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虫面对面坐在食堂大厅包间的一角，比起其他地方算隐蔽了不少，但仍会有一些过往的军官或士兵从旁边的走道路过。
顾奕十指交叉，停顿良久才说：“其实你也不必为我做那么多。”
凌琛眼神在顾奕白皙平滑的手腕上一溜，看着对方漂亮的黑睫，随口道：“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你只关注需要什么，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你该做的事情，若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我敢保证整个联盟没虫敢动你。”
顾奕偏头一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看上去清冷禁欲，家世显赫，严肃固执的联盟上将，当对方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眼底似乎透着一股暗流。
顾奕轻轻吸了口气，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笑了笑：“那感情好......还是我沾了你的光。”
凌琛说：“沾光算不上，我们家平常养宠物的时候也是包吃包住。”
顾奕的笑容一半僵在了脸上，呵呵笑了两声。
时值午后，食堂里前来吃饭的虫本来就不多，十几米外角落的一处小桌旁围着一群军雌。
俞风顺手将他平常戴在训练场上的小型单筒望远镜掏出来，朝着顾奕的方向瞅了过去。
蒋春华好奇地脖子都伸长了：“快说说，你看到什么了？他们在说什么？”
俞风嘶地一声拍上另一名军雌的脑袋，小声：“别打扰我看直播，啧啧，头一次发现凌上将笑起来居然那么好看......”
莫名其妙挨错巴掌的军雌：“......”
蒋春华忽然开口：“其实说句实话，他们两个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基地之前虽然也不是没有搭档同住的先例，但仔细想想，那些虫最后要么就是短期内不欢而散，不能继续合作，要么就变成了伴侣，他俩少说也合作了快有......一星期了吧？”
俞风放下单筒，朝蒋春华看过去，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敢置信。
“怎么？”凌琛看着顾奕别扭的表情，嘴角笑意更甚，“还想有什么要求？”
“那当然。”顾奕仰着脸，语气不太正经地一扬，“你要是真想养我，光吃住肯定不行，起码也得体现点诚意，比如说结个婚什么的，顺便能给我生几个虫崽，那就更好了。”
顾奕不愧是磨练了多年的嘴炮大师，三两句就能把话说得让人难以回复。
凌琛在顾奕的眼中看到几分调侃的意味，也没生气，淡淡地将手里的菜单全部提交，“虫崽目前不太现实，但是只要你表现得好，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可以考虑，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嫁过来的话。”
顾奕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扯嘴笑了笑，“……是吗？”
他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凌琛可以确定顾奕好像有点不太乐意，但这没什么关系，对方愿不愿意并不重要。
凌琛面相五官冷峻，但当他盯着顾奕笑的时候，顾奕总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那些不经意流转出的欲望。
这时，自助取菜器响了一声，凌琛默默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传送口，将菜端了上来，回头不经意往包厢外侧瞥了一眼。
俞风还在念叨着，“我靠简直绝了......”
下一秒，包厢的透明玻璃忽然黑了下去，凌琛将按在透明墙调节按钮上的右手放下来，异常从容，“外面有虫偷窥，拉一下窗户。”
于此同时，窗外众虫忽然沉默了。
大白天的拉什么窗户啊？
“无所谓，”顾奕喝了口奶茶，不急不缓，“反正也没干什么见不得虫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可能确实需要见不得虫一下。”
顾奕伸筷子的手忽然悬在了烤鱼上空，透着白茫茫的热气朝凌琛打量了过去。
凌琛抬起头，眼神示意：“不信的话等会儿你出去随便指一个虫，只要我能看见的地方，多远我都能通过口型判断出他们的话题。”
头顶的灯管照射出温暖的光线，顾奕朝四周望了一圈。
透过单向透明墙，他看见食堂另一边围着的一桌虫正满脸失望地朝他们的方向张望着，看上去已经偷窥有一段时间了。
凌琛：“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顾奕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二虫在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顾奕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其实联盟在三个月前最后的那场战役里，并没有任何优势，”凌琛侧目将手边的摆盘放好，姿态优雅地夹起饭团放在顾奕的盘子里，“当时的联盟已经处于败势，当塔利恩从侧方位大量突袭的时候必然会被重创。”
顾奕夹起那只饭团，长睫掀起。
“但作为战场指挥官的你，却在最后一刻扭转了战局，一举将敌方后翼包抄，那么问题就来了，”凌琛食指敲着桌沿，“请问我们的顾指挥官是如何在联盟被紧急包围的情况下，提前预知地敌方动态，佯装强攻，却把主力绕到塔利恩部队后方突袭成功的呢？”
顾奕静静望着凌琛，半晌，忽然开口：“按照当时的局势，联盟本将会彻底失去908航道的控制权，这对第一星系的交通和通讯有很大的影响。”
“塔利恩就像一株生长于大树上的绞杀藤，一点一点地将第一星系的生命力吸食殆尽，”他说，“所以联盟这仗必需要赢，否则我们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讨论话题了，而应该还在战场上厮杀，直到联盟落败。”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凌琛抬眸看着顾奕，“我只是好奇当时顾上将的想法。”
顾奕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倒一笑，“难道你不应该像所有虫那样认为，是我分析了战场风向后做出的决定？”
“我不认为。”凌琛说，“因为换做是联盟的其它任何一位军官，都不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预判到敌方居然会将所有的兵力在那场战役中孤注一掷，这一举动几乎耗费了他们所有的财力兵力，对于他们是一件极其有风险的事情，纵然你战绩再多，也总不能未卜先知，要么就是你已经提前掌握了他们的动态，你说呢？”
顾奕咬了一口饭团，摇了摇头，“你这就纯粹属于恶意揣测了，我何德何能和塔利恩高层有什么联系，他们想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文件透露给我？图什么？图我能打仗？还是图我长得好看？”
凌琛下意识望向顾奕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大概是顾奕每天顶着这么一张脸让他看惯了，越看越觉得这张脸长得和顾上将先前的模样非常相似。
凌琛颔首，心底却有些不确定，顾奕这话相当于否认了，他就算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行吧。”凌琛含笑道，“大概是因为我的想法有问题，挑刺习惯了，看到什么都想问一下。”
顾奕哼了声，表示自己有些委屈。
凌琛坐在顾奕对面，又贴心地夹了块烤鱼放进顾奕的盘子里，默默看着他。
“你这么会挑刺，”顾奕看向凌琛，笑了笑，“干脆把这鱼里的刺挑完再给我。”
凌琛心说这虫还真是给点阳光就蹬鼻子上脸，说：“要不干脆我帮你吃，你可以不用吃了，回去吧。”
顾奕：“......”那怎么可以？他好不容易才吃这么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万一哪天上将心情不好，他不就什么都没了？
“那就不劳驾了。”顾奕扯出一个微笑，“我自己吃，自己吃。”
凌琛看着顾奕一边担惊受怕，不停夹菜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货有时候竟然莫名有些可爱。
.
下午处理完公务的时候，凌琛忽然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小娇夫向您转账3000000伦。】
他皱了皱眉，刚点开输入法便见对方发来一条回复：【现在可能有点少，但是你放心，我会还完的。】
凌琛薄唇抿了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信息栏再次弹出消息，这次是菲特。
【菲特：上将，有件事情和您通报一下，您上次让我在基地里找一间合适的无编单虫宿舍，我已经帮您找到了，原本是一间临时招待所，但是经过改装非常适合雄虫居住，很清静，要不要让顾奕住进去？】
过了一会儿，菲特见对方并没有回复，有发了一条消息：【上将？看到了请回复一下。】
凌琛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寸寸抬起手指，在输入界面打出：【不用了，先放着吧。】
【菲特：好的。】
凌琛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独自靠在了身后的靠椅上，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段时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思绪万千。
晚上，顾奕早早在宿舍安顿了下来。
他先是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新闻，紧接着洗了澡，抱着一袋薯片在沙发上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十点多。
顾奕抬眼看了看墙面的全息电子钟，琢磨凌琛怎么还没回来，按理来说对方应该结束工作了。
他打开消息栏，对着那只通话键犹豫了一会儿，按了上去。
凌琛的通讯平常设置的都是震动状态，来电的时候正在开会，刚准备上台演讲便被通话打断了进程。
他看着通话界面显眼的备注，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按上了拒接。
顾奕看着面板上弹出的一串提示，眉头紧皱。
为什么不接他的消息？
他有些不确定地朝对方发一条：【你很忙吗？】
很久都没有回信。
眼见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多钟，对方连个回音都没有，顾奕有些急了，他再次编辑了一条：【怎么不回我消息？】
【我已经洗好澡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顾奕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白天的时候自己哪里惹到凌琛了？
他发送：【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不理我了？】
而此时此刻的凌琛正在会议室内讲解着会议思路，光脑上登陆的连接投影还投放在一众军官面前，上面不时弹出一条消息。
【小娇夫：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不理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