上露出一股很罕见的温柔气质,宋景被他吻着,失神地睁开眼,恍惚觉得男人一直都没有变,他还是原来那个温柔阳光的他,又或者说,那个药剂让他们的“灵魂”合二为一,融合在了一起的错觉。

  分开来,宋景抱着他,喘着气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之前说的怎么寄生的,找一具什么?”

  “还执着呢,”赵乾朗痞痞地说,“就是找一具尸体……”

  “啊。”宋景忽然喊一声,他跟赵乾朗说着说着话把正事给忘了,他低头看看,那张黑色传单被风吹到地上了,他跑去捡起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赵乾朗看着他。

  宋景重新举起那张传单:“这个,是裴春做的吗?”

  “你知道他们在哪吗?该怎么阻止他们?”

  赵乾朗脸上出现别扭的表情:“我们俩谈恋爱能不掺和这些事情吗?”

  宋景也很想,可惜没办法做到,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拜托了,告诉我。”

  “我不是你们这边的。”赵乾朗挠挠脖子。

  “老公。”宋景喊。

  赵乾朗无奈地笑了:“你这算不算是美人计?”

  “你说算就算,只要好用。”

  赵乾朗啧了声,捏了一下他的脸。

  回答道:“我没跟他们联系过,不知道,不过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原生种?”

  “有我,有他,自然会有别人,”赵乾朗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淡淡的,“要不然金开市的基站被毁,你以为是裴春他们大老远跑过去做的?”

  宋景皱着眉:“你们应该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的吧,你能联系上他吗?帮我确定他们在哪。”

  “老婆大人,你这是让我做间谍吗?”赵乾朗说,“就算我再看不上裴春,他们都好歹是我这一族的,是我的同类。”

  宋景心口一窒。

  “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人类吗?我不止寄生过赵乾朗这一具躯壳,我成为过很多人,我很熟悉人类,因为熟悉,所以讨厌,人类最擅长撒谎和背叛,”赵乾朗说,“但我们种族不会,我们不会背叛同族。”

  他摸摸宋景的脸:“同样的,我们也不会背叛爱人,一旦结为伴侣,这一辈子就只有他一个人。”

  宋景覆上他的手:“可是你的族人和爱人是对立的,你要怎么办?”

  赵乾朗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宋景不想他为难,可是他无法不去问,他哀求道:“你不喜欢人类的卑鄙,裴春就很光明磊落吗?他跟陈康勾结置换难民的时候,你不是也知道吗?你能不能,不要把他当成族人。”

  “杀了他,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裴春,你要怎么办?”

  “那就再杀。”

  宋景的脸上满是凛然和坚毅,片刻后暗淡下来:“先撑过眼前这关再说。”

  他太明白,特管局现在急需抓住一两个原生种杀鸡儆猴,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民众们蠢蠢欲动的心。

  赵乾朗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我可以帮你联系他查出他的具体位置,但只有这一次。”

  “好。”

  “奖励。”

  “嗯?”宋景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给我什么奖励?”

  “呃,我……你想要什么。”

  赵乾朗张开大衣,上前一步包裹住他:“我提啊?那就野战怎么样?”

  “啊?”

  “野战,我觉得这儿就挺不错的。”说着他伸手来摸他,色眯眯地道,“绿意盎然,地广人稀,很适合啊,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店了,就今天,你提前支付一下酬劳怎么样。”

  宋景羞得狠狠搡他一把:“赵!乾!朗!”

  “喊老公怎么呢?”赵乾朗说。

  说着又要上手来摸他。

  宋景臊得招架不住,转身就跑:“你他妈真的邪门!”

  赵乾朗追,宋景跑,也没真甩开劲儿跑,闹着玩了半天,赵乾朗把他截获了,在他脑门上亲一口。

  宋景推他:“真的不行啊,你别乱来。”

  赵乾朗笑得都抖了,又亲他一口:“怎么这么不经逗,知道,怎么舍得让你在这儿吹冷风呢。”

  宋景松口气。

  赵乾朗瞅准时机话锋一转:“咱得回家慢慢玩儿。”

  “我!”宋景猛地抡他两拳,赵乾朗被打了也不恼,抱着他哈哈地笑。

  笑够了,俩人静静地躺了会儿。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赵乾朗说,“我现在是有家回不了啊。”其实不是不敢回,就算被人发现,他也相信没人能打得过他,他很无所谓,但是宋景不行。

  宋景生活在人类社会里,被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所局限。

  “要不,我问问局里,你愿意回局里吗。”宋景坐起来。

  赵乾朗也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不愿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宋景还是觉得失望,正想再说点什么,他忽然感觉到地面有什么动静。

  “嘘。”

  赵乾朗的神色也变了。

  他的眸子有些冷。

  “有不速之客。”

  宋景猛地站起,东南方向,浩浩汤汤的队伍,呜呜泱泱的人,重兵铠甲,是特管局来了。

  全部的人。

  “宝贝,你被骗了。”赵乾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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