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很多汗
“操!谁那么不懂事,这坑人呢么不是!”
这种场合放情香,什么意思?是想把所有皇子一锅端,同归于尽么!
储君选拔赛是天子钦定,事关天家威严,比赛中所有细节同步公示百姓,发生任何事都会被知道,闹出丑事,对谁都没有好处!
赛事组不应该这么安排,在场参赛的所有人也不会主动布这种局,所以现场很明显……大家都是受害者。
怎么回事?
霄酒也在迅速思考这件事的用意。
萧爵直接把墙角的三足香鼎踢倒,里面没有东西,他顿了下,反手一扬,杯中茶水浇熄了桌上烛台。
原本不怎么明显的香气,直接全部消失。
“这里是当年曾经招待过官员的水榭,就是夫人嘴里,乔娘痴心所付的那个官,外面出了事,一直被封存,没有用过,我们夜间过来,燃了灯,生了暖,才再次催发了情香。”
也就是说,这里的布置并非是现在,现场的谁干的,而是当年遗留下的手段,一直没处理,留到了现在?
“此香名引情,对女子作用尤为厉害,对男子只是引动气血,若同时饮酒,甚至不会为人察觉,误会是酒意所致,并不要紧,”萧爵检查完蜡烛,推开门,“出去透透气就行了,十息内可压。”
所有人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霄酒:……
“抱歉,我不会武功,慢了。”
萧爵没有立刻出去,就是在等他:“没关系,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色扮演的原因,霄酒现在的身份是表姑娘,虽然情香并未燃多久,对人体效果不应该很明显,他仍然觉得有点脚软,气促,脸颊有些烫……
但是还好,走出来就舒服了很多,深呼吸几次,脚也没那么软了。
水榭搭建在水上,往外是一段略长的木板路,通往岸边,他看到了别人飞快奔驰的背影,尤其萧鼎,跑的比任何人都快,轻功都用上了,好像生怕谁缠住他似的……
萧炆也很快,显然不想因为这个情香有什么丑态,虽然萧爵说不要紧,身体也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
萧厚走的最稳当,还能笑看风云,调侃萧鼎:“老七你不行啊,连这点事都经不住,还妄想什么大势?18号也慢点,走那么急,当心栽了跟头。”
霄酒感觉脸颊还是有点热,总是想忍不住吞口水:“你怎么样,还好么?”
他问就在他身后的萧爵。
萧爵却只是催他:“你走快些。”
霄酒就不太懂了,走快走慢不都一样?反正已经走出房间,都是户外的空气,有什么区别?
算了,人和人总是不同,有偏好的习惯,尊重理解就好,或许萧爵只是不想落在最后?
霄酒就开始加快速度。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岸上,前方萧鼎三人影子都快看不到时,他突然感觉不太对劲,怎么脚突然软了?
低头一看,哦,不是他的脚软了,是脚下的路软了……
路软了!
“操——什么破地方,踩两下竟然塌了!小酒酒你快躲开!危险——”
原本看不到影子的萧鼎突然折回,狂奔冲向霄酒的方向,目眦欲裂,但他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地面真的在塌陷,塌的太突然,霄酒反应不及,又不会武功,根本跳不出去,他听到了类似大石滑动的声音,感觉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可又不太像机关,因为地面塌陷的范围很粗糙,土掉石滚,是真的危险,并不具有人造机关的规律工整特点。
他听到了风声。
一只大手扣住他的腰,同时坚硬的胸膛靠了过来,搂住他,一起沉了下去。
可能是之前情香影响,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萧爵冲到他身边已经用尽全力,没有办法借力跃起,带他离开塌陷漩涡。
也借不了力,雨后的土屑极为松散,还都往下掉,视野受阻,情急之下根本找不到借力点,能捞住他就不错了。
也幸好土松,二人并没有受伤。
不知道往下掉了多少,霄酒感觉并不深,因为整个过程很快,他和萧爵好像落到了另一层地面,往前滚了滚,后面塌陷的土随着滚扑过来,阻了后退的路,最后,两个人卡到到个狭窄空间里,除了视野一片黑暗,动作受限,哪里都去不了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里有气孔?”
霄酒伸手,想要摸一摸周围环境:“塌陷的感觉不太像机关,可滚到这里,还能顺畅呼吸,又有点像机关……”
“你都不会害怕的么?”萧爵微哑声音响起。
距离有点太近,霄酒感觉耳朵有些痒,也没忍,干脆往萧爵肩膀上的衣服蹭了蹭解痒:“怕啊,这不是有九哥嘛。”
萧爵闭眸,声音更慢:“这么放心我?”
“那么危险你都来救我了,我为什么不放心?”霄酒拽了拽萧爵袖子,“快,你别躲懒了,快看看这里是不是机关?”
默了片刻,萧爵才道:“是,也不算是。”
霄酒:“什么意思?”
萧爵:“机关肯定有,但距离应该越远,大约年深日久,最近又接连大雨,我们正好踩到了关窍薄弱处,这才误入。”
“有点窄……哪哪都手推不动……”
霄酒叹气:“九哥,我们恐怕要在这里等待救援了。”
萧爵:“此应为意外,非是赛事组安排。”
可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遇险,外面人不可能不管,一定会尽快安排。
“那这里……岂不是很适合聊天?”
霄酒唇角勾起。这里并不影响呼吸,身体也哪哪都没有被压迫,算是能活动自如,只要不害怕,脑子就能保持清醒,而且事发突然,非赛事组安排,那些始终跟踪在身边,负责记录的暗卫潜卫岂不是也不在?
萧爵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直接给出了答案:“他们不在。”
霄酒更放松了:“那太好了,咱们还能说说悄悄话。”
萧爵:……
“你想说什么悄悄话?”
“你武功那么高,肯定看到过跟着的暗卫潜卫?”霄酒很好奇这个问题,“能经常察觉么?他们是不是武功都很高,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
萧爵:“他们一般都在六尺之外,武功的确可以,因本身受到的训练就是潜藏方向,他们的五官要比别人强些,很会藏,也比一般人能看到更远,听清更远处的动静。”
霄酒小声:“那我们再靠近些。”
萧爵:“嗯?”
霄酒:“万一他们能听到呢?这里离地面好像不是很远的样子。”
萧爵:“……好。”
二人距离更近,上半身几乎靠在了一起,黑暗的环境里,彼此的体温是一种安全慰藉,彼此依靠,彼此支撑,大家就不会再害怕。
就是呼吸太近了。
看不见,听的到,气息交缠,暧昧丛生。
霄酒毫无所觉:“那你能听得到他们说话么?比五官,你也不一定输。”
萧爵似乎笑了下,才道:“他们一般不说话,只按规则记录,比如跟在我身边的人,会目光时时关注我,我在哪里,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们会立刻记下,用的是含铅的硬笔,我能听到他们写字的沙沙声,到点了立刻换班。”
霄酒:“频率?”
萧爵:“两个时辰。”
霄酒:“随机?”
萧爵:“随机,大部分换班,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但也偶尔有抽签运气,相同的人会被换回来。”
霄酒:“如果比赛中出现了意外,他们管不管?”
“不管,死了人都不会管,”萧爵摇头,“他们只管记录,并且第一时间往外传达,如遇意外情况需要决策,都是消息递上去后,皇上或赛事组大臣商议决定。”
霄酒若有所思:“但这个速度应该非常快,所以我们的任务更新也很及时。”
萧爵:“若想做手脚,也不难,比如速度稍微慢那么一会。”
时间就是生命,皇子们遭遇意外危机时,消息传达晚一点,死亡的几率就会大一点。
“那你能跟着他们走么?”霄酒突然想到一点,“他们不是会换班?遇到可疑的,你就跟着他们,会不会发现点东西?”
萧爵默了一下:“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坏。”
霄酒想了想,笑了:“还是算了。”
不是坏不坏的问题,而是收益可能不太高,谁家偷偷干事,不讲究个悄悄的来,讲究个不打草惊蛇,他们这样大张旗鼓,跟的这么明显,别人知道了,还不会装了?
萧爵:“你笑的似乎有些太明显,想到什么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二少爷的秘密了。”霄酒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刚的画面。
萧爵:“嗯?”
霄酒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应该是不行。”
萧爵品了品这个词:“不行?”
“就那里啊!下面!”霄酒想到就想笑,“你想想刚才,我是没武功,又受药力影响有点多,跑不快,你是想保护我,才有意落在后头,萧鼎跑得多快,鞋底子都快蹭出火花了,萧炆也不慢,生怕有点什么不好看的画面,就萧厚一个在中间,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稳得很,一点影响都没有,还能张嘴调侃老七……”
“真男人会是这样表现?我当时就有点疑惑,现在想,他可能不受情香影响。”
霄酒一本正经分析:“比赛虽然会有意外,不可能所有都是意外吧?咱们遇到的这个塌陷,是这几轮比赛里唯一一次,水榭里的情香必然不是,那就是推动故事的因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有什么必要?肯定不是为了害我们,那就是想要展现一个稍微有点特殊的东西,是什么呢?”
“——二少爷不举。”
“不算厉害的情香,稍微有点不同的个人表现,注意到了,就会发现二少爷的秘密。”
这个环节不是要坑害谁,而是重要提醒。
霄酒认为,赛事组为此分别对待这种事,也很容易做到:“既然赛事组会根据我们的行为走向,对现场进度进行适当调整,那么为了展现二少爷这一点,在他过来之前,知道他会遇到这个事,提前给他下点解药,他不就完全不受情香影响,不至于因为正常男人生理功能所限,演不出效果……你说是不是?”
他很想看萧爵,奈何看不到,也无法感受对方眼里的回馈,只能抓住对方胳膊,晃了晃。
萧爵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确有这样的可能。”
霄酒想的可不止这一点:“还有,你发没发现,萧厚扮演的这个二少爷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矛盾感,又阴冷又躁动,看人时眼神很不对劲,像滑腻腻的蛇,透着危险,为什么?”
萧爵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
“你看啊,二少爷这个人物在故事里有点特殊,他本来是最受宠的,娘亲为他创造了巨大有利条件,父亲也望子成龙,管教的有点严,他不喜欢这种管教,却又不想白白便宜了你这个大少爷,宁可自己痛苦难受,也得牢牢霸占住,这样的人,心里多少是有点叛逆的,可一点点叛逆,不至于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但要是‘不行’,就说的通了,性格别扭又要强,倔强又叛逆,矛盾根本解决不了,必然会变态啊。”
霄酒想起自己找到的东西:“他对先前那个表妹,的确有点心思,甚至可能干过什么事,他会想怎么压下这些东西,埋藏这些秘密?可这个故事很明显,乔娘其实就是周家这对夫妻,准备送给大官的女人,二少爷想必心里明白,又怎么会染指?他看起来虽然有点变态,但不像那么拎不清的人……”
“或者是不是他的秘密暴露了,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为此杀人灭口……”
可若真如此,周家这对夫妻会选取什么样的方式,掩饰这段过往呢?
乔娘,究竟是谁害的?
那个假的贵公子萧炆,到底过来为了什么?是如萧鼎所言,因为知道一点秘密,想要借此生事,讹钱?
新的秘密发现,反而增添了新的疑点。
萧爵一直都没有说话。
霄酒也是一边借说话,一边理清自己的思路,并没有非要萧爵回答:“……比赛越来越复杂了,本身皇子里就有卧底,现在故事人物里也可能有,真真假假,幌子无数……”
他突然握住了萧爵的手:“九哥,你可曾怀疑我是卧底?”
萧爵没说话,但表达出来的情绪意思很明显——如果怀疑,怎么可能走这么近?
霄酒:“你不怀疑,你信我,为什么你好像从来没怀疑过我?”
萧爵:“不疑你,不是好事?”
“可别人都怀疑过我,”霄酒说了萧沅的名字,“有我那个嫡兄上蹿下跳帮忙,看到我的人至少都会怀疑一次,是我有本事,打消了他们的怀疑,但你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沉默很久,萧爵才缓缓开口:“因为你并没有想骗我。我们相遇时,你就很赤诚,会为了自己存活不被淘汰,小小利用我一下,也会因为这个利用愧疚,不止一次表达想要回报,虽然我并不需要——但真卧底,显然不会这样做。”
霄酒心情有些复杂:“卧底套路也是千千万的,为了取信结盟,什么谎不能撒?”
萧爵:“撒谎人的眼神,我看得出。”
霄酒:……
行吧,有本事的人就是底气足。
突然进入游戏,感觉自己是卧底,虽然有些反感,但并没有太多真实感,古代,皇子,夺嫡,储君选拔赛……所有一切都距离他的生活太远,他理解不了,也没办法布什么大局,想什么阴招,起初所有一切,只不过是想活着,待人态度和本身性格并没有太多差别。
萧爵说他态度诚恳,也的确是。
安静良久,霄酒又问:“九哥又是为什么,从不和人结盟?”
萧爵也安静了片刻,才道:“自己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非要结盟?”
语气有点狂。
但好像也是事实。
相处到现在,霄酒对萧爵的实力算是很有了解了,有脑子,有武力,有见缝插针,知悉时机的决断,也有运筹帷幄,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的淡然……
这样的能力,轻易和别人结盟,就是在让别人占便宜。
霄酒忍不住笑了:“那我要多谢九哥,让我抱大腿。”
萧爵声音却有些紧绷:“你离远些。”
“嗯?”霄酒看向萧爵的脸,明知是徒劳,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忍不住扭头看。
怎么着,哪句话说错了,连大腿都不让抱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空间真的很狭小,他们两个姿势是躺着的,上半身距离很近,几乎是依偎的姿势,下半身却离得很远,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或异样,还继续凑近:“你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手上不太方便,怕随便伸会碰到,他干脆额头往前,碰了碰萧爵的。
本来带了点调侃意思,但真的发现不大对劲:“你出了很多汗,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
萧爵闭上了眼。
“没有。”他嗓音喑哑,“只是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