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后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话语权。
“江泓神使,我们现在是对您的心理情况进行评估。”
“以此来验证您是否与前段时间劫狱的事件有所关联。”
“我毕业于哪所学校,学校内又发生了什么谣言,似乎于今天的主题无关。”
他话虽如此,然而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暴露他此刻内心的慌乱。
【原来传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种贵族学校最爱分三六九等了,那个受害人雌虫只不过事后被封口了而已】
【这医生要汗流浃背了】
【大瓜大瓜啊,竟然这么劲爆】
【我们帝国好像真的要完蛋了,这种学校出来的竟然能加入审判庭,还能被委以重任】
【我们帝国不是很早之前就看起来要完蛋了吗】
【我觉得他根本说不过江泓】
【我也觉得,搞得好像江泓来审问他似的】
“您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我只是如实举例,以此来证明我行为的合理性。”
“即使在军事法庭,我也依旧可以如此为自己申辩。”
江泓静静端详着对面的心理医生,他饶有兴致地把棋盘推到面前,开始面无表情地摆弄棋子。
“更何况,审判庭并没有查出我参与劫狱的证据。”
“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以心理疏导之名钻空子来审问我,不是吗”
他的语气依旧礼貌疏离,说的话却开始吹响进攻的号角,带着冷漠犀利的尖刺。
心理医生看着江泓的动作挑了挑眉说:“我有必要提醒你江泓神使,我们正在进行心理疏导,别的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您现在因为我的提问,心情有些紧张。”
“我们或许可以短暂的休息两分钟再继续。”
江泓等的就是对方冠冕堂皇的客气话。
他头也不抬,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说:“我确实不能和您进行这种娱乐项目,这样会导致您的专业程度被人怀疑。”
“您的棋艺显然也在我之下,所以我只是自娱自乐而已。”
江泓沉默了两秒后,声音沉沉地说:“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现在只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这位神使大人是在阴阳怪气吗笑死,谁紧张得不行还能自己和自己下棋啊】
【当然不是阴阳怪气了,他是在瞧不起审判庭的人怀疑他的智商而已】
【好精彩,我本来以为全是打官腔呢,竟然这么有意思】
【审判庭难得吃瘪啊哈哈哈哈哈】
【感觉这次直播又会变成江泓养恐龙那样,成为他的封神瞬间】
江泓很快就摆好了棋子,说话间棋盘就开始互相争锋。
“我们继续上个话题。”
“性行为并不代表所谓的爱慕,也可以象征绝对的服从,以及凌驾他人的欺辱。”
江泓开始反问对方说:“不知道您赞成这个观点吗”
心理医生笑了笑说:“从心理学上来说,确实存在这种观点。”
他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但我有必要为我的母校澄清,即使这次心理疏导结束后我会被审判庭问责。”
“我也依旧要说,你举例的霸凌事件纯属恶意造谣。”
【他没事吧,当大家都死了是吗那个新闻人证物证俱全啊】
【他真是疯了,竟然跟着江泓话里的套跳下去】
【你们懂什么,那个学校出来了多少贵族精英,又建立了什么样的人脉网】
【比起这次任务的失败,当然是维系学校的名声更重要了,毕竟说不定他的顶头上司也是这个学校出身呢】
【不是,那他还不是被江泓拿捏住了把柄】
江泓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过多言语。
他气定神闲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棋子,棋盘上的棋子此刻互相厮杀,已经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局面。
“是吗”
“可是那位受害人昨天还在教廷的七神雕像前痛哭流涕。”
“他祈祷七神惩罚他不善不义的后代,甚至愿意把灵魂献祭给神明,以此换得报仇雪恨的机会。”
一声清脆的声响。
江泓手中的棋子落地,就像是画龙点睛般,原本纷乱五章的棋局瞬间勾连成线。
棋盘上的棋子各司其位,组成了一个刺眼而鲜明的符号,用来讥讽世人虚伪狡诈的符号。
那被江泓故意组成的棋局,淋漓尽致的写满了对对方的挑衅和羞辱。
【震撼,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有人这么羞辱审判庭】
【我的天,他胆子是真大,真是脸美人疯啊】
【疯批系蛇蝎美人我喜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刺激!】
心理医生死死盯着那个符号,却再次勾了勾嘴角用温柔的嗓音说:“江泓神使,我们似乎偏移话题太久了。”
“是吗”
清脆响亮的棋子声不断响起。
江泓手不断落在棋盘间,像是场早已排练好的演出,棋局的对弈精彩而紧促。
短短十几秒之间,仿佛有战争的号角不断响起结束,棋子不断吞吃陨落,到最后杀的片甲不留时。
江泓拿着自己这方的棋子,一子定输赢般,直接吃掉了心理医生面前的国王。
“我倒不这么认为。”
他话音刚落,忽然猛然抬手掀翻了眼前的棋局,故意给对方甩脸色般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
【我靠什么情况】
【他是真的疯到不想活了吗】
周围的警卫瞬间持枪对准了江泓,场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心理医生却抬手阻止了警卫的动作,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泓,刚准备说话就被江泓瞬间打断。
江泓当然知道击退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对方一个字的狡辩也不要说出来。
“审判庭的思想准则,难道还需要我来向你们重复”
他的声音凌厉得仿佛在宣判谁的死刑,满是不动声色的训斥和威亚性极强的冷漠。
“绝对的公平正义,绝对的理智冷静。”
“好像早就被你们吃到狗肚子里了。”
江泓前面的卑微谨慎,和此刻的强势凌厉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感觉,直接打的对面措手不及。
放眼整个缪尔星帝国,江泓恐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在万人观看的直播里就敢这么呵斥审判庭的。
“你们对市民的苦难视而不见,却对教廷的仁爱污蔑质疑。”
“你们试图抹去七神的思想和光辉,抹去人们思考的自由和本能,抹去教廷普渡众生的慈爱。”
“说是其心可诛也不为过。”
这场大戏的关键,就在于此。
他愿意陪着对方周旋这么多天,要的就是在群情激奋万众瞩目时。
用愤怒向教廷表达忠诚,用诡辩巩固教廷的权威,用热度宣扬教廷的光辉。
转移话题也好。
胡搅蛮缠也好。
只要能够得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反正审判庭也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成王败寇,只有白痴才会身陷囫囵无法自救。
江泓站起身,缓缓走到对方面前,开始为自己的表演进行最终的收尾。
“为什么要对那位雌虫的苦难视而不见”
【我为什么觉得这个疯子说的都对啊啊啊】
【我也觉得他更像是正义的光】
【啊啊啊有点想要臣服他怎么办,可是他会把未婚妻送进监狱】
【没事你只要不叛国不把他流放,他是不会把你送监狱的】
心理医生抬眼看着眼前的江泓,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说:“江泓,你疯了吗”
众人纷纷对审判庭避之不及毕恭毕敬,也只有江泓敢这么当众甩脸子反向训斥审判庭。
江泓却只是微微俯身,凑到对方耳畔说:“你说呢”
他忽然放轻了声音,看似安慰却无不挑衅地说:“回去以后你要自求多福了。”
对方深深吸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眼看舆论形势倾倒,故意关闭了直播间的弹幕。
江泓不屑地笑了笑。
他既是转移话题,也是先发制人地抬高了音量说:“我不希望有人质疑教廷,更不希望有人怀疑教廷的神迹。”
“我始终觉得拥有权势,掌握别人命运的部门,比起追名逐利巩固权势,更应该匡扶正义,难道不是”
心理医生扶了扶眼镜,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说:“但据我们所知,或者说这本就是个公开的事实。”
“你本就有驯服恐龙的能力,当然可以帮住教廷伪造神迹。”
“你回来后不久,圣典所预言的神迹就忽然出现了,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江泓转过身说:“驯服”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连同为虫族的未婚妻都无法做到规劝,哪里做得到驯服恐龙。”
“恐龙只是喜欢和我玩闹,是他们选中了我。”
“也是教廷虔诚慈爱,才选我成为新任的神使保护神迹。”
“应该没人能够预判恐龙破壳的时间,更做不到命令恐龙去破土而出。”
江泓的脚踝已经被镣铐锁得发麻。
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其他的等待教廷去干涉就行。
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意义。
“其他的,我并不想多说。”
“希望今天的心理慰问能够到此为止。”
出乎江泓意料的,对方相当平和地同意了江泓结束地要求。
心理医生站起身,风轻云淡地说:“很高兴,这次能慰问神使你的心理健康。”
他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威胁般地说:“我也很是佩服你的口才。”
“只是你的回答是否有依据,还要根据测谎结果判断。”
心理医生仔细打量着江泓的神色,满是黄雀捕蝉螳螂在后的志在必得。
他默不作声地指向江泓的脚拷,无不得意地缓缓勾起嘴角,示意江泓测谎仪就是那个脚拷。
在暗示完江泓后做足了礼数的向他低头示意,似乎已经预知到了江泓测谎失败的倒霉结果。
江泓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他继续端坐在椅子上,不过半个小时就再次等来了对方的到访,等到了对方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方看着江泓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没办法了似的,随意地坐在了江泓面前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