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宁静的早晨，同一声门响过后，怀揣着相同梦想的两个有志青年从床上坐起来。
两个人都暗自见鬼又默契地没有做过多交流。
一前一后出了门，各奔东西，踏上不同的道路，又殊途同归。
“您已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图书馆巨大的石刻前，导航软件里女声清澈而不失礼貌，交叠在一处形成回音。
“……”
“……”
老三在来的路上换了一顶黑色的杀马特假发，老五在另一条路上套了一头紫色的洗剪吹长毛。
他们还是决定假装没看到彼此。
观摩前人的动作，从没来过图书馆的二人一脸镇定地刷卡过了闸机，老五让门卫拦了下来，老三看了看大厅的楼层结构图径直去了电梯口。
等老五费劲地跟门卫解释完，表明自己不是奇怪的人保证不做奇怪的事，老三已经不见踪影。
无所谓，老五顺着楼层一层一层找，紫色传说在各个阅览室流传开。
老三透过玻璃门一眼便瞧见老大老二两人，他默不作声地进去寻找座位，考前哪怕是咖啡厅也座位紧张，他只得选了咖啡厅观景区附近只有一个女生的一桌。
女生怯怯地望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坐到最边边。
老五虽迟但到，他从一楼摸上来，到得更晚，咖啡厅人更多，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凑到老三那桌。
老五挨着老三坐在女生正对面。
女生吞了口口水，往后退。
接下来短暂无事，女生用余光只瞥见两个人托着下巴呆呆地看向自己这边，看得女生如芒在背，她也不敢抬头正视他们。
忽然，杀马特黑头嫌洗剪吹紫头靠得太近，凶巴巴推了洗剪吹紫头一下，不满地哼出一声警告：“诶。”
“干嘛？”洗剪吹紫头也是不爽。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女生如同惊弓之鸟，噌的一下站起来，三秒钟收拾东西跑路了。
“……”
只是觉得老大老二太无聊准备和老五搭个话的老三以及正常回复老三的老五二脸茫然。
什么情况？
“你今天是狗仔吗？”老三放弃思考继续说自己的话。
现在显然老五和他一样是来盯老大老二的，结合老五每天乱七八糟的身份，老三认为自己的猜测也算合理。
“你才是狗仔。”老五斜了老三一眼。
“那你是私家侦探？”老三换了个高情商的讲法。
“……”虽然高情商但又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算了，老三不是这样的人。
老五调整好状态拿出自己印制的《棋典》，眉宇间露出几许得意之色：“在下不才，人送外号——棋神。”
猜的和正确答案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老三波澜不惊：“哦，那下几局？”
今天的配合度令老五傻眼。
老五犹疑：“你不打游戏？”
“维护，版本更新。”
“……”
原来如此。
老三在纸上画棋盘，老五摇摇手指，棋盘他也老早打印好了。
老五将折叠放在包里的纸质棋盘摊开。
“专业。”老三竖起大拇指，不废话，“谁先？”
“国际惯例，猜先。”
所谓猜先，就是一方抓一些棋子，另一方猜单双，猜对先下，猜错反之。
但他们并没有棋子，老五嫌重没拿，老五揪了几个纸团握在手里：“条件有限，就用这个代替吧。”
老三点头：“我猜单数。”
老五张开手心，六个纸团。
“你先。”老三愿赌服输。
老五执黑先行，用铅笔在右上角的星位涂了一个黑圆。
看起来是围棋的常见定式，老三选择小飞挂角，在黑圆右下画了一个白圈。
老五单关跳，老三直接脱先，争取它处先手，老五继续单关跳。
“？”老三开始看不懂老五的路数了。
老五还在单关跳，四子相间连成一线。
“……”老三生出一种想法。
第八手老三下在了老五这四颗棋子中间，将黑线拦腰截断。
老五瞳孔地震：“你怎么下这里？我的金箍棒阵只差这一步！”
“……”
“你在下五子棋？”虽然这么问但老三几乎肯定了。
“不然呢？”老五也是不解。
幼时老五他爸倒是教过他下围棋，可他不感兴趣，最后不了了之。
不会真有人看到棋盘第一反应不是五子棋而是围棋吧？
再看老三的四颗棋子确实谁也不挨着谁，间距堪称离谱，老五还以为是什么新的五子棋必胜阵法。
“可以重开。”老五展现棋神风度。
“不用，能下。”老三可不想再搞一轮花里胡哨的猜先。
“那你别说我欺负你啊。”
“不会，你继续。”
刚刚试探拦了那一手，老五已经没有优势可言，老三不算落下风。
既然他这么说，老五也不矫情，直接棋典第二式飞机阵，小白根本看不懂。
老五利用已有的棋子改变阵型，第九手下在老三刚刚那颗白子左下，如此一来飞机阵也只差一子就能成型。
老三直接白子下在他下一手想下的地方，飞机头给你打断。
“？”
老五再变阵，鸡腿阵。
这次阵型倒是摆出来了，正打算更进一步，发现前路早被老三在前两手堵死。
“！”
老五换牛牛阵，长出一只牛角。
老三……
老三下一手把他另一只牛角撅了是吧？
哈哈，可老五这波在第二层啊！
你以为他在摆牛牛阵？他刚刚完成了二字阵，骗老三这一手，接下来二字阵进化鲤鱼阵，胜券在握，老三再无力回天。
但是老三没有撅老五的牛角，老三选择活三。
高估老三了吗？他这次啥也没看出来？老五突然有些遗憾。
老五堵了老三一手，不急于一时。
老三在没被堵的另一头再下一子，四子连成一线。
毫无技巧，负隅顽抗。
老五堵死他另一头。
老三又开始新的活三。
老五又……
白棋斜线有三子，竖线也有三子，两线相交，两头无阻。
“……”
胜负已分。
“再来！”老五自尊心受到打击，擦干净棋盘就又要揪纸团。
老三说：“别揪了，我让你，每局都你先。”
“……”听听这是人话吗？
“你别侮辱人，我们一人先一局。”
“好的。”老三毫不犹豫在棋盘正中心画了一个圈。
“……”
老五用了椅子阵、扫把阵、镰刀阵……辣条阵、面包阵、粽子阵……麒麟阵、恶狼阵、老鹰阵……
一言以蔽之，不用理会。
不管他摆什么阵，直接活四抬走。
如果他放弃摆阵中途来堵，问题不大继续自己的节奏。
只要永远掌握主动权就永远不会输，而无论先手还是后手，摆阵就是在把主动权亲自送到老三手中。
棋神翻遍《棋典》竟无一招可以制敌，他面色惨白口中喃喃：“怎会如此？”
老三扫了一眼那秃然落下的手里握着的纸卷，依稀可见来自某乐子软件的短视频截图。
老三心想但凡把表演的心思放在认真找攻略上呢？
他又侧头看了看老大老二，截至目前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火花，果然图书馆就不是谈恋爱的地，F计划必须避开这里。
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三次。
老三将目光收了回来，老五仍沉溺于失败当中无法自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流下来。
老三尝试登录游戏还是进不去，叹了口气，问老五：“你看过《倚天屠龙记》吗？”
“看过一点。”老五兴致缺缺。
老三说：“武当危难之际，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剑法，演练一遍过后问他记得多少，张无忌说只记得一大半，又问，张无忌说只剩下一小半，再问，张无忌说已经全忘了，这是武学的最高境界，无招胜有招，你下棋也该这样，与其拘泥于所谓的必胜阵法，不如放弃固定的招式让我看不懂你的路数，活学活用出奇制胜。”
“你的意思是要继续跟我下？”
聪明人总是能抓出你话里的重点，老三略感欣慰：“没错我是这个意思，而且我希望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别再硬套你那些阵了。”
不然赢麻了。
“没想到，没想到。”老五激动起来，“阁下不仅棋艺高超，更难能可贵竟有此品行，胜而不骄还愿意指点于我。”
讲话突然文绉绉，要不是老五头上的紫毛过于违和，或许老三还愿意陪他演上一段。
老五正常下五子棋就很常规，并不执着于前景，不是在活三就是在堵人，讲究一个见缝插针随遇而安，这样反而与老三有来有回。
棋盘上黑白二子的版图越来越宽，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空间的时候，老三终于四星连珠定下本局胜负。
老三想说下一把吧，不料老五不疾不徐从头上揪了一根假发下来，他气势如虹：“我发动魔发（法）卡‘融合’，召唤暗骑士，攻击白棋！”
只见老五擦掉两颗黑棋，又画上一颗新的，与别的棋不同的是，这颗棋生出了纤长的四肢，左手持盾右手持剑。
暗骑士攻击白棋，所以老三原本已经连成一线的白棋被擦掉一颗变为三子，还叫暗骑士取而代之堵了一头。
“……”别太离谱。
老三看了老五一眼，老五扬扬眉毛。
话犹在耳，可是有人亲口说希望他遵从内心。
“……”老三也从头上揪下一根假发，“‘融合’，召唤水银龙，攻击暗骑士。”
老三擦掉之前别处被截断的三颗白棋，画颗大的，长头长尾巴长翅膀，攻击暗骑士，水银龙取代暗骑士，白子又连成了四星。
老五手伸到头顶，老三说：“等一下，我的回合还没结束。”
老三揪下第二根假发：“再发动速攻魔发‘融合解除’。”
老三擦掉水银龙画回三颗普通的白棋，这下直接六子连成一线了，结束。
“……”
“再来！”
多么熟悉的话。
说来老三和老五今天恰好是一看就会打牌的发型，打牌嘛，主打一个氛围，打着打着就燃起来了，燃着燃着就因为太吵被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