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在五点五十七分到的二楼, 她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发了一会儿呆，余光又看见走廊的另一侧有一道身影。不用说，就是之前没有跟着下去被解决掉的那只鬼。
林溪转过头, 就当做没看见。
到了六点整的时候，林溪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儿，自己的三个同事出现在了走廊上。走廊里没有灯，但林溪打着手电筒, 她这边只有一束光，而迎面而来却是三束。
光芒交织的那一刻, 脚步声停了下来, 林溪知道对面发现了自己, 她就微笑着抬头朝着同事们看去：“你们回来啦？这天还挺冷的，赶紧进去吧。”六点零一分，林溪率先打开值班室的门，走了进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她坐下后不久，同事们也走了进来。他们不发一言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孙姐满脸怪异的看向林溪，她的视线明晃晃的就是：不是, 你怎么还活着啊？
——我还活着真是不好意思啊。
林溪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打了个哈欠，开始发呆。最后两个小时还挺难熬的, 林溪是个可以熬大夜的年轻人没错，但是毕业之后基本不熬夜了, 只有偶尔和沈桑柠一块看个电影，最多两三点也就睡了。现在到了七点却还要睁着眼等到下班, 下了班还要去吃早饭，吃完早饭才能回房间里面睡，真麻烦。
只要打了第一个哈欠，后面的哈欠就会如影随形，林溪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她确实也睡过去一会儿，如果睡死了过去超过八点多还没有回去换衣服的话，很有可能会触发规则。
采桦都犹豫要不要给她发消息了，林溪却自己醒了过来。实际上，也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沈桑柠戳醒的。
沈桑柠倒是没有要到时间了该把林溪给喊起来的念头，纯粹是林溪睡觉不把自己喊出来一块睡感到不悦，所以才对着林溪戳戳戳。
她现在依旧懵懵懂懂像个孩子，但是会撒娇、会发脾气，哪怕自己根本不需要睡觉、也无法入睡，但林溪之前睡觉都是抱着自己的，现在睡觉怎么能自己睡过去呢？还是当着别人的面。
沈桑柠当然不高兴。
林溪被沈桑柠给戳醒了，她用力不是很大，只是林溪双手环抱在胸前，沈桑柠用手指戳戳她的手臂，林溪手臂往前面一冲，无法保持住重心，肯定会醒过来的。
她醒来之后看了看时间，一晃就是七点三十五，外面的天空已经放亮。林溪干脆站起身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活动活动筋骨，接一点水润润嗓子。时间一晃，就是七点五十五。
李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其他两人也随之起身，林溪就知道，这是快到下班时间了。李叔把桌上的钥匙、地图都收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钥匙柜上，才率先推门往下面走。
林溪跟在李叔身后，小赵走在最后一个，关上灯将门锁上。林溪出门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小赵，值班室的灯亮了一整个晚上，就算出去巡逻的时候也没有关闭，到现在要下班走人了，小赵才关上灯。
在员工守则里面，手电筒也是非常重要的道具，林溪猜测，“光”在这次怪谈里面应该挺重要的。除此之外，值班室应该也有着相对应的规则，只是并没有直接张贴在门板上，应该是藏起来了。
昨天一晚上林溪都没有时间去寻找规则，也没有自己主动做什么事情，她昨晚一直是按图索骥，跟着自己同事们的动作行动。就连刚刚出门，也是跟在毫无动作的李叔后面赶紧出来，就怕成为最后一个。陷著服
果不其然，最后一个出来的确实要做一些事情，好在林溪出门比较早。
不然的话，不是得暴露沈桑柠的存在了嘛。
他们不到八点就到了楼下，林溪看了眼手表，离下班还有最后一分钟，她不着急出去，等到八点零一分，看到李叔也盯着手表而后放下手往外走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林溪先是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工作制服换下来之后，才去到食堂。食堂师傅照例给她打了好多吃的，光肉包子就有仨，林溪想到自己今天应该要睡很久，就干脆利落将三个肉包吃了个干干净净，还顺便炫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
吃完以后，林溪还绕着殡仪馆跑了一会儿，才回去睡觉。这一次她把沈桑柠喊了出来，沈桑柠有些不乐意，林溪完全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沈桑柠背对着林溪，她都躺到床上了，沈桑柠也没过来和林溪贴贴。
反而漂浮在床铺外面，给林溪看自己的后脑袋瓜子。
林溪真的不明白，沈桑柠在不高兴什么事情。林溪不得不承认在沈桑柠活着的时候，她一直是比较照顾自己的那个。虽然饭菜都是自己做的，但实际上沈桑柠稳定的情绪带给了林溪很多帮助。
工作上受委屈，回到家里和沈桑柠贴贴，沈桑柠会安慰她；游戏打不下去，沈桑柠会夸她已经打的很好了很棒棒；偶尔犯懒想要请假，沈桑柠也会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拉着她一起去赶地铁。
林溪一直是个很任性的小姑娘，因为有沈桑柠一直包容着她。
与林溪相比，沈桑柠一直都是情绪稳定的人，几乎没有发脾气的时候。所以林溪也很难有哄沈桑柠的经验，活着的时候没有，沈桑柠死后倒是经历了。一想到这儿，林溪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温柔，她伸手拽了下沈桑柠的裙角，沈桑柠把自己的裙角拉过去，回过头看林溪，那目光似乎在说：我生气了，快来哄我。
林溪知道，哪怕是懵懵懂懂的沈桑柠也不是无端生气的那种人，肯定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所以林溪开口就是：“老婆，对不起嘛，原谅我好不好。”
她只要低声下气一开口，沈桑柠就无法再闹别扭，反而是朝着她扑了过来，环住她的脖颈，小声说：“不可以不带我！一个人睡觉觉！”
林溪这才知道，沈桑柠在闹什么别扭。这是活着的沈桑柠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林溪闹别扭，但林溪的微笑中苦涩的味道减少，温柔变更多了些：“好，都带你。”
她并不觉得沈桑柠闹别扭是麻烦，或者是沈桑柠矫情。她只是在想，在沈桑柠坚强的、情绪稳定的背后，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死后放下所有，懵懵懂懂的沈桑柠，也许才是在展现真实的自我。
这样的沈桑柠，也不错。她曾经一直依赖沈桑柠，一直被沈桑柠照顾，现在换成她来照顾沈桑柠的情绪，也是应该的。林溪拍了拍沈桑柠的背：“柠柠，睡觉吧。”
“嗯。”
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林溪看着时间就去吃了晚饭，吃完晚饭再溜达一圈，又到了上班时间。林溪的生活开始变得规律了起来，每天就是熬夜上班、白天睡觉、醒来吃晚饭。
说实话，上晚班加上两点一线的生活都快把林溪给拉扯麻了，她的脑子都变得有些迟钝，这是没办法的，夜班上多了就是这样的。
唯一能给林溪找点刺激的，就是夜班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鬼给沈桑柠送菜。厕所就是高发区，经常会有长相怪异的鬼。值得一说的是，第一天二楼那个鬼还没被干掉，而李叔也给林溪扩大了巡逻范围。
这样的班上了十天后，总算有了一点变化。
也许是看林溪迟迟没有被那些鬼干掉，同事变得急躁了起来，孙姐在第十二天晚上，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建议。
“林溪，你也加入我们好久了，是不是觉得上夜班挺无聊的？”
熬夜熬的两眼发直的林溪抬起头来，听清楚孙姐说的是什么之后才摇了摇头：“没有，其实还行。”她说的是实话，巡逻的时候还挺快乐的，总有奇奇怪怪的鬼混找上门来，只是在值班室里的日子比较无聊。
孙姐却笑着说：“哎哟，我们都知道的，年轻人熬夜还行，但无聊的话真的撑不住。”她神秘兮兮笑了起来，连手上织了十来天还是一点没动的毛线也放了下来，孙姐压低了声音：“你打麻将吗？”
现代年轻人会打麻将的人不是特别多，麻将馆是绝对不会去的，也就逢年过节可能会被叫上去凑个数因此学会了搓麻将。但大多数都是不会的，例如沈桑柠，麻将连碰都没碰过。
林溪嘛，倒是会打，但是一般，也就当年想当坏女孩的时候打过。
听孙姐这么说，林溪有些意动，她倒是知道打麻将肯定会出事，但她实在太无聊了。而且这是孙姐他们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对自己动手的信号，林溪就选择了接招。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太无聊了。
“好啊，但是我不怎么会。”
孙姐笑得更开心了：“不用怕，我们也都不怎么会。”听到孙姐说话的时候，小赵去柜子里面拿出麻将，而李叔则开始整理桌子。在林溪刚刚答应的时候，麻将桌就被收拾了出来，上面也堆上了绿色牌背的麻将。
小赵从牌堆里面将一张纸拿了出来：“我们打国标，这是规则，你记一下。”
林溪其实会的不多，但她匆匆扫了一眼，规则她大致都明白。允许吃碰杠胡，不带花，还有允许一炮多响。规则背面还写了东西，林溪翻看了一下，密密麻麻全都番数和牌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