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包厢里淡淡的酒香，汪岐棠将手里的文件袋推到秦见鶴面前。
“本来要跑锐意一趟的，”他说，“不过，既然聂阿姨不在，任之又要来找你蹭饭，这个就先交你手里了，回头你给聂阿姨就好。”
三年又三年，今年又到了锐意遴选新供应商的时候。
国内外各个零部件以及汽车配件厂商，无不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雷达系统，音响系统，通讯模块，域控制器，减震，空调，CDC减震等。
虽然各个领域早已有固定的合作伙伴，但每三年，锐意还是会重新招标，输入新鲜血液。
以保证公司产品无论质量还是功能，都可以达到最优。
最近，通讯以及减震方面，有几家颇有想法的企业刚刚冒头，聂凤君带相关团队亲自过去考察。
如果对方的设备，质检，生产能力等，在综合评估后可以达到锐意要求的话，之后，锐意将会向对方发送正式的招标通知书。
“不着急？”秦见鶴看了一眼封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袋，抬眼问道。
“不急。”汪岐棠说，“只是最新的一部分实验数据，我想让聂阿姨帮忙看看。”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不久的将来，新动力和云开正在研发的这款新型电池，必然会进入锐意的新能源或者混动汽车生产线。
成品还未出来，汪岐棠现在就把资料递给聂凤君，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说得通：实验数据肯定十分漂亮。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汪岐棠的小心思。
锐意新的招标季到来，他也需要聂凤君为新动力留下一席之地。
这份资料，也算是一种提醒。
毕竟贵人事忙，那么多选择摆在眼前，锐意未必能时时记得新动力手里的这个项目。
“我真服了你们。”俞任之边大快朵颐边抱怨，“每次见面都谈公事。”
秦见鶴虽然出去不过短短两天，但这几乎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式曝光在大众面前。
且，国内还因此掀起了一点儿风波。
网友们将聂凤君和秦旭昇，甚至秦见鹤幼时的一些事情挖了出来。
俞任之有点不放心，非要过来看看。
因为孟青言最近正闭关研读剧本，俞任之便只叫了汪岐棠一起。
“这几天小叶的报道铺天盖地，”汪岐棠不动声色地说，“只看摄影师们拍下来的照片就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种极致的视觉享受了，现场看估计会更震撼吧？”
“嗯。”秦见鶴抬眼，正撞上俞任之鬼鬼祟祟从碗里抬起来的双眼。
见状，他一侧唇角淡淡挑起，直接戳穿两人的小心思：“放心，我没事。”
他骨子里流着聂凤君的血，虽重情义，但也强悍无比。
无论曾经跌落在什么样的地方，都绝不会任自己长时间停留原地自怨自艾。
就算内心的伤疤仍在，但小时候扛不动的东西，现在的他，也早已可以扛得起了。
“哦。”俞任之小心地将嘴里的鱼刺吐出来，彻底放心。
“不过，说实话，”俞任之挽尊，“我主要还是想来吃这家的饭菜，另外，想听听小美……”
见秦见鶴冷淡抬眼看向自己，俞任之立刻改口，“嫂子，想听听嫂子在国外大杀四方的威风事迹。”
“威风事迹？”闻言，秦见鶴很浅地笑了一下。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叶知秋有什么威风事迹。
专业方面的成绩，叶知秋一向谦逊。
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兴奋，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洋洋得意过。
和他现在的年龄相较，这方面，他的行事作风稳得厉害。
真正威风的，其实是大秀结束后的订购会上，他那几套展品的订购数量与金额。
至于叶知秋本人……
好像只有炽烈的亲吻与缠绵，以及，无论床上床下都十分想要驾驭他的一颗野心。
但秦见鹤喜欢他这样的野心。
“他很优秀，也很厉害。”秦见鶴说。
“然后呢？”闻言，俞任之立刻睁大眼睛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还不够？”秦见鶴挑了挑眉。
噗嗤……
汪岐棠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会吧？”俞任之说，“就没点别的，还是说……”
他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来，”还是说，不在秀场的时候，你们都在床上？嫂子根本没机会将他意气风发，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一面展现给你看？”
秦见鶴平时一向冷淡禁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俞任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秦见鶴的手机响了一下。
见进来的是魏杰的信息，秦见鶴便先没有说话。
【魏杰：秦总，刚中介那边反馈过来，小叶老师的朋友，已经正式帮他定下了那套房子，现在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妥。】
【秦见鶴：好。】
很简洁的一个字，看起来有点淡漠，但发送信息的一瞬间，秦见鶴唇角却不自觉微微翘了起来。
“嫂子？”俞任之立刻猜。
“不是他。”秦见鶴将手机放下。
看他再一次夹了剁椒鱼头，汪岐棠不由地也有些好奇心起。
“我记得，小屿以前不是很爱吃鱼头吧？”他说。
秦见鶴对吃的要求不高，他们几个人每次到这家店里来，基本都是因为俞任之。
而每次的菜品中，秦见鹤也很少动鱼头。
倒是笋子或者菌类他还愿意多吃几口。
“有人爱吃。”听他这样说，秦见鹤抬眼，“我想多吃几次，看能不能试着复刻出来。”
这家店的剁椒鱼头一绝，也是很多年的招牌菜了。
来这里就餐的，几乎每桌都会点上一盘。
比叶知秋学校外面那对老夫妇店里的口味正宗太多了。
不过，叶知秋心软，无论自己吃还是请人，都很愿意去那家店里帮衬那对老人。
下意识地，秦见鹤眼底的神色柔和了起来。
“小叶吧？”闻言，汪岐棠笑着说。
“嗯。”秦见鶴低低地应了一声，“想为他做一次。”
“啧啧啧。”闻言，俞任之不由地啧啧连声，但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我和小美……嫂子的口味这么相似？”俞任之惊喜，不怕死道，“所以我俩才配嘛，能吃到一口锅里去。”
“口味相似只会抢食儿。”秦见鶴看他，一击致命。
俞任之：“……”
俞任之捂胸，冲汪岐棠告状：“你看他。”
“吃你的。”汪岐棠说。
俞任之：“……”
“我跟你们讲，我今天可是推了姜楠的邀请，特意过来的，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他说。
“难不成姜楠是要和你约会？汪岐棠看着他，难得打趣了一声。
“那必然不能，他喜欢的是……”俞任之把话止住，“今天是他们公司的第一场秀，本来，我都要去捧场了，结果你们猜，我发现他们的合作伙伴里有谁？”
“有谁？”汪岐棠问。
俞任之性格简单单纯，一向不喜与人结仇，平时对人的宽容度也高。
汪岐棠想不出来，是谁让他反应这么大，连人家特意邀约的面子也不给了。
“啧，”俞任之说，撇了撇嘴，“那个齐鑫。”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秦见鶴想起了那天中午，纽约那家火锅店中，齐鑫打给叶知秋的那通电话。
他自幼生长的环境就不算简单，后来又看着外公生病，母亲一力将锐意担起来时的艰辛。
其中明争暗斗，党派之争更是复杂。
半山那栋别墅，足足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消停过。
你方唱罢我登场……
再后来，他自己接掌Q.L。
里面的无数艰辛，隐藏在一张张普通人皮后面真实而丑陋的面孔，他什么都窥见过。
但是，那天他仍为齐鑫的无耻而震怒。
喜欢一个人从不想着付出，反而要将对方的心血据为己有……
他怎么可以说的那么丝毫羞惭之心的？
如果不是知道叶知秋有自己的打算，这场秀，或许早已从各大场馆名单上除名。
“姜家怎么也和你们家有点合作，”汪岐棠说，“你不去的话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闻言，俞任之不怎么在意，“以前带他玩玩是因为他嘴甜，哥哥长哥哥短的，不过，上次他那样背刺嫂子，差点把嫂子推到绝境里去后，我就不想和他一起玩儿。”
“没意思。”俞任之嘀咕。
*
下午两点钟，体育馆内，姜家今年的第一场秀正式拉开帷幕。
不过，对于齐鑫和齐韵来说，这却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场秀。
齐鑫请了不少的朋友，同事，客户，甚至于，网络上可以公开联系到的一些时尚买手，时尚点评人也没漏下，就指着能靠着舆论将“齐韵”这两个字打出圈去。
只是，请柬发出去不少，除了同事客户与朋友们捧场，其它那些，来的并不多。
这个季节，国内外秀展多如牛毛，有的场馆一天甚至可以不停歇地举办三十多场。
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更愿意选择那些耳熟能详的品牌或设计师的秀。
但好在，还有姜楠那边。
虽然只是中端品牌，但姜家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老牌企业了。
人脉多少还是积累了一些的。
观众席虽然没有坐满，但也算是坐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陶若晴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
作为叶家的太太，陶若晴一向重视自己的形象。
平时买衣服，也大都是轻奢品牌。
先看牌子，再看款式好不好看，适不适合自己。
但即便如此，对于“时尚”两个字，她也并不了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可以准确判断出，叶知秋为齐鑫设计的那几套服装热度有多高。
因为，齐韵那两位模特好几次出场时，都引起了观众席上热烈的低低交谈声。
身侧看展的不少人，也是从昏昏欲睡，瞬间变得眼眸一亮。
而在秀展结束后的后台订购会上，她更是彻彻底底放下了心来。
只看齐鑫那边两位工作人员忙到连口水都没时间喝的样子，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投资给齐鑫的那部分钱，算是投对了。
走出会馆时，陶若晴的心情极好。
只是，和她同场的周浩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齐韵上场的服装，好几套之前已经下过面料采购单，周浩记得，那明明是叶知秋的作品。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设计师那栏，却署上了齐鑫的名字。
就连主持人介绍设计师时，说的都是齐鑫的名字。
秀展结束，周浩其实是想去问问齐鑫的。
但大庭广众之下，又担心万一真的误伤。
这种关系的名声的事情，对任何一个设计师来说都不是小事儿。
可要说绕过齐鑫却联系叶知秋，他又觉得，或许人家小情侣早就商量好了。
到时候反而自己里外不是人。
犹豫片刻后，周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心事重重地步出了展馆。
展馆外，摄影师正在拍摄前来观展人群。
恰逢周浩和陶若晴两人一前一后从场馆大门出来，随着摄像机咔嚓一声轻响，轻松喜悦与沉重纠结的两张脸，同时定格在了镜头中。
这边，周浩取了自己的车子径自回家，而那边，陶若晴则上了王叔的车子，往服装学院方向驶去。
服装学院外一公里左右处，有家不大不小的茶馆。
推门进入包厢时，陶若晴一眼看到了正在等待的唐乐。
服务生进来，按照陶若晴以前的习惯，为她洗茶，泡茶，奉茶……
第一口金黄色的茶汤入口，陶若晴舒服地放松了身体，抬手让服务生退下。
“他真那样说？”她看向对面唐乐。
“是。”唐乐解锁自己的手机，点开四人小群，向陶若晴展示群内的聊天记录。
陶若晴垂眼慢慢地看着，片刻后，她忽然笑出声来。
“叶知秋对你，可真是好啊。”她嘲讽地笑了一声，“都这样了，还让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她轻轻摇头，“要是我儿子的毕业设计被人毁了，我肯定会去撕烂那人的脸。”
唐乐抿了抿唇。
“我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完成您给我的任务。”唐乐说。
陶若晴先没说话，只反反复复将叶知秋拒绝唐乐的理由看了好几遍。
“谈恋爱的小情侣……”她微微沉吟，随即笑了起来，“我就说，他这个年龄谈恋爱怎么能忍得住不做点出格的事情？”
之前，叶知夏和高文烨睡了，但叶知秋却拿捏得齐鑫不上不下，她早就已经觉得很不平衡。
“原来都是装的，”陶若晴哼笑一声，“什么为了工作，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偷情找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既然是这样子的话，陶若晴反而真正放下心来。
“叶知秋还要帮你带礼物送给你那个学长呢。”陶若晴垂眼沉思片刻，“这两天，那个学长有找你麻烦吗？”
“小秋说李教授帮忙联系了宿管那边。”唐乐说，“我立刻就去调了宿舍，大概他……那个学长在忙着补救，目前还没有。“
陶若晴垂眼喝茶，片刻后拿起手机，让王叔去买一块三万内的男表。
“连李家那熊孩子都舍得拿出礼物来帮你平事儿，阿姨当然也是要帮你的，”她说，“不过，以你的经济能力，送太贵的表别人也未必认为那是真的，还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来，三万块，应该够了。”
“谢谢叶太太。”唐乐说。
除非是去到叶家，或者当着叶知秋的面，他才和金宝宝李少君一样称呼陶若晴为“阿姨”。
私下里，他更愿意叫陶若晴为“叶太太。”
紫砂的小壶续了两次水，王叔掐着点回来了。
他沉默着将礼盒交到陶若晴手里，重又退了出去。
“拿去送给你那个学长，向人家好好道个歉。”陶若晴说，“免得以后挨了欺负。”
“谢谢叶太太。”唐乐再次说，将那个精美的包装盒收进自己背包里。
陶若晴放下茶杯，拎着自己的包起身：“不早了，回去吧。”
等陶若晴离开好一会儿，唐乐才缓缓起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背着书包去了就近的公交站，乘坐公交返回学校。
正是晚饭时间，宿舍楼道里很安静，唐乐走到自己原先的宿舍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正是那个学长。
对方一反平时的干净整洁，看起来格外憔悴狼狈。
“你还敢回来？”林雪华对他怒目而视，“要不是看在叶知秋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这两天还能出去见人？”
不把他打个一星期起不来床，他是真不解恨。
“抱歉，学长。”唐乐诚恳地说，却并没有将那块表掏出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正在欣赏您的作品，不知道怎么手就滑了一下……”
唐乐垂着眼，万分的可怜，“我真不是故意的。”
事情发生后，唐乐道歉的态度确实十分诚恳。
但林雪华心里却仍有疑虑。
他没说话，砰一声将房门合了起来。
宿舍内其他舍友都去了餐厅，大家也知道他现在面临的难关，主动提出帮他带晚餐回来，让他得以有时间整理之前的毕设材料。
虽然粗略看起来，时间还算来得及，但林雪华担心中间会遇到什么难关，稍一耽误就全完了。
他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只今天中午稍微闭了闭眼睛，一直埋头忙到现在。
房门关上，林雪华闭眼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怒，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叶知秋可以帮忙的话，他真的会毫不留情面，拉着唐乐共沉沦。
打一顿……
打一顿都他妈是轻的。
想到叶知秋，林雪华解锁自己的手机。
不用搜索，他首页就有叶知秋的新闻。
看看时间，叶知秋那边说不定也已经起床。
他犹豫片刻，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探路。
【林雪华：叶学弟，你这会儿还在休息吗？】
对面信息回来的挺快，不过片刻，叶知秋的信息便进来了。
【一叶知秋：刚起床，学长有事儿？】
【林雪华：方便通个电话吗？】
信息刚出去，林雪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叶学弟。”林雪华说，“我刚开始准备的资料，大部分还保留着，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基本整理好，您方便帮我看看吗？”
他没停顿，解释道：“我原来做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有很多关口需要推翻了重来，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像原来那样一点点摸索着做下去了，我必须得一气呵成才行。”
“没问题。”叶知秋说，“学长发过来，我这两天抽时间帮你理一理。”
“谢谢。”林雪华重重地松了口气，心底仍是忍不住愤恨。
他这次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做到一半的毕设被毁。
最重要是，他怀疑唐乐是故意的。
事情发生时，他正在卫生间洗袜子，唐乐那杯水泼下来的时候，恰恰正是他打开卫生间门的时候。
因为那一瞬间极快，他并没能将唐乐的动作看得很清楚。
但是，从唐乐当时站立的位置，以及握着杯子的姿势来看，就算他手滑，杯子顶多也只会掉落在地面上打碎。
就算真的会有水痕溅到他的作品上，顶多几滴子也就罢了。
但唐乐却几乎整杯水都洒在了他的作品上。
杯子最后落地，倒像是因为他猝不及防打开卫生间门，对他造成了惊吓所致。
可偏偏，唐乐后面的道歉又那么诚恳……
怀疑，没有证据，外加极度诚恳的道歉……
这一切都将林雪华架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万分憋屈。
“要不是因为你，”林雪华声音变冷，“我真的不会放过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话一样，对面叶知秋很轻地笑了一声。
窗外晨曦刚起，拉开窗帘，朝霞染了万里。
叶知秋靠窗而立，笑意冷漠。
他今天这么早醒来，完全是因为齐鑫。
齐韵第一场秀不出意料地拿了个开门红，大半夜的，齐鑫激动得一直给他发信息。
大约他以为，他会和他一样高兴。
叶知秋一概放置，一条没回。
算着时间，刚刚六点钟，齐鑫的电话就进来了。
叶知秋直接按了挂断。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齐鑫一条连着一条的道歉信息发过来。
而林雪华的那两条信息，就夹杂于其中。
耳机里有另一通电话进来的声音，叶知秋没理。
他慢慢地道：“乐乐确实做错了。”
大概没想到他这么说，对面林雪华愣了一瞬。
“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么粗心怎么行，万一以后闯出更大的祸来怎么办？”叶知秋缓缓抬眼。
朝霞染红了他半侧脸颊，他眼眸中冷漠的灰调正逐渐上升，却又被霞光染上了火焰的颜色。
好像，冰与火正迅速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交汇，撞击。
美得惊心动魄。
“是该让他吃点苦头，长点教训的，”叶知秋微笑，“你说呢，学长。”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林雪华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叶学弟说的是，”他说，“这也是为了他好。”
和林雪华的电话讲了不过五分钟，但挂了电话，叶知秋手机上多了十几条信息，外加三通未接来电。
他垂眼，面不改色地将齐鑫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叶知秋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绘图软件。
片刻后，他收到一封来自林雪华的邮件，里面是他之前保留的毕设资料与内容。
叶知秋点开，认真看了一遍。
根据资料，他迅速找到新的突破点，垂眼耐心地为林雪华一点点拉出清晰的支线来。
这件事情，是他没想到的。
但林雪华遭到这样的无妄之灾，确实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愿意尽力补救，让林雪华可以顺利，并精彩地完成这次对他整个人生来说，都可谓是重要至极的作品。
而就在当晚，唐乐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后，他干净的床褥上，不知被水泼上了一杯冰冷的水。