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泓倒是无所谓宋烬不知廉耻的大声嚷嚷,只不过对方音量实在是震耳欲聋级别的吵闹。
他忍受着对方喋喋不休发出的噪声,等到宋烬终于把嗓子喊出了血,才终于冷声开口说:“喊够了吗”
江泓看着宋烬捂着嗓子咳嗽的模样,直接上前扯住对方的衣领,把宋烬从窗户边猛然拽了下来。
他像是教训不听话的顽劣小狗似的,动作无比自然而熟练。
“你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宋烬。”
江泓的表情无语到了极点。
他认真地看着宋烬,低沉的声音满是嘲讽。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你。”
“我就算在那里把你上了。”
江泓指着旁边的窗户,面无表情地说:“让猫都能被你叫发春,也不会有人敢议论半分。”
他说完就直接甩开了宋烬的衣领,任由宋烬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宋烬的眼睛飞快眨动,转瞬间就想好了继续胡搅蛮缠的办法。
“那你就等着我在监狱里胡说八道吧!”
他抬眼瞪着江泓,好像亮出尖牙龇牙咧嘴的老虎似的,气势汹汹地扯着难听的哑说:
“到时候全帝国的人都能知道我们俩的风流韵事了。”
他像是故意气江泓似的,挑衅地看着江泓挑了挑眉,故意用暧昧的语气拖长了声音说:
“都知道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使,平时是怎么缠着我,和我缠绵悱恻地上床的。”
江泓并没有被宋烬拙劣的把戏惹恼。
他高傲地俯瞰着宋烬,眯了眯眼睛说:“缠着你”
江泓倨傲地冷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蠢话。
“你跪冰面把脑子也跪碎了,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了”
江泓重新端坐回座位,显然不把宋烬这种耍无赖的小把戏放在眼里。
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从我的人启程出发的那刻起。”
“整个帝国都已经知道了我逮捕你成功的消息。”
“你用不着想着拉我下水,没用。”
宋烬看着江泓不为所动的样子,忽然直接平躺在了地上。
他就这么看着天花板,缓缓曲起了腿,一边倒吸着凉气忍受着腿疼,一边挪到了房间里最明显的地方。
宋烬努力在江泓面前耍着存在感,自暴自弃地说:“那你把我发卖到军营里好了。”
江泓本以为宋烬聪明狡诈,不仅善于玩弄人心还思路活跃诡计多端。
没想到对方也不过如此。
穷途末路的时候,对自己的手段不过就是卖惨撒娇道德绑架三件套。
黔驴技穷。
江泓并不打算搭理对方无聊的把戏。
他继续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冷声说:“可以,我会把你发卖到五区,听说那里的雄虫最擅长教训你这样的雌虫。”
宋烬不服气地重新挪到了江泓面前。
他趴在书桌上撑起身体,即使嗓音沙哑走路都困难,却依旧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地看着江泓。
“那你早点把我发卖了吧,我也好早点比较你和其他雄虫谁在床上更强。”
宋烬眼神里写满破罐子破摔的故意较劲。
江泓却很清楚,宋烬这是在拼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地找出自己还会心软的证明。
他并不会像三年前那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根本不搭腔宋烬的任何挑衅,只是沉声说:
“是我找人拖你下去。”
“还是你自己滚回监狱待着。”
宋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撕裂的喉咙搞得不断剧烈咳嗽。
他打量着自己手掌心里咳嗽出的血丝,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悲伤,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
“真狠心啊你。”
江泓的手指支棱地额头,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时间,依然冷漠地说:“再过三个小时你的嗓子应该就彻底废了。”
江泓说完起身走到宋烬面前。
他此刻终于舍得给宋烬眼神,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对方说:“五个小时过后,军舰就会降落到帝国的领地。”
“到时候你们会被直接押送到军部审判庭。”
“你最好期待你曾经得罪的那些人,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宋烬。”
江泓声音沉沉地说:“你就这点本事”
宋烬听懂了江泓的意思。
他要想有活路,只能倚靠眼前的江泓。
把自己视为死敌的,恨自己入骨,却还是像猫抓耗子那样逗弄自己的江泓。
宋烬的手缓缓握成拳,把掌心都掐出了红印。
他完全猜测不出此刻江泓的想法,完全琢磨不透眼前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自己此时此刻受制于人,根本没有能和江泓谈判的资本。
他只能用毫不值钱的自尊,去赌江泓或许存在的半分念旧情的心软。
宋烬很快就抉择好了是该选择生命还是所谓的尊严。
江泓沉默地等着宋烬的回答,却忽然感受到有谁碰了碰自己的脚背。
宋烬跪在地上,缓缓伸出手,卑微地摸住了江泓的军靴。
他跪地俯身,看起来如同丧家犬般看起来人人可欺,那段低头时露出的白净脖颈,像是随意都能轻易捏独断。
无端地就让看客激起某种微妙的施虐欲。
宋烬显然还不适应此时此刻的情景,不断眨动着眼睫做着心理建设,抿了抿嘴唇,抬头仰视着江泓。
他像是依附大树的藤蔓般,为了一线生机,抛弃了所有支撑的根茎。
那双总是带着轻佻笑意的眼睛,此时只剩下了示弱的恳求。
“从头到尾。”
“都是我利用你、辜负你、对不起你。”
宋烬故作轻松地再次笑了笑,却笑得格外心酸而难堪。
他注视着江泓的眼睛,声音掷地有声地说:“如果你愿意留他们的性命。”
“我怎么样都可以。”
“反正,你要报复要泄愤的对象,也只有我不是吗”
江泓挑了挑眉,把宋烬所有的狼狈尽收眼底。
他却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忽然转变了话题,没头没脑地问:
“为什么”
宋烬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江泓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在房间里。
“你显然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
“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才是你。”
“按照你的处事风格,你应该自己逃脱后,立刻去找救兵才对。”
“就算这些人真的被我杀了,也不过是不幸牺牲的意外。”
他脱下自己的皮革手套,俯下身盯着宋烬的眼睛说:
“从选择成为革命军的那刻起,他们就应该做好了为大业光荣就义的打算。”
“为什么忽然长出良心,选择来找我来委曲求全了”
宋烬这次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在江泓话音刚落后。
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泓的眼睛,斩钉截铁地立刻回答说:“因为我想知道你还爱不爱我。”
宋烬的声音出奇的响亮,几乎震耳欲聋般响彻在彼此的耳畔。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时间似乎就此凝滞。
江泓情不自禁地怔愣了半秒,却也只是半秒,随后就站起身,只留给了宋烬高大冷漠的背影。
他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在蒸腾弥漫的雾气里,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后。
江泓才缓缓开口打断了房间里的宁静,以及宋烬心里所有的幻想。
“你说呢。”
他清冷的嗓音不带着丝毫眷恋的温度,只有令人窒息的无情。
“如果你知道我准备怎么折磨你。”
“应该就问不出这种蠢问题了。”
江泓本以为自己听到的答案,会是宋烬出逃这三年里收获到的情谊。
会是宋烬忽然长出来的,能感知到别人情感的,有温度的心脏。
没想到,即使自己都是这种态度了,对方却依旧不死心想要和自己继续纠缠。
依旧想要试探自己有没有心软的可能。
江泓不动声色地轻哼了一声。
永远不知道教训。
他转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烬,大步走到对方面前,提起对方的衣领就把对方拽了出去。
宋烬猝不及防地被提了起来。
他看着江泓面无表情的侧脸,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种强烈的冷冽气场,本能地开始害怕不安。
宋烬想要扯开江泓的手,然而刚触碰到江泓的刹那,就立刻把挣扎的动作缩了回去。
“你要对我做什么”
江泓把宋烬带到内室的某处暗门前。
他抬手直接打开了暗门。
那是处好像密道般的蔽塞走廊,压抑狭窄的空间,看起来最多容纳一个人。
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看不到半点光亮的存在。
像极了会把人困死在那活活饿死的牢房,仅仅只是看着,就足够让人感到窒息。
江泓解释说:“这里原本是前任神使的密室,他把所有敛财来的宝物,全藏在了这里掩人耳目。”
他讥诮地冷笑了一声说:“他们都说,这里是象征了罪孽和欲望的地狱。”
“人体所能忍受的极限是七天,七天不进食不喝水。”
“如果你能撑过这个极限,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放了。”
宋烬看了眼江泓,又看了眼自己即将受到惩戒的地方。
他跃跃欲试地走到那处暗门前,暗门里的黑暗浓稠而幽深,好像鬼影般瞬间吞噬了宋烬伸出去的手。
宋烬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
他心如擂鼓地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颤抖着眼睫,深吸了几口气说:“好,那你说话算话。”
江泓直视着宋烬说:“当然。”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会让翼龙去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
“但是三天之后还会有什么人进去。”
他的嗓音里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意,话语背后的深意,让准备进去的宋烬情不自禁地顿了顿。
“我说不准。”
这句话无异于五雷轰顶。
宋烬的身体僵硬在原地,瞬间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
他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半只脚都跨了进去,此刻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江泓说:“你现在就要把我卖了”
宋烬的脸上是苦涩的笑,扶着墙的手却因为恐惧和不安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的双眼通红,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斑驳泪光。
“江泓……”
宋烬的声音几乎是滴入尘埃的祈求。
他的眼睛里逐渐泛起斑驳的泪光,“你没必要……”
江泓却没有再多说半个字,只是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宋烬推了进去。
蔽塞狭窄的空间里,宋烬只能被迫蜷缩着跪在里面。
视线里的光随着暗门的关闭变得越来越窄。
他眼睁睁地江泓消失在自己面前,随着暗门紧闭时发出的巨响,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沉默里。
一瞬间,仿佛从此被剥夺了视觉,所有的光明和美好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宋烬仿佛就此被发配流放到了异世界。
他分不清时间,也分不出方向。
只知道这里是不多不少的窄,让他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
也是不多不少的长,让他的恐慌感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强烈。
“一……”
“二……”
宋烬摩挲了半天,才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只陶瓷捏的小恐龙。
他跪趴在身后的墙壁,紧紧在手心里握着那只小恐龙,轻声呢喃着说:“三……”
江泓端详着暗门里的监控画面,听见宋烬没数几个数字,就控制不住地哽咽地说:“为什么不相信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