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小心……睡了。”徐伯乔这一句话，让刚轻点油门起步的廉松节差点原地踩了刹车。
廉松节突然就不会思考了：“睡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咳咳……我也觉得我那天估计是疯了，但好像气氛到那儿了就……自然而然……。反正事实就是如此，我勇于承担责任，但杜若躲着我，我联系不上他。”徐伯乔说着语气就变得很严肃：
“我对他是有好感的。但发生关系确实草率，我想问清楚他究竟什么意思，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
廉松节“啧”了一声，说：“我现在想骂脏话了。”
“抱歉啊，我也不是故意欺负你小舅子。”徐伯乔苦笑。
如果他和杜若真的有点什么，那他和廉松节可真就成了……连襟，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这辈子和廉松节除了是好哥们还能做亲戚。
廉松节握着方向盘没法扶额，只能叹着气无奈笑道：“我有点担心重楼会生气，怕他炸毛了收拾你。”
徐伯乔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斟酌道：“要不，别告诉他我和杜若之间的事，你也就当不知道，只让他把杜若叫出来，我们自己解决。你放心，我一定解决好，不会让你媳妇儿为难。如果解决不妥当，我今后绝不出现在他和杜若面前。”
“话是这么说，你在附院，杜若在医大，在学校真的就不会碰到么？我给张伟替课都能碰到杜若，况且今年你来，咱俩都得给本科生带一门课。” 廉松节不是不信任徐伯乔，而是现实环境不允许他信。
徐伯乔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道：“先把杜若叫出来再说吧。”
庆祝徐伯乔入职的饭店定在上次他们一起聚会的火锅店。
等杜若过来的间隙，徐伯乔去了卫生间。
边重楼拉着廉松节咬耳朵。
“这怎么回事？徐伯乔为什么要叫杜若？他俩不会……”边重楼瞪大眼睛盯住廉松节，看样子他断定廉松节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这……你得问他俩，我不知道。”廉松节坚决闭麦。
边重楼又道：“你一点不好奇？上次过年吃饭，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还是说光帮着你看冯浩辰了，我没注意到？”
廉松节继续闭麦。
“哦不对，上次KTV杜若送徐伯乔回去的！肯定有问题！肯定是那天晚上出了问题！”边重楼像是嗅着蛛丝马迹的警犬，两只耳朵都立起来似的。
他再看身旁的人，始终保持缄默。
“廉松节，你是打算一直和我装是吧？”
“哥，怎么今天好好吃火锅？”杜若来了拉开凳子坐在边重楼另一边。
“你这从哪来啊？”边重楼看着杜若一身运动服。
“先给我倒杯水再说。”杜若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下午没课和同事在体育馆打篮球来着。”
他放水壶的时候看到还有一副餐具：“还有谁啊？多的餐具让服务员收了吧，占地方。”
边重楼刚想回话，余光扫到了徐伯乔，一口气在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闭了麦。
“杜若。”四人方桌，徐伯乔坐在了杜若和廉松节中间那一边。
杜若整个人都僵了，木偶一般转动了脖子看着徐伯乔坐在自己手边，心跳如雷。
然后又机械地把头转向刚开始冒热气的鸳鸯锅。
边重楼看看两人，抬手在桌子底下推了推廉松节的腿。
对方立刻会意：“今天徐伯乔正式入职山南医大附院骨科，和我成为了同事。所以请亲近的人一起吃顿饭。”
廉松节不说还好，这一句“亲近的人”，让杜若一下就脸红了。
徐伯乔看了眼廉松节，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肉和菜往锅里下。
“咳咳，锅开了，吃吧。”边重楼对着杜若说。
杜若这才去撕筷子的包装。
边重楼无奈，端起酒杯：“来，走一个，庆祝徐教授要入职山南医大附院。”
见边重楼动作，廉松节赶忙端起杯，顺便拍了一下正在看着杜若吃东西的徐伯乔。
“欢迎回来山南。”廉松节和他碰杯。
酒杯磕碰在一起的脆响，让杜若抬起头来，他犹豫着放下了筷子，也端起杯：“恭喜，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办妥手续了呢。”他笑了笑把酒一饮而下。
剩下三个人眼神到处乱飞、互相对视、瞳孔地震，如果视线看得见摸得着，这三个人的视线都要拧在一起扭成麻花了。但眼神一顿乱击之后，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如何动作。
徐伯乔胸膛起伏：“因为我最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
杜若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立刻低了头不再说话。
廉松节看着远处放空自己，边重楼想起了当年在国外杜若短暂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恋情，每次情况都很简单，他被对方追，然后在一起，很痛快不纠结。但回国来的杜若，先是在廉松节这儿碰了壁，这下看样子又要栽在徐伯乔手里，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栽倒用的是什么“姿势”，是又要摔得体无完肤，还是真的学会了点到为止。不过他看来，杜若很可能是前者，因为他从来毫无保留。
一顿饭，话本来就不多的廉松节，真的绞尽脑汁在想话题了：什么徐伯乔之后在学校代什么课？租房子住还是买房，或者和父母住？
着每个问题都和杜若、徐伯乔同时产生交集。
边重楼在一旁急得想直接堵上廉松节的嘴。
杜若是挺尴尬的，但徐伯乔就应答自如，还能一边给杜若挑他喜欢吃的东西放碗里。
边重楼一直观察杜若，他一晚上脸都是红的，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什么，但绝对他和徐伯乔不单纯，隐情很大。
徐伯乔和廉松节去结账，边重楼问杜若：“究竟怎么回事？”
杜若不说话。
“你俩在一起啦？”
“没有。”
“哦”边重楼心稍微落下去一点：“那怎么别别扭扭的？”
“我俩在海市……sh……sh……睡了。”
边重楼怒目圆瞪，一巴掌拍在桌上：“淦！徐伯乔这家伙刚分手，怎么来招惹你？！”
杜若拉着要暴起的边重楼：“是我把他……”
“啊？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位置变了？不对这不是重点，你……”
“不是、不是，是……我是说是我主动的。”杜若把头埋得更低了。
边重楼觉得他突然就不认识旁边这个人了。
杜若这个“思想境界”，比他超前太多了，跟不上、根本跟不上。
他问杜若：“那你打算怎么办？”
杜若扣着手指头：“不知道。他最近一直联系我，可我现在有点不敢面对他。”
“呵，杜若，人家刚失恋，你就把人家睡了，你躲着人家是不是有点问题？真厉害啊！”
肖睿娜自从和边重楼接了老人起诉子女，要求常回家看看的案子，就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个案子上。
她和边重楼申请去见过一次老太太。了解了一下老人的居住环境、子女们的联系方式等等，同时老太太授权给了她们想要约子女们见一面谈谈。
“老太太住在一个普通居民区的一楼一室一厅。那屋子采光很差，唯一方便的就是楼层低方便她出入。”肖睿娜在边重楼办公室汇报她走访的情况。
“我在她屋子里坐了一会，看到桌面上趴着蚂蚁，环境总归是不怎么好。”
她说着还能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看到蚂蚁，默默离桌子远了一点。
会见当天， 边重楼和肖睿娜一起来到老太太家里。
姗姗来迟的先是二女儿，然后才是大儿子。
老太太家很小，五个人都在小客厅里显得非常局促。
边重楼和肖睿娜把小沙发留给老人和两个子女，自己搬了两张塑料凳坐在一旁。
但老人的儿子和女儿却要宁愿坐凳子也不要坐在沙发上和老人挨着。
肖睿娜想边重楼投去询问的目光，边重楼朝他点点头，两人和兄妹二人换了位置。
“叫我们来是什么意思？”老人的儿子先发话。
“你们好，我是李淑芬老人的代理律师边重楼，今天是得到了李淑芬老人的委托，和您二位谈谈。老人希望您二位可以多回家看看她，并不要求经济补偿。”
老人的女儿一直沉默，儿子低头扣了会手机，抬头超边重楼说：“你们起诉吧，法院判我们咋样就咋样。不推辞。”
边重楼始终保持微笑道：“起诉打官司是我们向法律向司法机关寻求的救济，但最快速直接，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是我们自己自力救济，达成和解找到双方都满意的、可以调和你们之间矛盾的方法，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让老人得到关心，不是么。”
“我们不接受调解。”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老人的女儿突然开腔。
谈话的氛围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对话进行道这里，老太太已经在一旁抹眼泪了。肖睿娜在一旁轻轻拍了拍老人的后背以示安慰。
边重楼正色道：“我想知道你们二位为什么不接受调解。”
男人看了看身旁的的妹妹，对边重楼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兄妹俩立场是一样的。如果让我们主动去对我们的母亲做什么，是不可能的。法院判决如果要求，那我们就照做。”
边重楼道：“法律规定子女对父母亲的赡养义务，是不管你们打不打官司都必须履行的。”
男人依然不改说辞，冷漠道：“不用讨论这个问题，只要法院判，我们就履行，去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