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泽沉默了半响,无奈笑起来,“我这个姐姐啊……”
“怎么了?”黛玉疑惑。
傅天泽道,“我姐姐其实并非这种遇事只知道逃避的性子,她能做出这种事,只能说明,她心乱了。”导致她心乱的人,就是罗云峰。
早前傅天泽真是看不到半点罗云峰成功追到他姐姐的希望。
如今却是看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黛玉若有所思,“那你怎么做?”
要告诉罗家大少爷吗?
听出黛玉言下之意,傅天泽摇头,“我答应了姐姐,不会告诉罗云峰,就会做到。”
“可……”黛玉觉得罗云峰是最适合傅嫣柔的人,如果傅嫣柔真的错过了他,将来说不定会后悔的。
傅天泽知道黛玉要说什么,他笑了笑,道,“林妹妹,你知道什么叫做,缘分天定吗?”
提到这个,黛玉沉思起来。
“我拿姐姐和罗云峰的八字算了数十次,得出的结果都是天定之缘,这意味着,我姐姐逃避到天涯海角,缘分也会使他们再次相遇,这是天定的缘分。”谁也不能改变。
哪怕傅天泽将来飞升,也要付出代价才能改变这种天定的缘分。
黛玉明白了傅天泽的意思,“你是想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姐姐需要时间想清楚,这是个绝佳的契机。”傅天泽道。
就算他不告诉罗云峰,他姐姐去了哪里,罗云峰也会追着离开京城找她。
因为罗云峰,认定了他姐姐。
黛玉想起傅嫣柔今天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我希望傅姐姐能想明白,不要钻牛角尖,只要嫁对了人,未必成亲之后,生活就会过成她想象的样子。日子怎么过,都是看个人的选择,她这样一点机会都不给,也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黛玉觉得这种行为,不可取。
傅天泽挑眉,讶然道,“你如今可是长大了。”
若是大半年前的黛玉,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她成长得很快,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可见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黛玉对他状似称赞的惊讶坦然接受,“很晚了,你不回去歇息吗?”
“当然,”傅天泽起身告辞,“今晚叨扰了。”
黛玉送他出门,目送他离开,转身进屋后,雪雁帮她解了披风。
“小姐,傅公子如今是越来越喜欢寻你说话了。”
有事没事就会来找黛玉闲聊,大部分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但他乐此不疲。
黛玉也没有不耐烦,他来就陪他聊,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和谐,叫人看着都心情舒畅。
闻言,黛玉笑了笑,“熟悉了就这样。”
跟傅天泽聊了一会儿,黛玉也没时间看书了,直接躺下歇息。
次日一早,天刚擦亮,傅嫣柔就悄悄坐着马车回城了,没通知任何人。
早起众人聚在一起用饭,罗云峰发现没傅嫣柔,便有些担心的看向傅天泽,“你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没来用早饭?”
傅天泽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我姐姐一早就回城了。”
这个消息对罗云峰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回城了?怎么没听人说?”
“姐姐昨晚跟我说的。”傅天泽没解释缘由,回了话,便继续吃饭。
罗云峰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匆匆向众人赔不是,起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众人神色各异。
饭毕,林如海去书房办事,让他们自个儿玩。
杨锦芝夫妻没有像昨天那样独自外出。
同辈几人在庄子上找了个乘凉的地方,摆了桌椅坐下,大有长谈的架势。
“阿泽,你姐姐怎么突然就回去了?一个招呼都不打。”这不像是傅嫣柔的行事作风。
她的礼仪向来周到,这样不告而别,是很失礼的,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傅天泽不打算解释缘由,喝了口茶,道,“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听出傅天泽言语里的敷衍,杨锦芝很识趣,不再追问。
许玉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到昨天傅嫣柔的情绪,大概能猜到是因为罗云峰。
因明日林如海、杨锦芝要去衙门上值,傅清泽也得去国子监读书,因此下午众人就启程回城了。
昨儿来的时候黛玉是跟傅嫣柔坐傅家的马车,清早傅嫣柔回城,之前跟她坐的黛玉,就只能跟林如海坐一辆马车,傅清泽就剩了下来。
正好他嫌车里闷,如今正好蹭傅天泽的马坐。
众人进了城门,杨锦芝夫妻就跟他们分开了。
傅天泽先送了林如海父女回林家,然后才骑马带着傅清泽回府。
刚进府,傅天泽就被祖母跟前的老嬷嬷拦住了。
“大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傅天泽挑眉,让傅清泽自个儿回屋,他转道跟嬷嬷去了正院见祖母。
谢氏坐在堂上,见傅天泽进来,示意他坐,并开口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祖母想说什么?”傅天泽坐下之后,先递了话头。
谢氏看着傅天泽半响,叹了口气,“如今嫣柔有了你撑腰,胆子是愈发大了,今早回府,没待两刻钟,就带着她身边的绿春和灵夏出了门,过了午后,她屋里的芳草送了封信给你母亲,竟是留书出走了,你向来同你姐姐感情好,她出门不可能不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天泽听着祖母的口气,不像是在质问,倒像是在询问原因。
他想了想,还是没坦白。
“姐姐只是想去江南玩一阵,我给了姐姐护身的法器,不会出事的。”傅天泽道。
谢氏都听笑了,“你还挺自豪的?”
能给姐姐撑腰,傅天泽确实挺自豪的。
见祖母没有要动怒的迹象,傅天泽笑起来,“祖母,您生气了吗?”
“你啊……”老夫人谢氏是个很通透宽和的人,对小辈一直都是慈爱的,极少动怒。
或者说,家里的孩子们都太听话,老夫人没有动怒的机会。
如今难得遇上可以生气的事,老夫人却气不起来。
按理说,傅嫣柔是黎氏的女儿,母女之间本该最亲密,但事实上,傅嫣柔家中最亲近的女性长辈是老夫人谢氏,而不是她亲娘黎氏。
倒也不是黎氏有什么错处,而是老夫人谢氏的性子太讨小辈喜欢了。
别说傅嫣柔喜欢亲近祖母,傅天泽、傅清泽,甚至跟父母去了扬州的堂妹傅颖柔也很喜欢祖母。
黎氏出身的黎家,从前虽然是伯府门第,但她出生时,门庭已经败落,爵位也早就没了。
爵位虽然没了,但黎家还保持着当年贵族的习惯,极讲究规矩,黎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黎氏德行品性都没有问题,就是性格有点受到娘家的影响,稍微有些重视规矩。
这一点与傅家有些不兼容,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黎氏只有在教养女儿的时候,会严厉一些,其他时候,都很温和,甚至可以说有点没脾气。
大抵是傅家的日子过得太潇洒,她在娘家从小到大学到的东西,都没用上。
想当年,傅家为长子求娶黎氏,可是差点闹出笑话。
因为黎氏一岁就没了母亲,她爹虽然守礼,但一年后也娶了继妻,就是她后来的继母。
黎氏有个小她三岁的嫡妹,继母生的。
自从嫡妹懂事之后,就有意的争抢她的东西,非常的任性。
黎氏的继母虽然吃穿用度不苛待她,但对她也没多好,有意无意的忽视她的婚事,以至于她过了及笄之年都没许婚,还养在家里。
后来傅家为长子求娶黎氏,黎氏的嫡妹自认她什么都比姐姐强,想要抢了姐姐的婚事。
结果自然是闹了好大的没脸。
黎氏在护国公府的坚持下嫁入了国公府,黎家当初那位二小姐,因惹了护国公府,被黎家远嫁江南,婚后一直没回过京城。
这也是黎氏和娘家不亲的原因。
傅天泽这一辈自然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家里也没有人会提。
谢氏知道黎氏在教养女儿上,有些问题。
也曾私底下委婉的提过几次,但黎氏认为其他都好,礼仪是一定要学好的。
傅嫣柔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黎氏让她学,她就学,学的很好,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规矩学得再好,也压制不住她内心对自由的渴望。
她内心囚禁着一个自由的灵魂,只要有人打开了囚笼的锁,就再也困不住她。
而傅天泽就是那个开锁的人。
他放出了他姐姐自由的灵魂。
老夫人谢氏看得明白,也没去提醒过黎氏。
如今嫣柔留书离家,并没有出乎谢氏的预料。
只是黎氏有些难以接受一向乖巧的女儿,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你看你娘吧。”谢氏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傅天泽天性如此,他也算是被规矩束缚过的人,被神仙收徒之后,就放飞了自我,再也没人能管住他,甚至他还能庇护别人。
只是一向守规矩的黎氏,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
傅天泽一听祖母这语气,便知道祖母不会追究,他笑嘻嘻的拱手告退。
出了门,直奔东院。
他过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他爹进去的背影,他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摆摆手,示意门外守着的丫鬟不要通传。
他进了屋,听到屋里他爹哄他娘的温柔浅语。
是了,从小到大,他爹就是这样哄他娘的,并且毫不避讳自己的儿女。
对外他爹是个有些严肃,甚至有点凶的人。
但对内,他从来没凶过他娘。
就是有他爹这样宠着,她娘才这样成婚十数年,性子也跟刚出阁的姑娘家没什么区别。
亲眼看见他爹这样宠妻的男人,他姐姐的眼光自然高了。
不想成亲,也有这个原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傅嫣柔:不想成亲不能怪我,谁叫我娘嫁了个绝世好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