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茫然地走在路上,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门口的下人同他打招呼都没听见。
“干嘛呢,魂不守舍的。”
突然有人从身旁拍了他一下,裴书锦一惊,转头去看,是许渐清。
“啊?”裴书锦心不在焉道:“怎么了?”
许渐清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
裴书锦这才碰了自己脸颊一下,语塞道:“嗯……哦,可能是外感风热。”
“怪不得,看你神色怪怪的。”许渐清嘀咕道:“对了,有件事得知会你一声。”
裴书锦稍微冷静了些,正色道:“许大夫直说便是。”
“梁家来的人,午间在药房那边打听你。”许渐清压低声音道:“听说梁家那位公子也是有名的风流薄幸,他看你眼神不对,估计没安什么好心思,你小心点。”
裴书锦皱了皱眉,若是没有刚才那一遭,他一定是会觉得许渐清多虑了,如今却只能叹息道:“多谢许大夫提点,我会当心的。”
两人虽说这些日子关系早已和缓,但还是算不上相熟,许渐清言尽于此,本想再多说两句,看着裴书锦那波澜不惊的样子,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道了个别摆手走了。
许渐清这么一打岔,裴书锦倒是不怎么慌张了,只是心上就像秋日的雨天,雾蒙蒙湿漉漉的,他向来坦然,对这种身不由己的情绪并不熟悉,只觉愈发茫然,有些无所适从。
裴书锦觉得有些疲累,回屋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快黑了,往常他给江怀雪请脉施针换药,向来是从不耽搁,早早就守在摘星楼外,今日却拖拖拉拉,脚步都像有千斤沉。
裴书锦到的时候江怀雪也刚刚回房,也没再多说什么,裴书锦替他小心针灸,两人好似心照不宣,都不多言,裴书锦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只庆幸于江怀雪看不见,这让他多少轻松了一些。
结果刚施完针,梁川又不请自来,敲开门让下人抱着棋桌棋盘就放到了厢房榻上,兴冲冲道:“三哥,我来找你下棋了……哟,小嫂子也在啊。”
裴书锦眼前一黑,只觉得这人阴魂不散,怕不是故意的吧?
江怀雪看样子也有些无奈,叩着玉扳指语气不善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我现在这样子,还能和你下棋?”
梁川过去就拉江怀雪,笑道:“哥,你要是看得见我还怎么赢?还是现在好,再说这不有小嫂子吗,让他帮你呗。”
梁川生拉硬拽地把两人撺掇到榻上,江怀雪安慰似的拍了拍裴书锦的肩膀,然后就动作自然地把他往身前一搂,裴书锦被困在棋桌和江怀雪之间,简直是如坐针毡,看着对面不怀好意的梁川就觉得来气,都没和江怀雪商量,执起白子来连杀了他三把。
“见鬼了!”梁川额上见汗,挠头道:“弃子争先……你这棋风,和三哥如出一辙地狠啊!”
裴书锦闷声下棋也不和人商量,就把江怀雪晾在后头,江怀雪无聊得都有点恼了,听见梁川的话却愣了一下,随后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嘲笑梁川:“你这水平,可是越来越不济了。”
梁川有些气恼,扔了棋子,半天又抬起头来打量他俩,眼睛滴溜溜转,奚落道:“三哥,我看小嫂子很是有主意,这三盘棋的功夫也没问你一个字儿啊。”
裴书锦也愣了一下,脊背挺直,偏头看了江怀雪一眼,一边收拾棋盘一遍轻飘飘道:“杀鸡焉用宰牛刀。”
“……”梁川正眯眼打量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满道:“你瞧不起人是不?谁是鸡!”
江怀雪出来打圆场,隔开梁川和裴书锦,摇头笑道:“少对号入座,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三哥的心眼真是长偏了。”梁川站起身来,一边拂衣一边转头饶有兴致地盯着裴书锦。
裴书锦回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那眼神过分试探和轻佻,便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眉,提起药箱准备起身。
裴书锦和梁川前后脚要出门,梁川突然转头道:“……你俩都不住一起的吗?”
裴书锦脚步一顿,一时之间还真被问住了,江怀雪从后头拉住裴书锦,朝梁川佯怒道:“自己心里没数吗?还不是让你闹的。”
随后又装出一副轻声细语的温柔做派,对着裴书锦道:“没事,他这就走了,你还是留着吧。”
江怀雪这声音装的太过,与他平日里判若两人,裴书锦不由自主抖了下肩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梁川都有些受不了,不忍直视地捂着脸,露出一双眼睛,啧啧道:“三哥,你可腻死我了。你就是装的,我也要信了。”
“滚!”江怀雪将手里捏的一枚棋子扔到梁川身上,不客气地将人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