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相较于前阵子的憔悴灰败，齐鑫最近开始大笔赚钱，又忍不住开始容光焕发，得意洋洋了起来。
“你觉得，”他问，“我现在找叶叔叔谈一谈的话，可不可行？”
两人正坐在湘菜馆子里，剁椒鱼头和青椒牛柳的威力让齐鑫斯哈斯哈着边喝水边不停地用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叶知秋正慢悠悠地吃着鱼头，闻言似笑非笑地抬起眼来，眼底的嘲讽与鄙夷几乎昭然若揭。
才发了一批货，还是靠着陶若晴的资金借鸡生蛋，叶知秋是真不知道齐鑫的这份儿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竟认为凭着这么点资本就可以打动叶洪宪。
叶洪宪要是那么好打发，上辈子，他也不至于被那么决绝地赶出家门。
对上他的视线，齐鑫怔了怔，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心底因暂时成功带来的喜悦与得意也瞬间退潮。
说实话，他最怕叶知秋这样的眼神儿了。
“抱歉。”齐鑫下意识地道歉，“我也知道自己有点太急了，但我真的太想太想能够早点和你确认关系，早点可以像别的情侣一样，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亲热了。”
“小秋，”他又说，“我真的想了好久好久了。”
“想到被老头子扫地出门，重新拾起对你的戒备心也在所不惜？”叶知秋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挑着刺。
“我来帮你挑。”见状，齐鑫忙讨好地捏起自己的筷子来。
想到秦见鶴每次为自己夹菜都会换上公筷，叶知秋看着齐鑫的筷子探过来，莫名地升起一种极恶心的感觉来。
他抬手，啪一声用自己的筷子打在齐鑫伸过来的筷子上。
筷子应声脱手飞了出去，齐鑫不觉愣了愣，心底微凉。
叶知秋却眼皮子都没抬，垂眸认真吃自己的饭。
好一会儿的安静后，齐鑫起身，在隔壁桌一对亲密互相喂食的小情侣诧异目光中弯腰将筷子重新捡了回来。
他把已经脏污了的筷子放下，重新从餐桌下面的备用抽屉里取出一套新的餐具。
餐桌上一时安静了下来，齐鑫来见叶知秋的期待与喜悦好像都跟着冷凝了几分一样。
“小秋……”他有点讪讪的。
“吃啊。”叶知秋抬眼看他，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你的口味还是不能和我同步的话，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他抬了抬头，略略上挑的眼尾拉出一抹可爱的骄纵来。
“知道啦知道啦。”明明叶知秋的态度骄纵又没有礼貌，但一对上他的眼睛，齐鑫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立刻就软化了下来，“我吃。”
一餐饭吃下来，齐鑫恨不能喝了一壶水。
边喝边出汗，满脸辣得通红。
“回去再练练。”分别的时候，叶知秋对他说，“下次带你去吃更过瘾的。”
他语气中满是抱怨，“因为你，我今天都不敢吃超辣。”
“是。”齐鑫笑了起来，无比甜蜜，“我清楚的，你一直都在照顾着我。”
“你知道就好。”叶知秋说。
两人的车子没有停在一处，但齐鑫还是跟在叶知秋身后到了他停车的地方。
看叶知秋拉开车门，齐鑫又凑了过去。
“小秋，”他问，“你什么时候从剧组回来？”
“不确定。”叶知秋看他扒着自己的车门立刻就有点不耐烦。
这种不耐不是装的，也不是故意表演出来让齐鑫难堪的，而是他心底对齐鑫真的是厌恶到了极致。
“我办完事儿也要晚上了，”齐鑫说，“一直还没有机会去你的住处看看，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过去认认门？”
“不太方便，”闻言，叶知秋冷淡拒绝，“我不喜欢外人进入我的私人领域，就连宝宝少君都没怎么去过……”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齐鑫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更何况你”这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无论是“外人”这两个字，还是叶知秋未讲完的话，无不让齐鑫觉得很不舒服。
但他想了想，又确实没有办法出声反驳。
虽然知道叶知秋也是喜欢自己，愿意为自己付出的，但两人确实一直都没有办法确认关系。
对叶知秋来说，他确实是个外人。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家不行，齐韵不行。
齐鑫暗暗捏了捏拳，心底对于赚钱的欲望再一次飞速上升。
见叶知秋已经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他忙又凑到了车前，抬手敲了敲叶知秋的车窗玻璃。
听到动静，里面的人侧眸看了过来。
只是，却也并没有将车窗降下来的意思。
见状，齐鑫只得大声说：“我下次……”
本想告诉叶知秋自己下次过来的时间，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叶知秋忽然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一不小心差点被卷进车底，齐鑫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心脏怦怦怦直跳，等回过神来，叶知秋的车子早已没有了踪影。
叶知秋这个脾气可真是……
齐鑫苦笑。
大概，也只有他能对他这么宽容了吧？
*
叶知秋一路抵达剧组时，组里正在拍孟青言和白优的对手戏。
李凌正站在摄像后面围观，兴奋到连他到来都没有注意到。
叶知秋往他身后站了站，看到镜头里正在接吻的孟青言和白优。
孟青言将白优紧紧压在身下，那野蛮劲儿几乎瞬间透过镜头直接溢了出来。
“啧。”叶知秋笑了一声。
“你来了？”李凌终于注意到了他，压低声音问，一双眼睛却不舍得从镜头中两个人身上移开。
“日，”他说，“太带劲儿了。”
边说，他边靠近叶知秋，“作为某方面工作能力排行全国TOP1的杰出工作者，我看他俩拍戏都他妈快看YING了。”
“要说他俩没一腿，我绝对不信。”李凌压低声音。
镜头中，白优耳根透粉，细腰被孟青言握住，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柔弱感。
两人一个比一个好看，别的不说，凑在一起确实极度养眼。
这个吻很漫长，从叶知秋站到这里，导演始终没有喊停过。
李凌的眼睛粘在镜头上，刚要说话，就见镜头中白优忽然抬手，有些抗拒地推向了孟青言肩头。
“白优，”周廉皱眉，“你勾引他，勾引他，勾引！知不知道勾引是什么意思？”
中间两人已经分开。
白优冷着脸不说话，孟青言一双眼却侵略性十足地盯在了他身上，倒好像入戏颇深。
“再来一遍。”周廉喊，“这次争取一次成功。”
“太好了。”李凌兴奋道，“我可以再看一遍。”
叶知秋：“……”
两人边看孟青言和白优拍吻戏，边低声交谈。
李凌表面上低调恭谨，让人根本想不到他们的具体聊天内容。
“今天崔宣没来。”李凌幸灾乐祸地说，“本来这组该拍他和白优一起打群架的戏份，要不是孟影帝来救场，临时改了B组的拍摄计划，过来拍这场戏的话，整个拍摄计划就要乱了。”
“说实话，”他说着冷笑一下，语气刻薄，“其实崔宣那肿成猪头的脸过来拍打架戏不是更好？连妆都不用上。”
叶知秋没说话，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这次镜头终于过了，李凌啧了一声，又笑，“之前我没戏不知道，今天才听他们说，这是崔宣第二次请假了，可真是66666啊，现在组里工作人员对他都已经颇有微词，估计很快新人耍大牌的新闻就要出去了。”
“那倒未必，”叶知秋笑了笑，“高文烨肯定会保他。”
不过，就算高文烨会保他，新人刚入行就犯忌讳，逼得孟青言这样的影帝来为他救场，估计以后，他在圈子里名声也不好了。
李凌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离叶知秋远一点：“柳老师过来了。”
此刻，场中柳一丝刚为场中两人整理好衣物，看到叶知秋，她忙迎了过来。
“刚说您还没过来。”柳一丝笑盈盈的说，带着叶知秋往里面走，“上次您说的更改意见，我给导演看过了，他也觉得好。”
“嗯。”叶知秋接过柳一丝手里的文件夹，直接翻到那几套待改的服装上去。
“我还想着，您要是今天不过来，我就晚点给您送过去。”柳一丝微笑，“要统一修改工作量可不小。”
两人边说话边进去。
更衣室的衣柜里挂得满满当当，只两位主角的四季穿搭就占了足足三个衣柜。
要修改的几套戏服柳一丝已经提前让小助理整理出来，全都放在了移动衣架上，此刻边说话边推到了叶知秋面前。
“你还要盯拍摄吗？”叶知秋取了工具来，弯腰开始工作。
“不用，”柳一丝说，“朱晗他们几个盯着也就够了，我在这里给您帮帮手，顺便学习一下。”
柳一丝虽然很年轻，但是已经佷得李勋真传，有她在旁边帮忙，叶知秋压力骤减。
“我听说，时尚中国约了您的采访？”柳一丝边拆线边问。
“你听谁说的？”叶知秋笑问。
“他们编辑组有位编辑以前采访过李老好几次，早就熟悉了，”柳一丝微笑，“知道你是咱们组的造型师，所以有问过我。”
“嗯。”叶知秋点了点头，“下个月。”
“那也快了。”柳一丝说，怕叶知秋不知道时尚中国的习惯，便提醒道，“他们一般会刊登设计师的作品，官网论坛上也会开放讨论，您最好放一些新款设计，宣传效果很好的。”
“好。”叶知秋微笑。
两人正说话，叶知秋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垂眼看了看，见是李少君，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李少君开口就问。
“在剧组。”叶知秋说，“怎么，你们在我家附近？”
“你怎么一猜就猜到？”李少君诧异，“金宝宝说想你了，要在你家过夜，方便吗？”
说“方便吗”三个字的时候，他不自觉就有点阴阳怪气。
外加旁边伴着金宝宝叽叽咕咕的“明明是你想他”，听起来便格外好笑。
“方便。”叶知秋笑着说。
又说，“不过，我得等会儿才能回去。”
“没事儿。”李少君说，“唐乐说他也想来，等会儿他下课，我和宝哥还得去接他一趟，你回来一起吃饭吧？”
“好。”叶知秋说。
挂了电话，他看了看时间，又给芳姨发了条信息，让她今天不用过来做饭。
等一切忙完，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半钟。
叶知秋收拾东西出去，和周廉白优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小秋，”知道他看到自己和孟青言的吻戏，白优抿着唇却依然抑制不住地耳根发红，“我……”
“我”了半天，他也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表现得很好。”见状，叶知秋忍不住有点促狭地笑了起来。
“你现在跟谁学的，”白优有被气道，“油腔滑调。”
“你不知道，”叶知秋说，“能跟孟青言那大帅B拍吻戏，别人不知道多羡慕。”
“算了。”白优不跟他说了，转身要走。
“我错了哥哥。”见状，叶知秋忙笑着拉他。
只是心里，却多少有点好奇。
金宝宝小时候性子软，在外面受了气基本都是白优替他找回场子来。
以致于就算长大后，白优的性子也有点痞气，并不是拍个吻戏就羞成这个样子的性格。
而且，这部戏尺度大，估计清场戏就得有不少，这才到哪？
只是，叶知秋也没再继续逗他就是了。
“我先走了啊哥，”他笑说，“宝宝和少君等我吃饭呢。”
“小秋。”闻言，白优又叫了叶知秋一声。
“嗯？”叶知秋挑了挑眉。
“别跟宝宝说。”白优说。
“说什么？”闻言，叶知秋有点懵懂，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今天的吻戏啊？”
“嗯。”白优点头。
叶知秋抿了抿唇，但还是没抿住唇角的笑意。
“好吧。”他笑说。
不过，他这边不让说，金宝宝那边却好奇得要命。
开机之前，知道白优要和孟青言合作，他不知道多兴奋，一心想要过来探班见偶像。
只可惜，白优死活不让他去。
所以见了叶知秋，他就一直问个不停。
几个人在外面用过餐，叶知秋带着他们回了家。
家里一向收拾得干净整洁。
但秦见鶴毕竟日夜在这里，房间里不可能一点他的痕迹都没有。
首先就是玄关处比叶知秋脚大了三个码的拖鞋，其次便是卫生间里多出来的那套洗漱用品。
还有床头上，那天玩情趣留下的，秦见鶴的一条银灰色领带。
一进门，李少君就到处巡视了一遍，每多看一个地方脸就多黑一层。
齐鑫那厮，他忍不住想，看来还真是住进来了。
而和他相反，他的脸越黑，旁边唐乐脸上的神色就越是明亮。
“对了小秋，”只有金宝宝马大哈，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乐乐的参赛稿子已经完成了，这两天就要提交给主办方了。”
“这么快？”叶知秋微笑。
“嗯。”唐乐点了点头，“一个人住比较安静，做起来心无旁骛，效率高了不少。”
又问叶知秋，“你最近挺忙的吧？”
叶知秋含笑点了点头。
又说，“工作也就罢了，主要后面还要接受时尚中国的采访，也需要准备一副稿子出来。”
“那你准备好了吗？”唐乐问。
时尚中国在圈内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国内时尚杂志的TOP1了。
这些年来，受邀接受采访的大都是圈内的名人大腕儿们。
像叶知秋这么年轻的，大概还是第一个。
一时间，唐乐心底酸涩重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昨晚上刚完成。”叶知秋笑着说，“后面还需要再花时间改一改，大约也就差不多了。”
“可以看看吗？”唐乐问。
“那不行。”叶知秋笑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光泽莹润，“先保密。”
几个人有一阵子没见面，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是金宝宝，见了叶知秋话就没停过。
李少君更是在叶知秋酒柜里扒拉出一瓶好酒来开了，几个人坐在客厅里边喝酒边聊天。
李少君和金宝宝两人对服设并不了解。
除了抱怨叶知秋太忙外，其他工作方面的问题倒是没怎么提及过。
倒是唐乐，借着问叶知秋工作的便利，极隐晦地打听了不少秦见鶴的事情。
两杯酒喝下去，叶知秋起身，进卧室把之前那套染了秦见鶴气息的床单被罩全都换了新的。
正往下扯枕套的时候，唐乐推门走了进来。
“要帮忙吗？”他贴心地问。
“不用。”叶知秋微笑，“你去玩儿你的。”
“嗯。”唐乐看着叶知秋，片刻后又问，“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工作室吗？”
“当然可以啊。”叶知秋笑了一声，“又没有什么秘密。”
因为担心叶洪宪和陶若晴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过来，所以，重要的资料和文件，他一向该收的收该锁的锁。
电脑自然也上了密码。
“那我就去了。”唐乐说。
“嗯，去吧。”叶知秋说。
这是继搬家之后，他们几人第一次到这里来做客。
搬家那天，他们离开时，他的工作室还没有完全布置好。
金宝宝和李少君倒也罢了，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但唐乐就不同了。
他一定会好奇他工作室的布置。
所以，从他们进来开始，他就已经在等着他提出这个要求了。
在他整个计划里，这个时间节点刚刚好。
事实上，就算他们今天不来，他也有打算这两天找个借口邀请他们过来一趟的。
看着唐乐有些雀跃的背影，叶知秋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冷却。
真好，他想。
和唐乐交往这么多年来，他一向善于伪装贴心与体贴。
但唯有这一次，叶知秋才真正感觉到了他的贴心。
毕竟，这张网他刚刚织好，唐乐就主动掉进来了。
一点都没有让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