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魔纷争

  “呕——”金来香撑着树干,弯腰呕吐不已,胃部一阵翻山倒海绞痛,脸色煞白如纸。

  施定柔拍着金来香后背,捂鼻递出手帕,撇过头:“好啦好啦,你快擦擦嘴,休息休息,真是的竟然喝了这么多酒!”

  “咳咳……”

  金来香吐完一大摊秽物,整个人仿佛脱水一般虚弱,喉咙像在烧,肚子也在烧,像窜了火,难受不已。

  他强忍着腹部不适感,接过手帕擦嘴,摇晃着站直身体,脑袋晕眩,一瞬,又是弯腰呕吐。

  “哎呀你你你你!”施定柔惊地后退,“我去叫人给你熬碗醒酒汤。”

  “我是不是要怀孕了,怎么一直在吐……我指定是有小孩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啊?”金来香说罢又忍不住干呕。

  “怀个屁孕,净乱说胡话,你这是醉得脑子不清醒了。”

  “我没醉……我没醉……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借酒胆把自己平日里不敢做的事做出来罢了。”

  金来香双目紧闭,额头渗汗,面容苍白得可怕,强咽了几口唾沫才缓过神来,按着胸口喘气。

  “好了好了,你快去那边石头坐下,我去拿水给你,你可别又发疯乱跑啊。”施定柔引着金来香到不远处石头坐下,便跑去拿水。

  金来香手撑凉石,双目迷茫地望着天际,月光下他们坐在屋檐赏月,千墨离笑着对他说“师尊,你真的相信,一颗石子能砸破一个大海吗”。

  不管是碰到魔教左尊,还是受醉花宫威胁,亦或是在商水镇被人诬陷,甚至是被处死,千墨离都未表现过害怕,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比不上徒儿,他比我勇敢,比我坚韧,比我豁达,比我聪慧,比我更懂活着是为什么,我只会待在牢笼里静静等死。”金来香喃喃低语,眼眶湿润。

  突然之间,有种莫名的无力与悲戚涌入心田,这股悲伤让他浑身颤抖,似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原来那样的日子,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吗。

  一抹微亮的曙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天有了一片晨曦的淡金色,空气中有一些白雾,金来香沉睡醒来后,已是千墨离死的第二年,他站在院中,世界静悄悄的,周围一切都变得那样的安静,万籁俱寂。

  能感受到的只有静,还有一种孤独,金来香转了一圈,发现这个瑶池阁,这个世界,这片天地只有他一个人,好像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明明在这只前,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有千墨离生活过的痕迹,还有千墨离存在的痕迹,他的徒弟,那个十五岁少年,还陪在他身边的啊。

  金来香眼角流出泪,光脚踩在凉凉的泥土上,一种冷寂窜上脚心,直达心头,连续两年的沉睡,又因哭泣,头疼的感觉愈来愈刺激,昏昏沉沉,这样的痛苦再一次加深了眼泪的流下。

  他站在茂盛的银杏树下,仰着头捂脸痛声大哭,他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他的徒儿,他的千墨离,彻彻底底的永远回不来了。

  金来香因醉酒情绪失控,弯腰抱着自己卷发,想攥取更多温暖,身体蜷缩,肩膀抽搐着。

  忽然有只手点住他穴,金来香浑身一酸,向一旁倒去,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扶住他欲坠的身体,将他揽入怀中。

  “仙君,喝醉了就要好好睡一觉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温柔又充满关切。

  金来香靠在男人胸膛里,费力扬起头,朦朦胧胧只看到那人微笑的唇角和白皙喉结,衣襟黑蓝绣着银冷白纹。

  是谁?是谁……

  他伸手向空中抓去,试图将男人的脸廓看得更清晰,但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涣散,抓了几次都抓不住。

  男人搂紧金来香的背,轻拍抚慰,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随后将金来香横抱而起,金来香也在这时闭上了眼。

  …

  白颜画回到屋子,停在门前,转头望向身后的少年:“在这里等着。”说罢推门而入。

  戚袁青听得师尊命令,守在门外。

  白颜画关好房门,靠在门扉边喘息,胸膛急促起伏,极力压制怒火,那金来香竟然敢让他当众出丑,此事越想越让他感到难堪!

  握着扇子的手紧紧扣着扇柄,隐忍至极,半晌强迫自己恢复平静状态,但面色依旧阴晴不定。

  白颜画走入房中,在镜子面前脱下衣裳,重新换一件干净雪白衣裳,这时他才发现,锁骨处有几道被指甲划过的红痕,还在渗出血滴。

  他抬手抹去血迹,眉头微皱,这金来香,简直是个疯子。

  片刻后,白颜画整装完毕,又恢复往日高冷仙尊风度,迈步走出门,目光落在屋外,那里空无一人。

  戚袁青没有按他的命令等在原地,而是跑到一棵树下,仰起头,眼睛盯着树冠上一只鸟雀。

  白颜画蹙起眉心,戚袁青已是十六岁,在逐渐的长大,没有了小时候那份安静乖顺,以前会听他命令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现在身体似总是按耐不住的躁动,老是乱动乱走。

  看来得管教一番才行。

  “徒儿。”

  白颜画站在台阶上,扇子握在掌心,看到戚袁青转过脸来,命令道:“折一根树枝过来。”

  戚袁青照做,踮脚抓过一截树枝折断,双手捧到师尊面前。

  白颜画接过树枝,道:“我刚才让你做什么?”

  戚袁青低垂双眼,白颜画道:“跪下。”他便跪下。

  “为什么不遵从命令站在这里?”白颜画语气骤冷,毫不犹豫甩树枝打在戚袁青肩膀上。

  戚袁青挨了一下,并未躲闪,仍旧保持着跪姿。

  “你越来越不听我话了是不是。”

  戚袁青是个哑巴,无法回答师父任何问题,就算是被骂,也不能说什么,除了摇头、垂眸,就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白颜画踱步走下台阶,背手拿着树枝,审视他这个徒儿,金来香的话在他脑中浮现。

  “你自以为把徒弟管控得很好,殊不知他的真实面目,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厉害的功力,当师父的可要小心点,万一徒弟的剑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做师父的你!小心你徒弟日后超了你,毕竟白仙尊的绝情道已经停滞许久了!”

  白颜画脸上表情晦涩难明,眼眸深处似有一团火焰燃烧起来,折断手中树枝。

  他自认为能很好控制这个眼盲哑巴徒弟,为他所用,可他却忘了,戚袁青在按他命令做事时,从未表达过自己的情绪。

  或者说,他从来不知道戚袁青在想什么。

  从方才秋炼便可看出,戚袁青实力在一天天变强,力量在一天天变大,身体也在一天天长高,无论是从哪方面,将来一定不会比他这个当师父的差。

  而他自己,修炼的绝情道始终无法突破。

  他的修行受心魔所困,执念太深,力量久久未增长,停滞不前,因此白颜画的实力,其实已经很久没有长进了,在看着自己的徒弟越发展显出力量时,他竟有了危机感。

  当别人都在进步,唯有你在原地踏步,看着那些比你弱小许多的人一步步接近你,赶超你,白颜画的心境早已经乱了。

  他怕自己会被人骑到头上,怕自己会被人压在身下,更怕自己会永远的失去优势,再也爬不上来。

  纯粹的邪气能帮他摧毁心魔邪气,而阴天血力是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的突破心魔的解决之策。

  然而,千墨离消失后,虚世天尊一直在寻找,虽然能感应到,也确定万劫珠一定还存在于世,可就是迟迟找不到,猜想千墨离是不是变回了珠子,便将人手扩大到民间,但仍是找不见。

  白颜画心思百转千回,眼底深邃幽深,居高临下俯视跪在地上的戚袁青,那如同木偶般任由他摆布的稻草人,要长大了。

  长大?

  超越他?

  老鼠长大总以为自己会是一个成熟优秀的偷食猎手,可却忘了,自己只是只老鼠,再怎么强大也逃不过猫的手掌心!

  一日为徒,终日为徒,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忤逆他这师父不成?!

  白颜画将手中断裂树枝丢掉,使出纸鞭,用尽全部力量甩出,打在戚袁青身上,深深鞭出一条血红。

  戚袁青极小声的闷哼一声,可以看出这次白颜画出手极重,但他仍是纹丝不动跪在原地,因为动一点,会换来更严厉的打骂。

  “我要的是永远忠诚于我,对我言听计从的徒弟,而非一个般桀骜不驯的混账东西。”

  白颜画又是一纸鞭抽过去:“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哪怕我要杀你,你也不准反抗。”

  戚袁青沉默,缓缓抬起头看他,那面庞露出的情绪是一片白纸。

  白颜画收回纸鞭,冷冷说道:“滚回去站好,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动!”

  戚袁青站起来,退到一旁,垂着脑袋,像个木桩一样杵着,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白颜画站在台阶上,神色淡漠,注视戚袁青的一举一动,随后扭头转身回屋,忽然感到衣袖被扯了扯,他便回过头,看向戚袁青。

  “还有何事?”

  这是他们师徒间的一个暗号,代表着戚袁青有事情需要说。

  戚袁青是个哑巴,喊不了人,有时白颜画不知情便不能看他做的手语,戚袁青这时会主动拉着他的袖口,向这般扯他衣袖示意,而他便也会站住脚,低头仔细看着戚袁青比着的手势。

  这也是他唯一默许戚袁青对他做的动作,扯衣袖。

  “那鸟雀的颜色?”白颜画道。

  戚袁青原来是被那鸟啼给吸引住,便站在树下听着歌声,他想知道是怎样的鸟雀能发出这般好听的叫声,但他看不到,只能询问师尊。

  白颜画却只是盯着戚袁青看,眼神冰冷漠然,收回衣袖,没有回答一字,走回屋内,砰的一声门关上。

  戚袁青手僵硬在半空,黑色手套束缚了他的手指骨,也束缚了他脸上神情,灰苍雾色瞳孔望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金来香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被子,屋内很暗,他揉了揉眉头,慢吞吞爬起来,脑袋昏沉。

  “头好疼……早知不该喝这么多的酒了……”

  金来香用手敲击太阳穴,一步步走到案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推开房门走出去,外面的天还亮着,暮色山沉,碎云朵半白半金,远处传来人群的喝彩声。

  秋炼还在继续,金来香望了一圈,这里原来是宗门休憩的居所,便走下山,看到草丛里竟蹲着一人。

  金来香走近,道:“柔妹妹,你怎么蹲在草丛里,你是在拉屎吗?”

  “嘘——别吵!”施定柔竖起食指,压低嗓音,示意金来香噤声。

  金来香见他这副严肃谨慎的模样,顿时收敛声息,走过来也在一旁蹲下。

  “嗯,蹲在这里看风景,的确挺不错。”

  “啧!谁是蹲在这看风景的,我是在蹲守好不好。”施定柔骂道。

  金来香疑道:“你要捉人?”

  “当然,你看。”

  金来香顺着施定柔指的方向瞧过去,施定柔道:“那魔修就在那阁楼里面。”

  “他就在这?”

  “还能有假?我亲眼所见,哼,这魔修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出现在秋炼这种场合,不仅打了一众人还抢去了许多宝物偷吃不少丹药,我今天定叫他有去无回!”

  施定柔刚说完,金来香便见得那一众人扶腰瘸腿的走来,哎哟疼地叫个不停,显得狼狈,他认出这些人不就是方才在席上当众指骂他的那群人吗,不禁心里偷乐,捂嘴笑。

  金来香想起客栈的那些事,忽地对这魔修本人产生了兴趣。

  “啊?!他在这!快,快——那魔修跑了!”突兀地一声惊呼打破众人的戒备。

  施定柔回过头,那声音竟是从另一面阁楼传来,气道:“遭了!又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我们赶紧去追,这次别放走他!”

  金来香听到“去追”两字立刻紧张起来,树林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顿时见得祝音门、醉花宫还有其他宗的弟子御剑从林中飞起来,浩浩荡荡直朝那天上而去,他惊了惊,没想到这附近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人。

  施定柔立马站起身,指尖一转脚下化剑,朝人群方向疾驰而去,金来香见了,脚踏虚空,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颜画和戚袁青这对师徒,相处起来还是会有师徒间的“小温情”的,比如这次秋炼,戚袁青的头发就是白颜画束的,因为戚眼盲有时会把头发束歪,老白只能自己上手了。还有老白从来不笑,但其实还是被戚逗笑过一次,设定是只有超冷的冷笑话才能逗笑老白,啊?戚是哑巴如何讲冷笑话逗自己师尊笑?那当然是——保密。

  这对师徒还是有许多地方可以写的,我脑子里有挺多奇思妙想的小点子以及两人相处画面,这对师徒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的冷冰冰?

  戚袁青还是会露出小孩子感情的一面,就像问师尊那鸟雀是什么颜色呀?可惜老白那时候在生气中,并不想回答自家徒儿的问题,这也是这对笔下师徒的一个经典相处方式了,永远都在错过“爱”,永远也培养不起来“爱”,我在写的时候满脑子想的是哎呀老白,如果你当时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俩之间的师徒感情就会upup,不至于这么僵硬冰冷哇,你看看隔壁千金师徒。这似乎也是为什么老白能把两个徒弟都养成魔头的原因了,因为老白在做“如何当好一个师父”的问卷时,总能巧妙避开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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