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觉得有道理。
现在就操心这些,为时过早。
黛玉也听劝,“听你的,”顿了顿,又道,“金陵那位贾知府,阿泽哥哥可想好了如何处置?”
“这有何难?按照朝廷律令处置即可。”傅天泽道。
傅天泽作为皇帝亲封的御前巡察使,官居正一品,别说贾雨村只是个地方上的知府,就连京中的权贵,但凡不是帝王直属的皇亲,他都有特权,先斩后奏。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意处置。
“这个贾雨村,处心积虑的谋求官位,复职之后枉顾皇恩,结党营私,徇私枉法,这种人不配做官,合该满门抄斩。”傅天泽冷哼道。
黛玉觉得傅天泽说的极有道理。
虽说贾雨村曾在林家做过一年西宾,教过黛玉一年,但远远称不上老师。
她如今对贾雨村很是厌恶,正因为这人做过她一年的先生,才叫黛玉感觉尤其恶心。
她竟跟着这样的人读了一年书,实在是晦气。
能感觉到黛玉的情绪不太好,傅天泽不再多提这晦气之人,快速转移话题。
“看来这下得加快脚程去金陵了,抓妖的事刻不容缓,这罪犯也不能放过,待金陵事了,还得继续追捕那妖怪。”傅天泽道。
黛玉应道,“是得快些了。”
“明早我们就启程赶路,幸好这里离金陵不算太远,坐船的话,大抵也就两三天能到。”傅天泽计算了一下路程时间,道。
黛玉道,“那个香菱……”
“当然也带走。”
闲聊了几句,知府那边送了饭食来。
用过饭,消化了一阵,到了掌灯时分,便沐浴更衣早早歇下。
次日一早,别了当地知府,傅天泽一行带着薛蟠那几个重罪之人登船离去。
薛家母女的船只紧随其后。
就这样过了两三日,到了金陵。
同一时间,在京城的王子腾也收到了妹妹的来信。
看完了妹妹求救的信,王子腾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何等倒霉,才能撞到傅天泽面前?
他刚刚升了边任,正要启程,还打算半路上与妹妹三人汇合,带走薛蟠,免得薛蟠去了京城犯到傅天泽的手里。
哪里知道薛蟠命数这么背,竟然遇上了离京抓捕妖怪的傅天泽。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将信烧了,只当自己没看见。
找他求救?
妹妹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傅天泽那是个什么人?可以随意处置他的人。
他即便升了边任,那也是傅天泽说打杀也就打杀了的货色,完全对傅天泽构不成半点威胁。
救薛蟠?
他真要去了,那可真是有去无回,都没处说理。
王子腾的夫人在后院听说嫁到薛家的小姑子又来了信,就忍不住皱眉。
说实在的,要不是王子腾对两个妹妹疼爱有加,她真是不想跟这两个小姑子有任何交集。
一个蠢、一个毒,相处起来都叫人难受。
她赶来书房,正好看见那信烧完,眉头一挑,“老爷,可是小妹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蟠儿命不好,犯到那位太岁手里了,”王子腾揉着额角,叹气,“没救了。”
能被王子腾这样称呼的,还能有谁?
王谢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碰上那位?”
王子腾把前因后果说了,王谢氏一阵无语,“刚犯了事,还不晓得收敛,真是……”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王谢氏又咽了下去,皱紧眉头,“这事儿不会牵扯到老爷您吧?”
王子腾闻言脑壳抽痛,“不好说。”
傅天泽那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谁的面子都不给。
想当初街上撞见梁王强抢民女,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人踹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
听说后来梁王病重,又被妖魔寄生,如此这般,彻底的与大位绝缘,如今已经从宫里搬出来,住进了新修的梁王府里混吃等死。
这位梁王殿下虽然还有爵位在,可大抵是知道他与大位无缘,后来撞见傅天泽,那是调头就跑。
跟京中那些被傅天泽收拾过的纨绔,如出一辙。
金陵那位贾雨村,虽说是贾政走关系送上去的,可这个官司,却是他找人出面与贾雨村合谋,草草了案。
那位若是一心追查,肯定能追查到他的头上。
不过他只是让族里的人去见了贾雨村,并未直接出面,傅天泽没法直接定他的罪。
但傅天泽若是质疑把这些算他头上,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那他也是吃不消。
这刚升的边任,估摸着马上就要跌下来。
越想王子腾就越觉得头疼。
王谢氏很想问丈夫有没有后悔管妹妹家的闲事,但看王子腾烦恼成这样,也没有埋怨妹妹半句不是,她就将话咽了下去。
算了,还是不要找不痛快了。
她就没见过这样偏疼妹妹的人。
早知道王家是这光景,当初她就不该嫁进来,现在孩子生了,甚至都娶妻生子了,后悔也晚了。
“老爷打算如何应对?”王谢氏问道。
该问的还是要问。
王子腾叹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应对?”
现在是看傅天泽要怎么处理这个案子,如果傅天泽执意追查到底,那他肯定逃不掉。
傅天泽自然不知道王子腾的纠结,他去金陵就是了结冯渊这个案子,没打算追查到底,也没那个时间追查。
但这不妨碍他回京之后告一状。
相信皇帝还是很信任他的。
到了金陵,傅天泽带着人直接上了府衙。
等傅天泽亮明身份,府衙的差役自然不敢冒犯他。
甚至匆匆忙忙的去请知府贾雨村。
贾雨村近日正想着如何炮制那昔日葫芦庙的旧人,这么个知道他昔日贫贱往事的人,若是自持熟人,闹出什么事儿来,他也是要脸的。
只是还未等到他处置那门子,府衙就来了个恶客。
“大人,京中那位御前巡察使到了金陵,压着薛家公子,正在公堂上等您过去呢。”差役来报。
听完这番话,贾雨村便心里咯噔了一下。
遭了。
贾雨村去岁陪同林小姐一起入京,借此攀上了贾家,又连了宗,靠着贾家的人脉,不但官复原职还谋到了金陵知府的缺,这可是个大肥差。
正因是走了贾家的门路,王家找上来时,他知道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加上他曾经被革职过一回,不想再体验那种糟心的日子,便有意的奉承王家。
那冯家早就没人了,冯渊就是冯家最后一个主子。
那府上的奴仆说是为了主子鸣不平,倒不如说是知道薛家有钱,想多讹点钱,大家一块分了。
就是知道了这些奴仆的诉求,贾雨村便做主,让薛家多赔了一点钱,就了结了此案。
冯渊已经没有亲人,这些奴仆又怎么可能为了他对上薛家?
多得点钱,岂不实惠?
本以为这个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哪知京中那位煞神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还压着薛蟠一起。
光看这个架势,就很不妙啊。
他在京中等候起复时,在京中住过几个月,自然知道这位傅小神仙的威名。
那可是个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主儿。
贾雨村顾不上换上冠服,穿着常服匆匆赶到前面公堂拜见傅天泽。
哪怕傅天泽年幼,但不管是官位还是地位,都远在他之上,不是他能怠慢的人。
“下官拜见傅大人。”
在公堂之上,自然是论官位。
傅天泽坐在上首,翻看着刚刚差役送过来的卷宗,看完之后,才看向下面站着的贾雨村。
“贾雨村?”傅天泽哼笑,“你这刚刚复职,就徇私枉法,可真是叫本官大开眼界啊。”
一听这话头,贾雨村就知道不妙,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这……下官不知傅大人何出此言啊?”
“你不用急着否认,事实原委如何,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说着,傅天泽冷下脸,“来人,给本官摘了贾雨村的乌纱帽,收押监牢,等案子查清楚了,你若是清白的,本官自会放你出来,你若不是清白的……哼。”
贾雨村没想到傅天泽这么张狂,开口就要拿下他。
“这……”他想说他是朝廷命官,傅天泽没有权利擅自处置他。
但一想到傅天泽的官位是皇帝特封的,还有先斩后奏之权,顿时面色灰败。
他连求饶都找不到话说。
正纠结时,差役已经上前扣押了贾雨村,押着他往监牢而去。
贾雨村默然。
犯到傅天泽的手里,不是他喊冤就有用的。
人家修的是仙法,什么罪犯都逃不过他一双法眼。
傅家在金陵也有宅邸,黛玉没跟他来府衙,而是被他叫黄粱送去了傅家在金陵的旧居。
虽是旧居,但也一直有人守宅,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倒是薛蟠,亲眼看见傅天泽处置了给他了结案子的贾雨村,腿都软了。
他知道,他完了。
“把这几个人也收押在监牢里,另外差人去打听,香菱那个被打死的父亲,还有冯家人,只要认识他们的,都叫来府衙,本官有话要问他们。”傅天泽觉得香菱的身世有问题。
当日他施法为香菱寻亲,看似只有一根红线,但实际上,他还能看见一根黑色的线。
这黑色的线只有他能看见,也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线的另一头是香菱的父亲,一般亲缘线变成黑色,就说明另一端的亲人已经出家。
出家之人,意味着尘缘皆断。
因不清楚情况,他没有告诉香菱她父亲还在,只说她娘还在世。
可来金陵的路上,却听香菱说,薛蟠叫人打死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是她的爹。
这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