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清天。
“你瞧见了吗？这两人相处得，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融洽。”卯杏似笑非笑道，她察觉幻境异动时，还当是自己错觉。没成想这二人是根本不怕被祈清天抓着。
“其他宫可说会派人在万象境入口把守？”子妍咬着牙问道。一想到楚云舟还会和涂星璇相处许久，她心里就有口气堵着，恨不得立马就把涂星璇扒皮拆骨。
“子妍可得沉得住气，趁着这段日子把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届时才能有把握将他拿下。话说，上回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就那么扔在那里？”卯杏诘问道。
“她不过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我把她困在阵法里，她想掀起什么风浪都不行。”子妍嘴角讥讽地勾了一下，不屑道，“保她不死乃是大恩大德，像她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活该受这罪。”
“没有灵根？那怕是会饿死在法阵里？”
子妍狐疑问道：“怎么，你如此关心这个人？”
“并非，只是觉得哪个地方有说不上来的奇怪，还是要确认一番才好。”
灵域内的日子过得很快。
楚云舟却觉得涂星璇也没什么异样，一如往常那样，把饭菜做好了便离开，自己一个人修炼。秦雨柔也安安分分，没有和涂星璇起什么矛盾。
直到这一天，涂星璇突然拿了一束花放到楚云舟的房间。
“你……”楚云舟看清了那花后，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
“怎么了？我出灵域的时候碰巧见这花开得好，你灵域里也没长这花，我便采来给你瞧瞧。”涂星璇见楚云舟神情不好，问，“不喜欢？”
“你可知这花叫什么？寻幽，这花叫寻幽。”楚云舟幽怨地解释道。
涂星璇听他的语气略微带着委屈，甚至有一丝哽咽，不由得一愣，追问道：“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看就采来了。你怎么就不开心了？”
“没事，你不懂也是情理之中。这寻幽花是生长在怨气重的地方，常和枯骨和恨意相伴。”楚云舟好声好气地解释道，“然后，我也没有生气。”
涂星璇听了解释后，随手就把那花销毁了。
“你之前答应你那朋友给她抓只兔子，我有些眼红。”涂星璇垂目说道。
楚云舟不懂他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不以为意道：“怎么？你也想养一只？你的能力自己抓不了吗？而且我看你像是那种养什么死什么的人。”
涂星璇反倒一笑：“楚云舟，我是说你像只兔子一样。”这副样子很乖，比之前顺眼多了。
不过他更喜欢，那日楚云舟安静地躺在他怀里那般温顺。
楚云舟讶然，后退了几步，他哪能听不出涂星璇的意思？
“人是不能等同于宠物的，请你摆正你的思想。”楚云舟让自己和涂星璇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他怕涂星璇一言不合就越界。虽说他已经不抗拒和涂星璇有点什么亲昵的举动，但是总觉得太随便了。
涂星璇哑然一笑，问：“你愿意和我去个地方吗？”
楚云舟觉得涂星璇当真是变了，他竟然也会这样对他温和地笑，仿佛他不是那个一夜之间杀人无数的魔头。
“那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楚云舟泰然道，他想不出，除了自己的灵域和万象境，涂星璇还能带他去哪里。
话才落下，二人就不在灵域里，而是换了一副景象。
一条小河蜿蜒曲折，河岸两边是粉墙黛瓦的建筑，上面爬着些许爬山虎。有一座桥架在河道上，两岸都种着开了花的杏树，天上下着毛毛雨，落在河里泛起圈圈涟漪。
典型的江南风景。
涂星璇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油纸伞，将二人遮在伞下。
“这是灵域？你的？”楚云舟惊讶地看向涂星璇，他可太了解灵域的运转机制了。但眼下他更是被涂星璇给震惊到。
魔修是很难修炼出自己的灵域来，若说他是这几天修炼出来，而且扩展到这种地步，那么他可不敢去猜测涂星璇如今的修为了。
“近日闲来无事，没成想就炼了出来。”涂星璇仿佛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不过你竟然会喜欢这种风景。”楚云舟还以为涂星璇会喜欢那种黑暗哥特风。
“我不喜欢，但我猜你会喜欢。”
楚云舟脸颊一热，佯装镇静，问道：“你这么做，我会觉得你在讨好我，没被人夺舍了吧？”
“你觉得没错，我就是在讨好你。”涂星璇反而很认真地正色道，“我想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了，我大抵是着了你的道。我如今只盼着你好，要你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倘若有什么能叫你相信我的心意，你便尽管开口。”
“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不是在同你说笑，也不是欺骗你。”这千百年来，仅有点这一次动心。
楚云舟微愣，只觉得耳朵发烫，他难道会因为这番话牵动心思吗？怎么会呢。但是他不排斥，甚至想应允，或许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动摇了。
“你这是在告白吗？”踌躇片刻，楚云舟问道。
“是。”
试一试，未免不可。
楚云舟浅浅一笑，覆上涂星璇的唇瓣，温柔缱绻地亲吻了一遍。而涂星璇扣紧了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加重了这个吻。
楚云舟被这么一折腾，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叫人怜惜得很。呼出的热气在涂星璇脸上，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号。二人之间氤氲着暧昧的气氛，他的脸似乎爬上一抹绯色。
“楚云舟，你可得考虑好，你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你要爱我爱到至死方休才好。”涂星璇低声说着，眼尾泛红，眼底压抑着疯狂的情绪。
“我还怕你以后遇见更好的，就翻脸不认人。”楚云舟反驳道。
涂星璇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低沉着声音说道：“无论是生前生后，你都大可放心，我只为你一人停留。你今日答应了我，那么轮回几世，你都注定摆脱不了我。”
涂星璇其实方才心里是没底的，他曾想过被拒绝后要不要强留楚云舟在他身边，可那样的话楚云舟大抵会拼死反抗。涂星璇忽的又舍不得叫一朵开得正好的花被囚禁而蔫坏。
想起刚把楚云舟带回来，替他炼化天狐魂丹的时候，意外看见楚云舟经历的幻境。尤其是那第二重幻境，他见他那么抗拒，他也害怕楚云舟会因为那第二重幻境留下阴影而拒他于千里之外。
可是他答应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喜悦了。
就好像他终于找到了一轮只照着他的月亮，今后再也没人能够觊觎。
“任务进度70%。”
“等出了万象境，我想我得去一趟祈清天。”楚云舟拉开了一段距离，其实他有点后怕，怕涂星璇疯狂起来做点什么更进一步的事情，目前为止，他能接受的程度也仅限于接吻。
“我和你一起。”说起来，他差点忘了自己也是要去祈清天找人算账的，顺便饮下一瓶灵泉之水来解蛊毒。不过这蛊毒竟是还未发作，这倒是叫他心生疑惑。
“说起来，你说要教我念书，不会只是口头说说吧？”涂星璇温声细语地提了一嘴。
涂星璇变化太大，大到楚云舟好一会才接受了眼前这个说话温温和和的确实是涂星璇。
“看我心情，还有……看你表现。”
楚云舟才说话，耳边就响起了秦雨柔的声音：“楚云舟！你又跑哪去了？不会被涂星璇拐走了吧？你们快点回来，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涂星璇留意到楚云舟在摩挲着手上的镯子，不知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手上的镯子应该是一对的，你可知另一只在哪？这炼化过的镯子是传音的好宝贝，带在手上，来日若是我们相隔千里，也能给彼此传话。”
楚云舟被这么一问略显慌张，像是被人当面揭穿的心虚，回答道：“另一只也在我这里，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拿来给你。”
楚云舟想着既然都提到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物归原主。
回到自己灵域后，楚云舟便支走涂星璇去做饭，然后带秦雨柔到房里说话。
“好吧好吧，既然涂星璇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那我再霸占着就显得蛮不讲理了。”秦雨柔认命地摊手，把镯子交给了楚云舟。说舍得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玩意实在好使。
“别难过，等出去了给你抓一笼子的丘兔。”楚云舟柔声道。
“还得是你楚云舟。”秦雨柔忽然又觉得没那么不舍了，只是她的目光被楚云舟嘴唇上的伤吸引到了，追问道，“你嘴巴上怎么有伤？看上去就是刚刚流血的，等等，不会是涂星璇那小子咬的吧？”
楚云舟慌忙移开视线，刚刚嘴巴被涂星璇亲麻了，没注意到被咬破了，要不早就毁尸灭迹了。
“楚云舟，你给我老实交代。”秦雨柔的语气少见的严肃。
楚云舟自知逃不过秦雨柔的逼问，只好从实招来。
秦雨柔皱眉，气得拍了拍桌子，恨恨道：“楚云舟，我不是说了只把这个任务当作做戏一般，你怎么就真代入进去了？你当初不是说会找个温柔乖巧的，那涂星璇算哪门子的温柔乖巧，一言不合就是武力威胁。楚云舟，我求求你了，擦亮你的眼睛，看人看得透彻一点。
不是我非得和他过不去，只是你和他实在不合适。他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你昏迷的那五天，要是我靠近你一点，他那眼神就能把我千刀万剐了似的。以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一个话题，当喜欢和合适二者相互矛盾时，应该怎么选。你当时不是很明确地告诉我们你会选合适的。”
秦雨柔深吸一口气，继续劝说道：“趁着现在还没有到难舍难分的地步，算我求你，和他保持距离。以你的条件找不到更好的吗？退一万步说，你不喜欢妹子，那就找男人啊，比涂星璇好的难道死绝了吗？”
楚云舟沉默着听秦雨柔的一顿数落后，才淡淡地开口道：“感情这种东西也是奇妙，但我想，我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他。”
秦雨柔翻了个白眼，然后阴阳怪气地重复道：“我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杀人不眨眼，喜欢他强制爱？楚云舟，你清醒点，我这一次就是要当个恶婆婆。”
楚云舟叹了口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抱歉，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了。你也不必劝我，试一试又如何？若是真的不合适，那时我再随你离开。”
秦雨柔看他态度如此坚定，一时半会也没辙，只是神色有些落寞：“楚云舟，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极力反对你接任务吗？我说的重蹈覆辙，并非是胡扯，我是经历过，所以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也记住，这是你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很平常，只是涂星璇偶尔会来了兴致，要楚云舟教他念书。
楚云舟有一大爱好就是收藏很多书籍在灵域里，原本打算直接教涂星璇微积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挑挑拣拣后给他拿了《竹书纪年》来看。
涂星璇看了几眼就放下来，偏头问楚云舟：“故事，你那天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我现在想听。”
楚云舟闻言，坐在他身边，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讲起了一本他很久以前看过的书，《悲惨世界》。
当年他看完以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有关这个世界的想法，从近到远，从个体到整体。
“你很可怜这个叫冉阿让的人吗？”听完楚云舟的叙述后，涂星璇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这究竟应该怪谁，呢？是错生的时代，是身不由己的命运，还是没能解开的误会？”楚云舟沉思片刻，回答道，“大抵要怪，不合的政治律法吧。”
“楚云舟，我怎么觉着你在影射祈清天？”涂星璇疑问道。
“我没有啊，是你多想了。不过说来，我确实觉得祈清天有点问题，就是说不上来的怪。”楚云舟如实回答道，一边拍开涂星璇不安分的手，“说起来去，那天你怎么会从外边摘来寻幽花？按理来说寻幽是无法在万象境内生长的。万象境本就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怎么会有怨念呢？”
“那这便要问问祈清天了，毕竟这万象境是在他们手中掌控。”涂星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下一秒又宠溺地看着楚云舟。
楚云舟莫名觉得涂星璇像是在引导他一般。
“你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楚云舟问道，可转念一想，涂星璇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祈清天，前九年的凄惨童年和十三年的囚禁。
“我要是知道早和你说了。”涂星璇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像是在怪楚云舟在怀疑他。
楚云舟表示同意地点点头，下一秒又正色道：“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你倒是让我亲一下啊。”
楚云舟有些嫌弃地推开涂星璇，说：“是我不让你亲吗？也不能这般撒娇吧？”
楚云舟也觉得发展得有些太快了。
“等解决了祈清天的事情之后，放下你曾记挂的一切，你的过往，你的宗门，和我远走高飞，如何？”涂星璇似是在央求，诚恳地看向楚云舟。
“若是说绝对远离我是做不到的。看你能拿得出多少诚意来。”
涂星璇在楚云舟的手背上郑重落下一吻，然后说道：“那我会叫你好好看清楚的。”
“只是你的那个朋友，对我意见很大啊。”
楚云舟笑着安抚道：“这感情本就是讲的你情我愿，她虽是看不好你我，但总归不会强硬拆散我们。她的性子我是了解的，放心好，她是会祝福我们的。”
而此刻的秦雨柔正生着闷气，无能怒吼：“可恶的涂星璇，居然拱我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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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我犹豫好久，总觉得太快了点，但是又因为是短篇，所以差不多写个十来万字就完结，现在也写来全书的一半吧，现在这个进展也应该刚刚好吧（maybe），因为后面又有大量剧情要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