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过年了。
这一天，需要祭拜祖宗。勇毅侯府一家上下齐聚在侯府长青院的祠堂中，穿上自己最好最贵重的衣裳，有品级的就穿品级的官服，亦或是诰命服饰。
季云川是侯府中最为特殊的，哪怕是身为外面嫁进来的，依旧跟勇毅侯，秦臻，秦安盛，秦文柏，秦文轩一同进入祠堂中祭拜。
而安氏穿着诰命，带着秦文柏的妻子曲氏，秦文轩的妻子左氏，秦念语在祠堂外面的院子里等着，看到里面的人跪拜，她们也跟着跪拜。
秦臻，还是季云川两人都穿着官袍，站在秦文柏，秦文轩两的面前，怎么看地位都比他们更高。秦文柏，秦文轩以及两个妻子心中都酸涩不已。
但到现在，秦文柏，秦文轩两人都没有考过会试，想当官还是得再等等。
祭拜结束，差点就到用膳的时间，勇毅侯几人这才退出祠堂，出了长青院后，这才可以回过头。
勇毅侯好似看出秦文柏，秦文轩两人心中所想，说道：“明年是会试年，这一次你们可要做足了准备，若是再无法榜上有名的话，那就准备捐官。趁着本侯还有点脸面，给你们捐个好一点地方的官位。”
捐的官，基本是哪里的县令，基本上不会留在盛京城中。
秦文柏跟秦文轩两人不由连忙低下头去：“是。”
秦文柏妻子曲氏，秦文轩妻子左氏两人不由卷动手中的帕子，脸上纷纷流露出不情愿之色。
盛京城中的繁荣，哪里是其他地方县府可以比拟的。换个说法，盛京就是城里，而外面不管哪个县都是乡下，好一点的是靠近大路边还有点繁荣，差点的都不知道是在哪个旮旯里的。
而且离开了盛京，往后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特别是捐官的，最高也不过只能当到四品，而且还不能是京官的四品，最多就是哪个地方城的知府。
若真的是捐官的话，可以说这辈子基本上再也无法回到盛京城中了。
所以家就在盛京这里，曲氏还是左氏自然是不愿意丈夫捐官，离开盛京的。等跟勇毅侯，秦臻他们分开之后。
曲氏跟左氏两纷纷希翼的看向自己丈夫：“夫君，这次会试您可要努力了。想要什么，跟妾身说，哪怕您要天上的凤肉，妾身都想法子给您得到。”
曲氏这话将自己丈夫，秦文柏给逗乐了。原本有些苦的脸也笑出来，秦文柏片刻后郑重对曲氏点头：“娘子，你放心，这次会试一定全力以赴。”
“只可惜云川哥后面没会试了，他也没经历过，导致我们两也没经验，上次才不成功的。但有上次的经验，这次我一定能行的。”
成了进士后，只要不是同进士就能考庶吉士，只是能不能考上就得靠实力，运气了。若是能成为庶吉士，那最少能留在京中几年，不然就要找门路直接进入六部中。
这么一来就不用外放了。
曲氏点点头，对秦文柏这话一脸的信任。
秦文轩跟左氏那边的情况，跟秦文柏这边的情况相差不多。只是秦文轩脸上还是有些忐忑。有时候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左氏安抚秦文轩一番后，回到院子里秦文轩抓紧时间又看了一会书，等到差不多后，这才跟左氏急冲冲赶往前院大厅一同用膳。
这段时间里，秦臻也知晓季云川的一些事情。季云川竟然在支持龙英信争夺皇位。哪怕季云川跟龙英信看似都没多少动作，但知道事情的秦臻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秦臻多次想找季云川询问一下，但每次不等秦臻开了口，季云川总会将话题给岔开，无不暗暗的跟秦臻表态，不想跟秦臻说这些事情。
秦臻觉察到这样的情况，有些无奈，更多则是哭笑不得。
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季云川才好。
秦文轩夫妻两人赶过来大厅时候，是最慢到来的，秦臻，季云川，安氏等人早就更换下自己的官袍，诰命衣服，只穿着冬天厚实常服。
秦文轩夫妻两见状讪讪的告罪一声后，在勇毅侯淡淡颔首之下这才入了桌。等两人一坐下，勇毅侯没率先动筷子，就先跟季云川说道。
勇毅侯：“云川，盛儿年纪也差不多了，开春时候你就在家中给盛儿启蒙？”
秦安盛饿着肚子，迫不及待拿着筷子就等勇毅侯先吃，他也好立马开吃。结果却先听到勇毅侯这话，秦安盛整个人都不由僵硬住。
秦安盛好似要被抛弃的一样，委屈的看向勇毅侯：“爷爷？”
勇毅侯正色看向秦安盛说道：“我们秦家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得从小抓起，不只是你，当初你的父亲，臻儿也是从小开始学文习武的，而你也是一样。”
秦安盛眼眸中还含着眼泪，被勇毅侯这么一说，想收都收不回去。
安氏见状心疼的将秦安盛揽抱在怀中，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勇毅侯的话还是没错的，当初安氏就算对秦臻再怎么心疼，也是让他小小的就去学文习武。
这是勇毅侯府的传统，除非秦安盛没有习武的资格。
不过，勇毅侯还是秦臻早就给秦安盛检查过，哪怕秦安盛习武资格没秦臻那么好，但还是有的。所以文武都得要。
勇毅侯回过头看下季云川：“云川？”
季云川好似被惊动的一样抬起头来，对着勇毅侯讪笑着：“爹，您说的对，一切都听您的吩咐。不过要是庄子里有事情的话，云川能否带安盛去庄子呢？”
季云川举起手来，只差发誓了：“爹，您放心，对于安盛的学业，云川一定会在意的，绝对不会到了庄子，就将安盛放羊的。”
勇毅侯微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怎么愿意季云川将秦安盛带去庄子。
这段时间里，季云川遭到刺杀的次数直线上升，也就这半个月来情况再逐步好了不少。在勇毅侯府中，还能确保秦安盛的安全，但要是在庄子里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安氏立即阻止：“不行，安盛不能去庄子。”
季云川闻言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为难，一边是事业，一边的教导秦安盛，特别是季云川想将秦安盛的思想给转过来。
毕竟这么长时间，秦安盛都是安氏带着，始终都没阻止季府那边的人来看望他。十天半个月的，李氏，要么是季宏志，甚至是季静妙都会上门来看秦安盛。
将秦安盛教导的跟他不亲，甚至有时候还会敌视他。
要是在侯府中，顾忌多了季云川就怕不好教导。
秦臻这个时候开口：“去，要是云川去庄子的话，安盛也跟着去。大不了多派遣侯府一些人前去，确保安盛周全即可。”
安氏难以置信回过头来看着沉静的秦臻：“臻儿。”
秦臻正色看向勇毅侯，还有安氏说道：“云川有他的事情要做，要忙，这几年在侯府中才多长时间？若是不愿意云川教导的话，那就另外说。”
“不过既然父亲提出来，安盛交给云川教导的话，那就从一而终。安盛在哪里不是呆着，自然得随着云川去，这样云川才好教养。”
秦臻最后这才看向秦安盛，说道：“若是你跟着去庄子话，我下值后前去庄子，也好一家团聚。”
秦安盛闻言原本脸上的不乐意，也流露出一抹心动来。是他，这几年秦臻几乎天天去上值，就算下了值也不一定回到侯府来。只要季云川没在侯府，秦臻总是更多时间去庄子居住。
秦安盛还是很想念秦臻的。
季云川挑眉，幽幽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教导你的，你呀，千里响地里独一苗，麻烦，麻烦。”
不像是季云川教导蓝溪他们，人多，加上全都是他买来的奴才。有时候没那么上心，就算有所责罚也不心疼。挨揍之后，哭完该继续抄写就继续抄写，很是耐操。
而秦安盛，心疼的人多，特别有些还是针对他而心疼的。又骄纵的，要是秦安盛不乐意的话，季云川做梦都会笑出声音来。
勇毅侯闻言咳嗽一声，没好气瞪了季云川一眼。
却没有想到季云川这话一出来，激起了秦安盛逆向心理，气呼呼的说：“去，我就要你给我启蒙。”
秦臻拍了秦安盛脑袋一下：“叫爹爹。”没大没小的。
秦安盛脸上悻悻的，只能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旁边恭敬的认错：“爹爹，安盛请爹爹启蒙。”
季云川哈哈一笑，见状答应下来。淡淡笑眸看着秦臻，似乎知道秦臻这么做的目的。
秦臻觉察到季云川的视线，回过头跟季云川的视线对上一点都不后退，好似不甘示弱再说：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也是你早答应的事情不是？
哪怕你身边有再多危险，秦安盛就要跟随在你身边。看看，余后你还敢乱来不。
安氏见季云川跟秦臻两打起了眼色，心就忍不住慌乱。不知道其中还发生什么事情，显然秦臻知道一些，哪怕季云川那边有危险，也故意的要将儿子秦安盛给推过去。
都不知道秦臻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年团圆饭，安氏吃的没滋没味的，哪怕团圆饭散去，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安氏也总被噩梦惊醒。
弟153章秦安盛启蒙
春节过，季云川还是有一段时间空闲，也不是完全空闲。而是在忙碌春耕之前，有一段比较清闲的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季云川也得开始统计一下这一年冬天冬季蔬菜栽种情况，以及他获利多少。
这段时间就经常跟安氏对账，没少受到安氏白眼的，时不时再被怨怼一番。
季云川就嬉皮笑脸应对的，不管安氏怎么挤兑，怎么劝说，季云川总是好好好，然后将话题拐到对账上，就不说其他的。
可将安氏气的心梗不已，没好气横了季云川几眼，偏偏季云川还跟没所觉的一样。安氏只能捶了捶自己胸口几下。
最终，账本一对上安氏就嫌弃：“滚，滚，滚。”将季云川先一步给赶走了。
季云川笑呵呵着：“哎，今年冬季蔬菜栽种的还不错，娘，等下十万两您可别给忘记了，不然云川又得再来一趟。”看到他，没准安氏又生气了。
安氏气急败坏的，不等安氏爆发，季云川就撒腿跑了。
看到季云川的背影，安氏气恼抓起茶杯砸在地上，将屋子里所有侍女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安氏气恼着，段嬷嬷上前安抚然后指点屋子里侍女们将砸碎的瓷片给收拾走。“夫人，别气了。”
安氏拍了桌子：“这让我如何别气？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两到底怎么想的，庄子那么危险，还让安盛去那边学习。哪个地方启蒙不是启蒙的，还非得跟着季云川那混小子来。”
按照她说的，要是季云川忙去庄子话，侯府也可以请一个夫子来侯府教学秦安盛，侯府又不缺那三枣两枣的银子，又何必这样子？
嬷嬷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想的，对于安氏的气恼，嬷嬷也只能劝说着。
哪怕服用了降火药，依旧意难平。听闻到秦臻下值后，安氏就让碧芝去将秦臻给带过来。
秦臻知道安氏找他的原因，进入侯府大门就跟着碧芝前来到安氏的瑞和院。恭敬给安氏请安行礼：“母亲安好。”
“母亲，您找儿来有事？”
安氏重重的将茶杯放下，没好气瞪着秦臻：“臻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一定要安盛跟在云川的身边？难道请其他夫子给安盛启蒙不好么？”
秦臻没立即回答安氏的话，反而问：“母亲，安盛呢？怎么没在您这屋子里？”
安氏冷哼一声，还是说道：“安盛被他外婆接去季府了。秦臻，娘在问你话呢？你岔开话作甚？”却始终不回答他的话。
秦臻俊美的脸抬起来，无奈看向安氏，摊开手说道：“母亲，这就是儿为何要安盛跟在云川身边，哪怕去乡下也是因此。”
安氏张张嘴巴，一时间没弄懂秦臻的原因。不等安氏说出口，安氏就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因为季府，李氏？”
秦臻点点头：“儿没说安盛亲近李氏他们不好，可是李氏，还是季静妙他们对云川的敌视太过浓重了。母亲，您说这样情况下，他们不会跟安盛说云川的坏话？不会让安盛敌视云川？”
关于季云川支持龙英信争夺皇位的事情，这个重要的原因无法说，自然就只能说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了。
秦臻：“儿也多次提醒母亲您，让母亲您管好安盛身边服侍丫头小厮，少去季府。可您始终没怎么管，都觉得李氏是安盛外婆，不会害他。”
秦臻站起来：“可现在，在我身边的人云川，也是李氏他们所算计过来的。我得为安盛着想，也得为云川着想，我并不想以后安盛依旧敌视云川，甚至在云川老了之后，暗算云川。”
安氏下意识说：“安盛不会这么做的。”
秦臻：“可我得考虑周全，趁着现在安盛还小，也趁着现在儿还年轻有精力，做足了准备。”
安氏张张嘴巴，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计谋直接用在自己家人，还是孙子身上，安氏心却堵的不行。
安氏很想说一声，秦安盛是你的儿子。
秦臻幽幽说道：“以后生死同裘的人，是季云川。”因为秦臻根本不想与季静燕合葬，既然她嫌弃，秦臻也不想去碍她的眼。
秦臻：“母亲，不知道儿这个答案，您满意么？”
安氏神色恍惚打量着比自己还高的秦臻，深深叹息一声，对秦臻摆摆手。秦臻恭敬行礼后，准备退出屋子。
不等秦臻离开，安氏说道：“等安盛回来，我会尽量拘着他，也会换掉他身边现在服侍的丫头小厮，不会让下人误导了他的。”
秦臻闻言脚步停顿了下，片刻后点点头这才继续往外走。
安氏：“李氏敢算计到安盛的身上？看来，还是太过清闲了，嬷嬷，让人去书院中刁难季云轩，儿子有事情了，她就没心思搭理安盛了。”
自然也不会在安盛耳边说一些有的，没的。以前安氏无所谓，反正安盛怎么变都是她孙子，安盛会孝敬秦臻，孝敬她就好了。
现在看来，她还是错了。
这一日，等秦安盛回到侯府来，安氏又给秦安盛这边安排了许多丫鬟小厮，都是跟秦安盛年纪差不多大的。
秦安盛还年幼，认识了新伙伴玩的火热后很快就将身边熟悉的丫鬟小厮给冷落了几日。安氏就在这段时间里，秦安盛没反应过来之前将秦安盛身边的丫鬟小厮全都换了一个遍。
等秦安盛反应过来，想找熟悉的人时候，安氏柔和声说道：“安盛，奶奶这边有些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助，现在他们正在忙着奶奶这边的事情，你先将人借给奶奶用一段时间如何？”
听到安氏这话，秦安盛很快就点头答应下来。“行吧。不过奶奶，您要是忙完的话，可一定要让培琴他们回来哟。”
安氏笑着点头：“好，一定。”
秦安盛笑的很开心，却没有想到安氏那边的事情，忙起来没完没了的。特别他们这些下人，基本上全都送去了庄子。栽种一年的粮食后，还需要栽种第二年，第三年……
等到秦安盛将他们都遗忘掉，他们都没能再出现在秦安盛面前一次。
等忙完冬季菜的事情后，秦安盛也被拘在侯府中，季云川空闲下来就开始了启蒙教学。
珍新院里，在书房隔壁空出一个房间来，改造成书房，还弄了一套合适秦安盛现在学习用的小椅子，小书桌的。
秦安盛就在季云川给安氏请安过后，带着秦安盛回到珍新院中学习。
启蒙书籍摆在秦安盛面前，季云川进来就问秦安盛：“之前罗列过启蒙书籍给你，这些你都有看过么？”
秦安盛抿住嘴巴抗拒看着季云川片刻后，在季云川拿起戒尺之前，秦安盛这才回答：“没有。”
季云川眉头一挑：“什么都没看过？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这些都没有？”
季云川有些不可置信，安氏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秦安盛摇摇头：“没有。”
季云川随手将手中启蒙书籍全都丢在桌子上，走到秦安盛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那你其实是不想学，只想玩，习武？当一个武夫，然后被你父亲嫌弃的，是么？”
听到季云川这话，秦安盛立即大叫起来：“才不是呢。”
季云川：“那你之前为何不看启蒙书籍？”
秦安盛到现在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没看启蒙书籍是不好的事情，有点心虚的坦白说道：“培琴，还有外婆，姨姨他们都说没必要看，以后等着你来教就好了。”
说着，秦安盛也理直气壮的说：“反正你会教导我，我又何必自己提前学，这不是浪费时间，还妨碍我玩耍嘛！”
季云川被秦安盛这话给逗笑了。
“哈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秦安盛摇摇头，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呢。
季云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只是将你领入这个学习的大门，最终能学成什么样的，只能靠你自己。你愿不愿意学，甚至最后只是认识这个字，哪怕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比文盲稍微好那么一点。亦或是，最后能因此考上状元，这一切全靠你自己，而不是靠我。”
季云川卷起袖子，在秦安盛身边绕圈圈走：“你学得好，我没好处。毕竟，我现在的伯爷，有爵位，不是靠教书赚钱，也不是需要教导出无数桃李来扬名。”
“你学的坏，我也没坏处，反正你是个文盲，爷我依然是伯爷。不会因为你学得差，我就被降职了。”
“最多爷我让你父亲，奶奶埋怨一番，但我还是没事。而你，只能天天接受你父亲，奶奶失望的目光。”
季云川说着，还故意的在秦安盛面前嘲讽哈哈大笑几声。
“现在你看书，爷去躺躺。”
丢下话，季云川就悠哉悠哉的要往外走。
这下子换成秦安盛自己着急了，连忙上前将季云川给拽回来：“不行，你得教导我，你得给我启蒙！”
季云川的脚刚刚踩在门槛上，听到这话眉头一挑：“现在你愿意学了？”
秦安盛着急点头：“愿意，愿意。”
季云川点点头，伸手撇开秦安盛抓住他的衣服：“既然这样，你先去看，愿意看哪一本，就先看哪一本。等爷休息过后，再来教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