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装,你再装

  虽然比赛轮次没用那么多,但足以让聪明人找到足够多的东西,猜测到足够多的方向。

  比赛本身很重要,的确是皇上在考察皇子们,其附带的场地信息,背景故事准备,同样很重要,揭示着很多布局动机,有人浑水摸鱼,有人为虎作伥,有人在编织捕猎的大网,有人则在计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场中没有信息,也察觉不到的皇子,似乎才是最值得同情的所在。

  霄酒猜测北边敌人曾经培养过一批非常厉害的细作,扎根大安,哪怕大安当时截断了,也仍有残余力量未撤走,就等待多年之后一声召唤,来个里应外合,彻底击垮大安。

  现在似乎正是时候,当年计划里的时机,指的就是现在,养够了时间,也准备好了一切,而大安的皇帝似乎身体状况不佳,局势也很动荡,迟迟定不下下一代储君,一个操作不好,很有可能分崩离析,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敌人的意动,皇上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对方手段太隐秘,无法一一准确查实,他也知道对方在找机会,自己病情拖不了太久,干脆就创造一个‘时机’出来,一箭三雕。

  储君选拔赛,拿未来天子的位置去赌,所有皇室骄子都在里面,细作组织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出手?出手了,联络了,搞事了,不就有了暴露的机会?皇上还可以利用赛事组便利,将那些还未确定的场地拿来用,看能不能翻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能力卓越的皇子,必然会在这些比赛中优秀发挥,脱颖而出,不但能明白皇上的苦心,还能知道比赛真正的目的。

  没有能力卓越的皇子……怎么可能?

  皇上不信。

  遂有了今天这一切。

  霄酒怎么捋,这都是事实真相,那见皇上一面,就是很有必要的事。

  “我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他看着萧爵,“你有没有办法?”

  萧爵却道:“未必。”

  霄酒不解:“嗯?”

  萧爵指了指门外,侧耳微动:“有人来了,脚步轻而快,脚掌着地,脚跟不落,有这种走路习惯的,大多是宫中内侍,而且——”

  “我闻到了特殊的木头香味。”

  结合来看,只能是传旨太监。

  传谁?

  传召自家儿子,一道口谕不就够了?

  所以只能是他,可他有这么大的面子?圣旨,专门的人传……所以会不会是,皇上有意的安排?

  霄酒眼帘微垂,迅速和萧爵一起起身,准备接旨。

  “——传旨太监在哪里,我来了,我来了,我换了衣服过来了!”

  萧鼎远远从游廊外跑过来,换了身簇新的,体面的衣服,跑的很快,然而——

  他忽的定住,看看空着手的小太监,看看拿着圣旨的霄酒:“我来晚了?”

  萧爵:“显然。”

  “所以来我家传旨,不是想见亲亲儿子,是想见小酒酒?”萧鼎看了一眼才换好的衣服,“这还是我亲爹么!真的没叫我么,我要闹了!”

  小太监笑眯眯:“皇上说,想见见这几轮比赛的佼佼者,积分榜头名,另外,也好几年没见过九皇子了,想见一面。”

  萧爵目光幽怨:“父皇也挺久没见过我了吧,就不想我?”

  小太监:“皇上说几天前才见过殿下,这回就不宣了。”

  萧鼎:……

  好像萧珪生辰那日,他的确闯过宫,还有点不规矩。

  小太监:“还说殿下淘汰辛苦了,总是彩衣娱亲心也累,不若好好休息。”

  萧鼎:……

  这真的不是在说反话?讽刺他能力不够,还没规矩,是想这个时候挨罚,更丢脸么?

  “可我把老八都赶走了……”

  算了,大不了出去逛一逛,新换的衣服也不浪费。

  “行吧,都走,该干嘛干嘛去。”

  他倒是洒脱,跟霄酒和萧爵摆了摆手,就走了。

  霄酒:……

  萧爵:……

  行,心大也挺好。

  二人准备准备,随小太监进了宫。

  宫墙巍峨,大殿庄严,侍卫肃立,有些地方本身就自带气场,让人内心激荡或怯懦。

  霄酒并不会怯懦,毕竟来处不一样,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只是会更谨慎,可看萧爵的样子,既不怯懦,也没那么谨慎,看起来放松自如,虽说他性格实力的确如此,但也稍稍有点违和?

  传言这位九皇子并不是在皇宫长大,一直养在郊外寺庙,长到二十来岁也没回来几趟,为何对这里竟没有太多的陌生感?

  “二位殿下且在此稍后,连公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会请示皇上召见二位。”

  小太监安排好上茶,就退了出去,偏殿仅剩他们两个。

  大殿空旷,非常安静。

  霄酒浅浅一笑:“皇宫果然威严。”

  萧爵引他到桌边坐下,将茶盏推至他身前:“御前奏对有规矩,却也不必太拘束,皇上并没有那么严苛。”

  真的不陌生,而且也没想隐瞒。

  霄酒垂眸:“可若失礼,会不会传出去?”

  这里人口风紧不紧,皇上对皇宫的把控程度……是否准确?

  萧爵:“那得看你失的是什么礼了。”

  话有尽,意无尽。

  也就是说,隔墙有耳,人多眼杂,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或者对皇上来说‘无伤大雅’的小事,准许一定程度流出,有些则不行。

  皇上对皇宫的把控,至少是可以保证的。

  霄酒若有所思。

  没多久,就有小太监通知,他们可以过去了。

  “参见圣上——”

  行礼后被叫起,霄酒不能正眼窥视天子太久,没看出安庆帝有什么不同,脸色甚至没什么病容,指鼻尖闻到一点点血腥气,非常淡,若有似无。

  皇上周身清爽,并不异样,真有什么,肯定立刻就更换,不可能让别人瞧出来,这点味道,若不是经常有血气外溢,都不会让人闻出来。

  身体情况果然不太好。

  霄酒内心有些凝重。

  安庆帝第一次见到霄酒,之前召集皇子宣布赛事不算,人太多,他都不知道谁站在哪里,不算,认识霄酒大多是在以往赛事传出的记录文字里,今天一见,果然相貌周正,长得很好。

  “你叫霄酒?你很聪明。”

  霄酒并没有太谦虚,谢过皇上夸奖后,婉言:“……可能是从小的毛病,总爱想很多,脑子忍不住思考。”

  安庆帝唔了一声,指萧爵:“那在你想来,朕的九皇子怎么样?”

  霄酒看向萧爵:“智勇双全,文韬武略,德行操守,无一不缺。”

  安庆帝扬眉:“给你的评价很高啊。”

  萧爵拱手行礼:“父皇培养的儿子,自不会错。”

  “你好像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小小玩笑过后,安庆帝看霄酒,“人命,阵营,取舍……你每一次的选择,都偏向弱者,你似乎很同情他们。”

  霄酒想了想,道:“弱者之于国,就像弱点之于我们自己,如果不能好好面对,认真解决,遇到就想丢弃,看到了装看不到,那离自我灭亡,也就不远了。”

  他知道现在面对的是至高皇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很慎重,不然真的会有性命之危,但他也并不想说谎,今天的机会很难得,可能只这一次。

  他目光恳切:“男儿肩担日月,俯仰天地,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贩夫走卒,都有自己该扛的担子,该担的责任,想要做好这些事,首要是做好自己,打架都讲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了解自己的弱点,保护自己的弱点,为什么不重要?我觉得只有正视了,保护好了,自己才真正能没有弱点。”

  大殿一片安静,很久,才响起安庆帝的声音。

  “思想开拓,不拘泥,有股子洒脱劲,倒是和老九挺像。”

  霄酒低眸,皇上话里,对萧爵也很熟悉,完全不像二十多年只见过几次的陌生父子,而且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似乎想让他发现?

  “你既然这般聪明通透,那肯定也猜到了,朕组织这个储君选拔赛,是怎么回事了?”

  问的这么直接……

  霄酒感觉到了压力,他很想看一眼萧爵,但这话是问他的,就该他答,要不要说?敢不敢说?

  皇上敢布这么大的局,赌一个未来,他为什么不敢?

  “为国之存续,为社稷之良主,为除奸扫恶,为百姓安平!”

  霄酒大胆抬头,看着皇上的眼睛:“您想提拔教导有能力的皇子,让他们看到世间险恶,怎么在恶人手下布局对抗,尽量温柔的淘汰,让那些能力不足的皇子们知道自己实力,心甘情愿退出,围拢在有能力的皇子身边,不会被策反,同时公布所有细节,让百姓参与讨论,以开民智,毕竟国家并不只是萧家的国,还是所有百姓的家,所有人站在一起,才是我们的国家。”

  安庆帝笑了:“果然聪明,有见地,这个第一,你名副其实。”

  霄酒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是不是说太多了?

  安庆帝:“怎么,你不是想见朕?见了又不好意思,不愿直言,那朕可就……”

  霄酒立刻明白,皇上对大局的掌控度,远超他的想象,比如这些私底下的话,他以为没人知道,可皇上知道,显然皇上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那些隐隐露头的‘细作危机’,是他为了降低对手的警惕性,故意控制手下人,演出了一些破绽。

  但即便如此,危机仍然存在,且皇上并未窥得全貌。

  霄酒便直言:“我朝正在经历细作危机,皇上想要把这些脏东西拔出来,彻底踩死,把那些为虎作伥的东西剿除,我愿尽所能,助皇上行此事!”

  安庆帝:“是这样么?”

  “是,”萧鼎从怀里掏出书册,“对方的行动计划,我们又得一线索。”

  是从这次比赛场地,周家宅子暗道里,找出的细作之物!

  霄酒非常惊讶,这个东西,萧爵竟然拿出来了?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密道不结实,那个残留的细作窝点荒废多年,全部纸页泛黄,很多一搓就烂,分不清哪条有用哪条没用,且当时包括暗卫潜卫在内,有被细作买通的可能性存在,他们即便幸运发现了这一点,也不能声张,还得悄悄隐瞒。

  他记得他当时悄悄放回去了,怕别人发现,还藏的很深,怎么萧爵把它拿回来了?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萧爵:“虽事过境迁,计划的时间可能更改,但大方向也许仍然没变,毕竟——自大的人,从不会认为有失败可能。”

  安应帝看了看书册,思考片刻,冷笑:“还真是自大过了头,觉得我朝无人呢。”

  是个机会。

  这几乎是同时跳到三人心里的想法。

  霄酒快速思索:“皇上放心,我们做的很隐蔽,暗卫潜卫无人发现,对方细作必定也不知道,此点可利用。”

  萧爵:“密道塌陷,有父皇的人在侧,最近这些日子,就算细作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都会暗捺住,静待几日,官方看守松懈之后,这个时间差,可以利用。”

  “那你们岂不是会很忙,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安庆帝微笑,神情慈祥极了:“中秋佳节,万家灯火,团圆喜庆,朕早早公布了行程,会在登临楼与民同乐,对方看起来并不准备放过这个节日,而今离中秋也就十日,你们真的想为朕做事?”

  霄酒萧爵对视一眼:“愿为先躯,万死不辞!”

  “好。”

  安庆帝突然正色:“朕便给你们安排一个巨大无比的游戏场,让整个京城成为你们的比赛场地,十日之内,中秋节前,朕要你们将这些臭虫全部翻找出来,阻止危机!”

  “中秋夜,朕不会改变行程,仪仗准时到达登临楼,你们失败,朕同你们一起,你们赢了,朕为你们接风!此行极为凶险,然你我皇室血脉,当以守护天下为上,如果我们做不到,这天下易主,本就应当!朕要朕的京城繁华无限,百姓安平和乐,永无灾祸!”

  “是!”

  “回去准备吧,三天后,下一轮比赛开始。”

  走出大殿,霄酒情绪久久不能平息:“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样子……”

  萧爵:“你以为皇上是什么样?”

  “威严,专制,不讲理?”霄酒沉吟,至少给点下马威什么的,不是寻常手段?

  萧爵:“大概有些人,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起码对有些人不用,驭下之术,不同人,不同术,都一样了,连上位者也不怎么聪明。

  霄酒点点头,又想到那个册子:“你怎么拿到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暗道里到处都是人,潜卫暗卫,太多双眼睛盯着,又那么乱,你应该没空拿?至少肯定不是我看得到的时候。”

  萧爵:“我回去了一趟。”

  “你竟然还有时间回去?什么时候?”霄酒立刻有了答案,“你说撑着出口的时候?”

  人的速度可以达到那么快么,一来一回,整整一个折返啊!

  萧爵:“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暗卫潜卫也是人,没谁不惜命,我在最后关头试一试,只要速度够快,便可以避过所有人视线。”

  霄酒突然想到了萧鼎:“他没能出来,是不是为了给你打掩护?”

  大街上,萧爵看着‘同路’顺便聊天的萧炆:“你当我愿意淘汰?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嘛,你七哥的本事你知道,玩心眼玩不过你们,可要论武功,七哥服过谁?但是嘛,不能跟你细说。”

  萧炆:……

  萧鼎拍了拍他的肩:“十八弟弟,你还小,乖点,别瞎打听,自己好好玩,知道你没忘了你七哥,下回有必要,七哥也会提醒你一句的。”

  他忙完拉票的事,打发了萧炆,或者说,萧炆发现套不出话,自己离开,他终于能回府。

  在明亮厅堂里,又是转圈,又是坐不住,又是拿了几本书扔着玩,终于等来了霄酒萧爵回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他围着两个人转,“有说法没?”

  霄酒拿眼角睨他:“你装,你再装。”

  萧鼎一看就知道露馅了,没瞒住,瞪了萧鼎一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快就招了!

  “这不是从暗道出来一直有外人么?回家后大家又都累了,我就想睡醒了再说,找你单聊,谁知老八那个狗东西来吵我睡觉,父皇又下了旨意,大家都忙,可不就拖延到了现在么!”

  “我真没想瞒你的!真没!”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殷勤的给霄酒倒茶:“所以接下来怎么个章程,什么时候开始搞那帮孙子,怎么搞?老子要亲手杀了这群王八蛋,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霄酒眼神凉凉:“你都不一定能进下轮比赛呢,还操这个心?”

  萧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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