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捧着个粉丝的绿瓜颇显局促。
而云知染看了看陆叙和小天狐, 又看了看江丛靡,明显产生了动摇。
做错事就要收到惩罚,这样一来大冤种就不得不再回那个好多大坏蛋的地方。
虽然好人也很多, 可是可是……
“自然没有信不过陆峰主的理由。”
江丛靡收起了几分玩味, 对陆叙这人重新做出评判。如今世界能将灵兽当回事的有几人, 愿意将灵兽放在平等地位的更加屈指可数。
云知染抬头, 正巧对上江丛靡投来的带有温度的目光。
大冤种也想回去的话就没办法了QWQ
心累兔兔也会在线保护!
任重道远般地点下小脑袋,赤瞳刚扫过绿瓜, 陆叙便伸贴心地手递到了面前。
兔兔是有底线的兔兔, 给出回答之后才正大光明接过了绿瓜。
他才不是为了吃的才卖了大冤种呢!
瞧着知知捧着绿瓜闷头咀嚼的可爱模样,江丛靡不禁失笑。
犹豫则是心动, 既然心动就做了又有何妨。
江丛靡无拘无束, 去哪里、做什么向来随心所欲,反倒是云知染的过度保护教江丛靡怀疑,是不是云知染在灵仙宗被欺负过。
去一趟也好, 方便他新旧账一起清算。
……
“还有这种事?”
听完前因后果的袁煕皱眉,审视起跪在堂中的两人。
王固低着头认罚,王试却一副试图反驳的神情, 视及陆叙才无意识缩了下脖子, 灭了辩解的欲望, 像极了是陆叙逼迫之下的无奈。
陆叙极少插手宗门事务,没成想偶尔一次却牵动出涉及宗门弟子心性根本的滔天大事来。一个是他戒律堂的人, 另一位更是王峰主的儿子, 无论怎么处理都令人烦恼。
向来执法严苛的袁煕少有的陷入了两难之地。陆叙出了名的只在意灵兽,这次出面无疑是因为王试和王固两个人的行为威胁到了同行的蓝狐, 这还好说。
至于另外的受害人……倘若受害人不追责, 结果倒是能够皆大欢喜。
纠结的目光看向江丛靡, 又不经意间落到云知染身上。
云知染全神戒备,紧盯袁煕。
上次就是这个人打伤的大冤种!
怎么这次回来又有他在QWQ
忽地,云知染眼前漆黑,江丛靡宽大的墨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云知染:?
大冤种做什么呢,他看不到啦!
两道目光直直地落在云知染身上后,江丛靡再按耐不住突突不止的太阳穴,强行将小家伙从满眼觊觎的两人眼里挪出去。
阴沉的墨瞳扫过袁煕和崔吕,略带警告。
江丛靡哪里看不出,自从回到灵仙宗后云知染全身心投入了戒备,连上山路上偶遇外门弟子都要逐一看过去,一双精神的赤瞳好似严明的执法者,不留任何情面。
直到进入议事堂看到袁煕后,江丛靡感觉手上的小家伙就差往他身上套十来个结界,防止他再出意外。
“放松些,不会有事。”
至少小正道们不会在明面上动手。
崔吕被江丛靡瞪了眼后尴尬地掩唇咳嗽,微微失落的目光转到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的袁煕身上,极不赞同。
“事实具在,还有什么好想的。”崔吕坦然发言道,“有错就该罚,拿魔气开玩笑…不把他的根基彻底废掉已经是开恩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妖魔邪道。”
王试闻言瞳孔骤缩,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地膝行上前:“不、不!弟子一时动了歪念误入歧途,袁长老明鉴啊!魔气,弟子根本不知道什么魔气!阵法是别人给的,弟子完全不知道会是聚集魔气的用途!”
王试脑筋转动了起来,知道陆叙所说的搜魂根本不可能被同意,故而抓住了漏洞。一个不知,成功将自己从陷害者摆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毕竟没有旁人,事实真假极难辨别,就算有搜魂的手段,凭袁煕的犹豫和他爹,相信宗门不会连个面子都不给他!
袁煕眼里不但没有欣慰,反而像是洞察了什么般皱起眉,而后问道:“王固,你也不知?”
王固仍旧低着头,有问有答:“不知。”
袁煕会为宗门考虑,崔吕可不管,板着脸哼了声:“你问这么半天问不出来个什么,不如按老陆说的直接搜魂来得方便。”
“不可——!”
远处传来一道急急忙忙的吼声阻止,腾腾杀意慢慢靠近,云知染一个激灵,两只耳朵高高抬起来。
紧接着蓄力抬起前半个身子,精准挂在了江丛靡的小臂上探出脑袋,眼睛紧盯住来人。
王苍财御剑而来,猛一下刹剑,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流。在场众人的衣袍被吹得上下纷飞,云知染却用长耳朵挡住了气流,没有一点放松戒备。
“事情还未查清楚,怎可胡乱下定论!”“爹!”
王试的哭喊好似叫出了九曲十八弯的委屈,跪在他旁边的王固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再度低下了头,陆叙和崔吕则是面露不快,就连蓝霜的尾巴尖都不爽地垂了下去。
听闻了王试和王固两人情况的王苍财急忙赶来,刚落地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二人,而后提气正欲开口,阴险油腻的视线晃过江丛靡的那刻,事先打好的腹案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你…你、是你!”
王苍财见到江丛靡那刹那宛如当头挨了一棒,整个人身上除了震惊和恐惧再找不出来任何其他情绪,全然不见平日里不待见人的狂妄模样。
崔吕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逞逞口舌之快,正琢磨着要怎么挑王苍财的刺,却在看到了王苍财活像小鬼见酆都大王的惊恐。
他顺着视线看向江丛靡,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老东西咋了,江小友是阎王化身不成?
“江、江——”
“江弈。”
江丛靡安抚好了怀中兔儿,这才置身事外般地厌厌抬眼,唇角一扬,淡然开口:“王峰主好记忆,上次险些伤了我的兔儿,这次来又有何指教。”
熟悉的语气让王苍财恍惚了一下,而后彻底回神。
这张脸、这目中无人的态度,语气!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是江丛靡……江丛靡!早五百年前就被挫骨扬灰的魔尊江丛靡!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还堂而皇之地来到了灵仙宗!
对,对。不可能,江丛靡不可能毫无准备地来灵仙宗送死。
为什么,究竟是为——
兔子!
脑中灵光一闪,王苍财一下子看到了江丛靡手中的兔子。嫌弃的表情转瞬即逝,就当王苍财目及云知染之时,深入灵魂的疼痛令人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东西。
疼痛就仿佛错觉,眨眼过去后一身轻松,像是什么都什么发生。王苍财却能笃定那一击绝对不会是错觉,不信邪地死死盯着云知染,却再没有感觉到半分不自然。
就好像那真的是错觉,兔子就是一只普通的、毫无灵力的兔子。
云知染早就习惯了被人盯,即便王苍财的表情再凶狠也他无动于衷,反倒是江丛靡先一步拉下来脸,伸手从外侧包裹住整只毛绒绒,护得严严实实。
一步步的意外叠加,王苍财串联起来所有的事实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早就有传闻江丛靡爱不释手的兔子非比寻常,今日一见果然邪门!再加上江丛靡的死而复生,小小金丹期就敢来灵仙宗放肆的行为,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一点。
江丛靡的死而复生绝对和他手中的兔子有关。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
王苍财的眼里闪过贪婪。
如果这只兔子真的能教人死而复生,若为他所用……
哈哈、哈哈哈哈!江丛靡啊江丛靡,你终究还是败在了恣意妄为上!
对他而言,捏死一个金丹和捏死只臭虫一样易如反掌。就算死而复生了又怎样,这一次便教他亲自送你上路!
“爹……”“闭嘴!”
王试见王苍财半天盯着江丛靡没说话,心底不服,结果张嘴刚喊了一个字便被无情地吼了回来。
王苍财揣着手,笑容讨好:“这样如何。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江小友不如暂歇一日。待明日本峰主了解清楚,自当给江小友一个解释。”
王苍财刻意在“小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几分恨得牙痒痒的怒气。
江丛靡微眯眸子:“好啊,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出息了,一个练虚就敢打他的主意。
王苍财收起讪讪的笑容,暂且带着两人回去,面对王试这个不肖子时更是没有好脸色。
江丛靡这位受害者都应了拖延两日的请求,其他人自不好多做阻拦。待三人离开,崔吕朝江丛靡叹了声气:“就不该放他们走!”
实际上放不放人对江丛靡来说并无区别,原本回来也只为多留一天,好方便他看看当年的老朋友还剩多少,待以后寻个机会逐一打个招呼。王苍财的主动露面倒在他意料之外。
时隔不过五百年,灵仙宗的更迭变动过大,宗门整体翻修不说,长老阶层几乎大换血,一个个都是生面孔。江丛靡原先在可惜便宜了那群人,现在看来还有漏网之鱼等着他。
暂时收起其他心思,江丛靡摆出一副无奈的姿态:“一介金丹,我又能做什么。”
虽是自嘲,但江丛靡说这话时毫无对自己的轻视,细细琢磨之下反而能教人琢磨出几分源自骨子里的傲气。
言语和行为间的微妙感让陆叙微微皱眉:“我说过,会保你等无虞。”
“弱肉强食…”江丛靡垂眸,指腹轻柔而珍视地抚过怀中的小白团子,笑了出来。
笑中似有无可奈何,也有沉溺其中的欢愉。对上王苍财都不为所动的眸子里覆上了意味深情的沉重星光。
一言一字,说得诚恳。
“我惜命。”
--------------------
笑话2:江丛靡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